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非常关键的信息来源,然而几个梦中仅仅有一个梦是有用的。因为我不愿意再次对这些梦进行说明,例子中的梦除外,我将会在这里来一个小小的迂回,把两个记在心里比较能够发挥作用的原则提出来。首先,梦并未刻画出一个真切的、稳固不变的感觉或者确定的形象,而是重点体现了一些倾向。的确是这样,相比我们清醒的时候,我们在梦中看到的生活反而更加清晰。在清醒的时候,我们的真实感受就是喜欢、怨恨、猜忌或悲哀,而在不受任何束缚的梦境中,或许就可以感觉到其他受到抑制的方面。不过,正如弗洛伊德所阐明的那般,梦是被妄想操纵着的,这就是它最关键的特点。这并不代表它们表明一个意识的愿望,抑或它们直接代表着我们觉得有需求的东西。对于这种妄想,它或许并不存在于显而易见的内容里,而是存在于企图中。换言之,梦将我们的努力与需求都表现出来了,同时还常常描述在这个时候困扰我们的冲突上的意图。它们并非一个关于真实情况的叙述,而是感情因素的一场戏。假如两个强大的冲突方面非常不一致,所做的梦就会是焦虑的。
所以,假如我们在梦中见到了一个人,在我们的意识中,他被我们当成一个让人厌恶或者可笑的人,并因此喜爱或者尊敬着,那我们就应当找出强迫我们对那个人进行贬损的需求,而并非得出这种结论,也就是我们从梦中看到自己对那个人深藏的观点。假如在一位患者的梦中,这位患者看见自己变成了一栋马上就要坍塌的、难以再修理的房子,那么我们应该坚信,这或许表达了他的失望,不过重点还是他用这种方法将自己呈现出来的意义是什么。这是否代表了失败主义者想要少一些磨难的态度?这是因为他本人所受到的损害而显现出来的报复性的责难,以此来彰显他的感情,因为原本有一些事情是应当尽早为他做的,然而如今已经太迟了?
要在这儿提及的第二个原则就是,假如我们想要了解一个梦,就必须要将它与实际的对梦的刺激联系在一起。比如,仅仅对一个梦中毁坏声誉的倾向或者普通的报复冲动进行认识是不够的。不得不一直将问题提出来,直到将这个梦的刺激要素找出来。对于这一刺激,其反应恰恰就是这个梦。假如这种关系被我们发觉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对许多东西有所了解,乃至关于确切的经历类型。对于我们来讲,这种经历代表着胁迫或者羞辱,而且可以得到许多潜意识反应,这些潜意识反应都是由梦引发的。
相比片面地将注意力集中在梦境上,另外一种进行自我精神分析的方式要真实多了,不过似乎这又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在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拥有了这种意识才会断然正视他自己的刺激,也就是意识到某种明显的纷扰情绪正在妨害他的幸福或者能力,这类纷乱情绪或许是再次发作的灰心失望、长时间的劳累、慢性机能性便秘、寻常的怯弱、难以入眠,以及因为全神贯注地工作而受到的永久压抑等。对于这类纷扰,他很可能想要正面实施抗争,忽然着手攻击一些事情。换言之,或许他对人格结构并不是非常清楚,然而却竭力想要把与他的境况相关的潜意识中的决定因素紧紧抓住,结果至多只有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比如,假如他是因为对工作的压抑才出现了特别的纷扰情绪,那他或许就会对自己进行质问:我是不是有着过分强大的野心?对于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我是不是的确非常感兴趣?我是不是压抑了自己对这一工作的厌烦,从而将它当作一种应尽的责任来做?没过多久,他就感到有些犹豫,而且声称精神分析是毫无用处的。然而在这儿,是他犯了错,他不能够把全部问题都归结到精神分析上面。忽然袭击在心理问题方面并不是一种好办法,对于一切目标来讲,没有任何准备的忽然袭击都是不利的。这可能是对之前遭受袭击的范围的所有侦察情况的忽视。对于这一方面,是因为人们在心理问题上的无知仍是这么广大,这么普遍,以致所有人可能都想去走这条行不通的捷径。在这里存在这样一种人,他具有很多非常复杂的相反的倾向:奋斗、恐惧、抵抗、幻想等。这所有的因素造成的最终结果就是他无法全神贯注地工作。他坚信他可以使用直接的行动消除这种纷扰,就如同将电灯关闭那样简单!在相当程度上,他是在妄想的基础上建立这一希望的。他愿意相信,自己能够快速消除这种让他不安的无能为力感,并且他更愿意相信,除了这个显著的情绪纷扰之外,其他事情都是非常好的。他不想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即一个明显的障碍只是一种单纯的暗示,暗示他在对待自己和别人的关系的一些事情上,他犯了根本性的错误。
对于他来讲,关键的就是消除他显著的纷扰情绪。的确是这样,对于情绪纷扰,他不应该假装毫不在乎,也不应该试图从自己的思想中将它清除出去。他应当将它保存在自己思想的隐秘地带,如同一个要到最后才被探索的区域。在尚未窥见自己真实障碍的本质时,他必须非常充分地了解自己。有关这些发现的意义,假如他有着足够的警觉性,那么他就会通过对与这方面有关的知识进行积累,慢慢将这一情绪纷扰所蕴含的因素都搜集起来。
但是,情绪纷扰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直接被觉察到的,因为通过对很多纷扰的波动进行观察,是可以对它们有所认识的。这些波动会慢慢稳固并减小自己的力量。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人并不知道这些波动是因何产生的。对于这种波动,他甚至深信是隐藏在情绪纷扰的“本质”里面的,并不存在什么潜藏的原因。假如他可以进行非常仔细的观察,他就会将散落在各处的那些协助他创造良好环境或者糟糕环境的要素挖掘出来。只要有一个被当作这些协助要素的本质的暗示可以被他发现,就可以加强他的更为深入的观察力。如此一来,他就将逐渐获得一个相关情况下的一般形象。
任何想要对他的梦进行分析的人都不会听从这些告诫。比如,约翰有关臭虫的梦,在相当的程度上,还是有助于他认识自己的感情的。一味片面地将注意力聚集在梦上,反而会让其他具备相同作用的观察被排除在外,这种极易出现的失误应当尽力避免。此外,对负面特性的告诫具有相同的重要性。我们时常有一种强迫的兴趣,也就是因为梦太过荒唐可笑或者夸张,从而对待梦的态度非常敷衍,这种对梦的影响力的抹杀反倒会使其发挥作用。所以在下一章,我们将呈现第一个梦,也就是有关克莱尔的自我精神分析。事实上,对于她与爱人之间关系的重大纷乱,在那个梦里已经表现得非常明白,但是她依然想要对它置之不理。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为,是为了防止梦的含意让自己变得不坚定。这是非常正常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