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鸣凤乔
你吃过高粱米饭吗?
或许年纪大一点的人吃过,现在的孩子吃过的应该很少。而我已至不惑之年,也只吃过一次。
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我发现家里多了两个穿军.装的叔叔。
我家共有三间屋,中间是厨房,东边一间是爸妈的卧室,西边放些杂物,但也有一铺炕,是家里来客时候用的。客人不常有,但我是女孩,年龄稍大一些,妈妈就让我住这间屋子了。
他们被安排到西屋,我的被褥已经被搬到东屋妈妈的房间。
他们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街上也多了许多列队行走的军·人。
我那时不会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感受,感觉这些人就是与别人不一样,他们的到来令我非常兴奋,内心很是欢喜。童年的生活就像安静的湖水,无风无雨的天气是没有浪花的。
于是,我每天都盼着早一点放学,然后就一路小跑回家,连去同学家写作业都省了。然而我到家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心里难免会笼上淡淡的失望,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我问妈妈:“他们是谁啊?来咱家干啥啊?”
妈妈说:“他们是解.放.军,是来这里拉练的,暂时住在家里。”
解.放.军,拉练,什么是拉练?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妈妈的解释我也没有明白,或许是她说清楚了,我年纪小,理解能力有限吧。总之,我记不清了。
是啊,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领子上每一边都有一块红色的绒布,和电影里的解.放.军叔叔是一样的。但是电影里的叔叔们都是扛枪的,他们并没有。《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里面就有解.放.军叔叔,这我是知道的。
老张说,他刚到部.队的时候,也穿了几个月这样领章的军.装,只可惜当时照相还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没留下什么影像纪念。这是后话。
这些军.人每天忙忙碌碌,很辛苦的样子。他们并不吃妈妈做的饭,总是在我们吃过饭后,用我家的厨房自己开火。
有一次,一位叔叔把一小碗饭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会儿,向四周看了一看,发现爸妈并没在屋里。
我刚刚吃过饭,根本不饿,但还是接过了那一碗饭。很好奇那饭的颜色,米饭是白色的,那碗饭却是深红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饭哎!
这时候,妈妈进屋了,她看到我又在吃饭,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责怪我。
这饭有点硬,不太好吃,可我还是忍着吃完了。
我问妈妈,他们吃的饭怎么和咱家的不一样啊!妈妈说,他们吃的是“高粱米饭”。
这就是我第一次吃高粱米饭,至今还没有第二次。那么多年过去,我都已经忘记是什么味道了。老张说,高粱米并不好吃,他刚去部.队时也吃过,后来生活好了,就都吃大米白面了。
当年,那些军.人来我们这里拉练,是老张参.军之前的事。看来,高粱米饭在部.队存在了好多年。我没有翻看历史,只是凭自己的记忆,以及记忆里的真实故事,来印证这一点。
邻居家有一位姐姐,嫁给了一个军.人,其实那军.人是做了上门女婿。后来知道,上门女婿就是这拉练队伍里的一个。他和战友被安排在邻居姐姐家住宿,也吃这样的高粱米饭。拉练,拉出一段美好的姻缘。
这样的桥段我很熟悉,乔叶的小说《最慢的是活着》里的奶奶,就和在家里寄住的干部有过一段情。爷爷是军.人,不过在战斗中牺牲了。这段情最终没能修成正果,遗憾重重,却是凄美的。我总是坏坏地联想,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念念不忘,奶奶离开世界时回想往事的那种释然。
前些天,父亲打来电话说,他买了一些高粱籽,打算种一点。他饲养了四只羊、十只兔子,需要好多粮食做饲料,每年都是买玉米,今年别人给了几分地,他却想起了种高粱。
由此,我想起了这段“两个军.人和一碗高粱米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