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读毕淑敏的散文,从容宁静,娓娓道来,冷静、细腻而深刻。读来,常会恍然:哦,原来还可以这样想,这样做。
读她的散文集《轻轻走向完美》,那些凝练着岁月智慧的美丽文字,如一首首悠扬的乐曲,轻轻回荡,心也慢慢沉静下来。
“是的,我很重要”,她这样告诉我们——茫茫人海中毫不起眼的,平凡的女性们,“我们的地位可能很卑微,我们的身份可能很渺小,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我们不重要。重要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是啊,作为女儿,我们对父母很重要,因为我们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晚年生活的慰藉;作为妻子,我们对丈夫很重要,因为健康的夫妻关系是相互扶持、共同圆满;作为母亲,我们对孩子更重要,因为没有什么可以代替母亲的爱;作为小学教师,我们对学生很重要,因为不管是否有意,我们都会在孩子最初的求学生涯中刻下或深或浅的印记。而最根本的是,我们对自己也很重要。但有时,我们偏偏忽略了这一点,忘记了应该不断努力,让自己更优秀更美丽。也许,是因为懦弱和懒惰,因为上进太艰难,而放弃太容易。于是,一遍遍告诉自己:谁又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沧海一粟,再挣扎又能留下什么痕迹?有个稳定的生活已经很好:孩子老公锅碗瓢盆,家庭单位两点一线。年少时读过的诗集已束之高阁,旧日的痴迷也深埋心底。也就如此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听、不看、不想,就可以不悲、不愤、不怨。守着自己的小圈子,迷茫在别人的故事里。我们忘记了,没有自己的独立天地,又怎能成为他人的精神支撑?
人生在世,难免风雨,正如毕淑敏所说“人生总是有灾难”,但她更想告诉我们的,是要“学会灾难间隙的快活”。年少时,更渴望的是生活的波澜吧?经年之后,才发现,更可贵的,是平淡中的美丽。假如我们无力去发现,那生活就会是苦涩的、难堪的、无望的,直至让自己都没有了活着的欲望。而假如,我们的心灵足够善良,精神足够智慧,就能够发现,身边的美好情感和美丽事物俯拾皆是。再假如,我们的内心世界足够强大,再大的风雨中也能绽放出别样的光辉。比如,张幼仪——徐志摩的第一任妻子。出身于旧式家庭,15岁嫁给徐志摩,却始终不得丈夫欢心,22岁生下次子即无奈签下了离婚协议。这是中国史上依据《民法》的第一桩西式文明离婚案。尽管这个“第一”绝非她愿。25岁,痛失幼子。身在异国,夫离子亡,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打击与煎熬!而她却忽然明白:人生任何事情,原来都要依靠自己。别人的怜悯,搏不来美好的未来。历经磨难,她已经一无所惧。她后来的人生很精彩,而且,对徐志摩心存仁恕,帮他照顾父母,帮他出全集,甚至接济他的遗孀,她都毫无怨言。曾经连徐志摩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她现在真的‘什么都不怕’。”这样的一个女子,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越发显得优雅美丽。相比之下,有些女子,动辄怨恨“你毁了我的一生!”从来于事无补,白白让自己变得狰狞丑陋。其实,谁也毁不了我们的一生,除了我们自己。
我想自己大概不会有张幼仪那样的心胸,但会努力变得足够自信与充实,不去做那只会攀援的凌霄花,而是成为一棵挺拔的树,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会努力让自己的天空变得蔚蓝,不去做挽留行舟的柔条,而是成为一座温暖的港湾,让疲惫的心灵可以寻得一方安宁。因为我知道,世界是自己的,决定我是否幸福的,并非他人给予的财富、地位、声望、婚姻,而是自己的心灵是否有能力去感觉与接受。“所以,当我们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们也能够说:我很幸福,因为我们还有健康的身体;当我们不再享有健康的时候,那些最勇敢的人可以依然微笑着说:我很幸福,因为我还有一颗健康的心;甚至当我们连心也不再存在的时候,那些人类最优秀的分子仍旧可以对宇宙大声说:我很幸福,因为我曾经生活过。”
世界是自己的,构筑这个世界的,是我们的人生经历与感悟,是我们的阅读历史与思考。假如真正懂它爱它,我们就能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