如果说,许多的父子之间都是一对冤家的话,我觉得我可能就是一个特例吧。我已经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与父亲的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的故事了。萦绕在脑海中的总是我端着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听他讲故事的场景,讲过去的故事,过去的环境。虽然是经常地讲着同样的故事,但是每次都会给我不同的感受,也随着时间地推移,我逐渐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乐。他不用讲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他本身的事迹已经可以作为反复咀嚼的了。
不像电视屏幕上的农村生活,安宁、和谐,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听鸟语,闻花香。在他嘴中的农村生活是充满了诙谐幽默的因子,每一寸土地不是干燥乏味的,总会上演一出出有趣的好戏。在这里,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到小池塘边上等待各类鱼和鳝类进入捕捉器中。这不是一般的捕捉器,是他们几个小伙伴在经过一番热烈的讨论之后,用竹丝编织而成的外面是七字型,里面是沙漏式的精致仪器。大概农家人的手巧是与生俱来的,凡是能想到的也就可以给他做出来。每次,借着月光看着一些鳝类转悠着大大的头颅,好似一个小吊钟在摇摆不定,后面的尾巴却像细丝般的直直地溜进了带有空口的竹篓里面的场景,他都说,这绝对是最兴奋的时刻。即使,白天拖拉着疲惫的身体在课堂上被老师的“黄鳝”的叫声吓醒的时候,也会忘不了晚上那激动的时候。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老师,父亲口中的老师都是一个个段子手,课堂上会时不时地讲一些有趣的段子,最多的就是读着错字反而认为是对的情景:“呃呃。。。。。。这个叫什么啊,/什么//脚。每次,通过他的讲述,总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副类似孔乙己在酒馆里谈笑的场景。而后,也许会是一口深深的叹息。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青年时期,我们有权利选择如何度过,或是安稳或是激情。父亲的青年时期是选择了冒险与激情并进的生活。这是我个人的理解,他每次总会感到很无奈,迫于生活而已。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他身上的气概是我所佩服的。我难以想象为了温饱而犯愁的高中生活是怎样的;是《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为了拣一个黑面馍馍在寒风中站了近一个小时的渴望,还是鲁滨逊在漂流的荒岛时的无望......每次谈到这里的时候,他总会一边比划着食堂中打饭人的姿势,一边给我讲着其中的奥秘,饭勺砍多少可以多给一点饭,怎样可以少给一点饭。
“菜呢?”
“有饭都已经很好了,菜都是自己从家中带过去的咸菜啊,从开始吃到发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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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身上总是有股冒险精神。吃不饱是小事,在他眼中朋友面前失了面子可就是一件大事了。为了和同学打赌,一个人跳下长江,汹涌的江水扑打着臂膀,耳畔是围观的人的叫喊。
“我当时就想不能输,绝对不能输。这时,刚好来了一艘船,我二话没说就抓紧了船后面的铁锁。就这样,我从江中被拖到了岸边。当时嘛,没想过什么后果,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后怕。”父亲摸着头,憨憨地笑着。
每次,从江边走过的时候,听着耳畔的江水流淌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青青的芦苇,偶尔会有几个大鸟在江面盘旋几圈,而后大叫几声便离去了。我不曾会想在这面湖水上会有一个少年横渡江面,矫健,健硕的身型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多么羡慕这种不服输,天不怕地不怕地气概。
后面,打码头,斗城管......一件件精彩的事情,折射出他们时代的特殊的韵味。如今,这个年近50的中年男人显然已经蜕变了一层锐气,可是独具特色的经历依然是难以释怀。
“不港了,我还要做事呢。”他摇了摇手,“没港头。”显然,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