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7日,这一天是中国农历节气的白露。预示着整个夏日的阳气耗尽,渐入秋凉,鸿雁南飞,风卷荷叶残。谁都不曾预想这一年的白露与往年有任何的差别,但却雁南归,传哀书......
晚上5点58分,我像每一通普通拨给爸爸的问候电话一样,打算问问他的状况,他却说让我们跟奶奶说说话,我下意识的大声在电话里喊奶奶,奶奶,却连微弱的回应都不曾有,接着电话就被挂了。那一瞬间,不用等谁通知,所有的悲伤奔涌而出,没报任何侥幸,我全部感知到了。虽然一切的发生都突然的让人不能接受,但电话断线的那一瞬间,我笃定的觉得身体里的某一部分好像突然飘远了,我说不清那是什么。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奶奶,小时候我都跟着姐姐一直叫我姥姥为奶奶。她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外孙女而有所偏颇。当我刚出生时,妈妈不会给我穿棉袄,全是包在小被子里等奶奶来了给我穿衣服。等我稍有记忆,便是每年的夏季时光在奶奶家庭院里的玩耍:翻她家所有的铁片偷偷去换麻糖,用爷爷的扦子偷穿肉串烧烤,摘奶奶种的刚刚长出的青葡萄,去她家门口的池塘摘荷花。午睡过后,通常跟姐姐奶奶在凉床上打扑克。奶奶不识字,所以牌技好像跟我们水平差不多,偶尔还能让我们赢几把,比跟其他大人玩起来刺激的多。晚饭过后,奶奶再跟爷爷一起把我送回家,时常我会撒娇耍赖说走不动路,奶奶会跟爷爷轮流背我走一段。有时候偶尔奶奶也会帮我洗澡,可我总嫌弃她粗糙的双手磨的我皮肤疼,嚷嚷着不让她碰。冬天下雪有几次奶奶送我上学,我乱跑拽着她跟我一起摔倒,滑出去很远,我们还哈哈大笑。这些零碎的片段凑成了我美好的童年。
再然后,就是我跟奶奶一大段寄居的生活。整个小学6年纪,我都是在奶奶家生活,睡在他们房间外屋。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总是嫌弃奶奶房间有味儿,床单不够干净,就不喜欢跟奶奶总黏在一起,但偶尔也要跟奶奶睡一个床。经常半夜喊奶奶为妈妈。后来住久了,妈妈回来了,又习惯性地对着妈妈叫奶奶......
我的奶奶身体一直很棒,她特别爱劳动,也活得很有尊严,即使82岁了还坚持自己种菜,一来造福家人,二来寻求独立收入。她跟爷爷劳作一辈子不曾停息,因为不想给任何子女添麻烦。所以他们的身体非常棒。姥姥生病之前,眼不花耳不聋,牙口很好,还能嚼豆子。然而病了以后连一口粥都难以下咽,巨大的反差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奶奶一定是特别疼我,知道我情况特殊,妈妈一回去她老人家就满足了,她不想让妈妈再两边操心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听到了孙女和重孙女最后一次的呼喊,但我固执的相信,她听到了。因为我们只是随机的打了这个电话,没想到却是奶奶生命的最后一分钟,从此就天人永隔了。
夜里我走在路上看见天空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我知道我们虽然回不去,但我们还在同一片天空下。只是我在地上她在地下。有那么几次孩子胎心很低甚至为0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她在保佑着我们,离我那么远又那么近。
我是一个体质很敏感的人,可是我半梦半醒的一夜,却一直没找到我奶奶。从前我特别怕梦见那些人,但昨夜我在梦里努力的找了好久,梦里全是奶奶的事情,却看不到奶奶的音容。我知道她一定刚去那边,还没安顿好,好了,我们梦里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