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长卷,烟尘漫漫,金戈铁马纵意江山之间,总也少不了各种风采的女子。而民国时期的女子,则更是留下无尽话题,无尽揣测,无尽追思。
民国女子,沪京名媛,风华绝代,各自有着说不尽的悲欢。
陆小曼,便是其中之一。
陆小曼出生于世家,其父陆定富且贵,曾任国民党高官,又曾手握财政大权,且文采风流,做过贝子贝勒学校的教师;其母出身于江南大家,幼承庭训,诗文绘画无不精通。陆小曼生日恰逢传说中观音娘娘的生日,又相貌清俊秀雅,所以格外为父母珍爱。这是她的幸,或许也是她的不幸。
陆家小女渐长成,其风华也终于大绽异彩。她的美,恍若谪仙。那张经典的案前扶额照,娴静自然,清净纯粹,五官真正是无一处不好无一处不妥帖。美极也就罢了,还充满才情,18岁便为时任北洋政府外交总长的顾维钧聘用,兼职担任外交翻译,遂声名渐为北京社交界所闻。会翻译也就罢了,还会画画,师从刘海粟,是不折不扣的女画家一枚。当然,她还会写剧,还会演戏,还会编书……
她长得太美。她会的太多。可是,她却生时为众多人不容,身后依然遭太多诟病。
是太随性,是太任性。无比金贵的女儿,便多少有了些骄纵的脾气。在学校又处处被追捧着,不小心便高傲了起来。也许不见得是高傲,粉丝太多的时候,不可能面面俱到每一个都温言软语聊得投机,于是得来“高傲”之名,也无意间结下一众梁子。何况,一个太耀眼的姑娘,总是多少会招得同龄姑娘们口不能言的暗自妒嫉甚至腹诽吧?于是,她高高在云端时,捧着她的,也不过是浮云。一旦不小心一脚踏空,扶的人不多,争相踩之的人却是不少。
是啊,如此金贵的姑娘,嫁了人,便当收敛了一颗女儿心,做个富贵人家太太就好。夫君也是门当户对,夫君也是英俊挺拔。可夫君觅封侯,夫君常别离,夫君多英气欠了几分诗意。这还不算,夫君还粗心,因了没有时间陪伴妻子,竟然主动请自己文采风流的朋友多多陪伴千娇百媚的妻。有时候忍不住恶意揣测,西点军校成绩优异的毕业生,真的是如此不解风情?还是故意为之?
这陪伴便渐渐将陆小曼自云端往下拉着拽着。徐的热烈追求从《爱眉札记》可略见一斑,哪个感性的女孩能抵挡得了?她没有林徽因的理性,她终于是彻底沦陷了。她这是爱了,爱得昏天暗地,爱得率性无畏。固然是民国时期,女性解放意识正抬头给了她勇气,更多还是她自己个性使然。爱便是爱了,清清洌冽的不妥协,不掩饰。甚至,也曾为所爱的人低了眉敛了首试图讨好徐家父母。然而终于是不被容于那个豪门。那个世人同情世人敬仰的柔情错托却绝地重生的张幼仪,已是徐家父母的亲人。而此时的陆小曼,无疑是不宜家不宜室的狐狸精。
徐陆开始了世俗夫妻的生活后,也赌气,也拌嘴。徐固然是风流才子,对陆小曼却也深情未曾辜负,为她的奢华奔波赚钱,爱眉如初。而陆小曼呢?徐志摩飞机失事遇难时,陆小曼不过29岁,心神俱随良人去,从此绝迹社交圈。那也是爱。悲伤是做不出来的。那样爱玩爱奢华爱热闹的女子,从此静了。在致志摩的挽联中,她说;“多少前尘成噩梦,五载哀欢,匆匆永诀,天道复奚论,欲死未能因母老;万千别恨向谁言,一身愁病,渺渺离魂,人间应不久,遗文编就答君心。”
余下几十年的时间里,她致力于整理出版徐志摩的遗作,面对所有人的责骂嘲讽,固守沉默。或许在她心里,自己对徐的深情与爱,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他知道就好,对旁人,何须说?
但她始终躲不开被世人追骂。如果与徐是因爱生情,离婚再嫁尚可原谅,那么与翁瑞午的数十年同居生活,便是生活放荡不守妇道了。这的确是她自身的原因,自幼被捧在手心富养的女儿家,十指不沾阳春水,习惯了锦衣玉食,自己却没有谋生的能力,加之成年的她身体纤弱,徐去后,仰赖翁的照拂,渐至共同生活。初时翁对她是任求任予,她固然是贪恋他的物质耽于一时的享受,后来的翁贫病交加,而她无名无份之时,却并不忍弃他而去,而是始终相伴在侧。这何尝不是深情一种?她说不是爱情,她对翁自始至终,有感情而无爱情。
她为自己的爱人终生未再踏入少年时众星捧月的社交圈远离热闹,她与曾经待自己好照顾过自己的人贫病相守。你还要苛责她什么呢?与徐的情事固然是满城风雨恶言如晦,可是她的美貌她的才情,足以再嫁入富室照样的锦衣玉食下半生,她没有,她只是固守着自己的心,想着人间应不久,编就遗文回报爱人。
她幸甚,生长于富贵之家,娇宠于众人之手,生于女性解放初开之岁月。她不幸,率性而为,情深不寿,百口烁之。
而她,如烟花,自绚丽绽放,惊艳一时,燃尽芳华,星星点点灰烬寂然落下。尘归尘,土归土,你自唾骂你自欢喜你自褒贬,我自默然,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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