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苏冉
卫淳打球的时候就在抱怨说学校给他们球队的压力太大,一定想在省赛里拿奖牌,但看那一帮小屁孩们都心不在焉的,自己快急死。
和卫淳不一样,卫淳本科就是体校毕业的;而苏冉本科是学的理科,硕士进入W大修教育,体育不过是爱好而已;爸妈在苏冉硕士毕业之后托关系希望他能留在W大,数学本就不是自己所爱,最后成了一个体育老师。大学里的体育老师挺清闲,又能把爱好和事业结合在一起,苏冉乐得轻松。
不过体育老师也有不轻松的时候,那就是每年的下半年的运动会时,学校为了名声,必然会对体育组的老师施压。苏冉本觉得没安排进篮排球队而有些被轻视了,这下听了卫淳的抱怨倒觉得庆幸了。
打了一会儿又有学生们加入进来,快到第二堂课上课的时间,苏冉赶紧告辞,去办公室拿了花名册和资料,去体育场和学生们集合了。
气温下降得挺快,去在跑道上跑步时还没什么问题,停下来,加上之前打球留下的一身汗一吹干,苏冉连打三个喷嚏,然后带上全班挪进室内,让大家练习排球的垫球姿势。
一个女生尖着嗓子说:苏老师,上次课上就练过垫球了,你不是说这次练发球的吗?
苏冉头晕晕乎乎的:哦?是嘛。那就练发球吧。先两个人一组,分开……
午饭吃完从食堂走出来,一阵风一吹,又是连打三个喷嚏。
见鬼了。苏冉心想。又觉得嗓子发干:只怕真是感冒了。
趁着午休,苏冉回到体育组的办公室,在公共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朦胧间有人推搡自己:苏冉苏冉!醒来一看是卫淳:猪头苏,睡这么死。
苏冉擤了擤鼻子:啥事啊!
卫淳听这声音,一脸坏笑的说:诶?怎么感冒了?你不总说自己金刚不坏之躯吗?
苏冉白了他一眼。卫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手机:喏,手机上午打球的时候落球场了。
苏冉一看,还真是。
卫淳瞟了一眼苏冉桌上的课表:诶?你下午第一节不是有课吗?就快开始了!
苏冉一激灵,赶紧拿上资料往外跑:谢啦!
课上的马马虎虎,一下第一堂课,苏冉就收拾东西回家了,一边感慨:病来如山倒。换了睡衣,裹上被子还有毛毯,希望窝出点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谁知渐渐睡着了。
六点多钟,苏冉被饿醒了,手机在闪,提示有一个陌生未接来电:奇怪,自己怎么没听见呢?恐怕又是那种响一声就挂断的骚扰电话。
但是他心里又有些痒痒的,因为号码旁边的归属地显示是本市的。苏冉想:该不会是楼下那位的手机号吧,打电话来看我在没在家来还东西?
苏冉赶紧拨过去,一下就通了,然后传来温柔的彩铃音:
欢迎来电咨询博发投资公司,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苏冉猛地一下挂了手机,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服你妹!
苏冉拍了拍额头:真是病糊涂了,昨天明明没有交换号码啊,傻X。
额头上汗涔涔的,也不知是被子毛毯捂出来的,还是刚刚被那个电话惊出来的。
无心煮饭,苏冉开了一包新的面条,煮了一碗面吃了。一边缩着鼻涕一边上网打了一会儿游戏。他本以为童瑶今晚会来还锅子,人随时留意着门外的动静;可是到九点半了,还是没有人来的样子。
吃了感冒药之后瞌睡来的特别早,苏冉也无心等了,早早便下线睡去了。
周二上午苏冉没课,又不要带晨练,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决定要好好心疼一下自己,去超市买些菜和吃的回来,补充一下体力。
回来的路上经过楼下,突然想起那天曾许诺要请童瑶去自己家吃饭,只是大白天的,也看不出哪家亮了灯有没有人;苏冉猜想童瑶现在应该在学校上课吧。
傍晚苏冉自己回家时,特别留意了十一楼的灯光,发现童瑶家亮着灯呢,料定她今晚肯定会来还锅子,于是赶紧回家,准备了食材,想如果她上来还东西,自己正好邀请她一起吃饭。
可是苏冉一直等到七点了,还是没人来敲门;他有些气童瑶:怎么借了东西还不还啊?
然后又开始气自己:不就是个锅子嘛,苏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啊!
然后自顾自地吃了饭。做多了。吃撑了。
周三又是苏冉带学生晨练的日子,一整天都守在学校;但卫淳笑他魂不知是去哪了,肯定是感冒把脑子搞秀逗了。苏冉却一直在琢磨,今天找个什么借口一定要去把锅子要回来。
没它做饭不方便?——靠!一个小火锅又不是天天要用的!
不然就说,想吃火锅了?——对!我都准备好菜了,突然发现没锅子了,于是来找你,你要没吃饭一起来吃吧。
苏冉站在童瑶门口的时候就是这么想好的台词。
按了三遍门铃,都没人应。
明明刚回家的时候看到她家亮了灯啊?苏冉觉得奇怪。
特意跑下楼去,发现十一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苏冉恹恹地回到自己家,然后煮了一锅大杂烩。又吃撑了。
8.童瑶
研究会虽然是周四晚上开始一直到周六,但我们作为高校研究生代表的分会场实际工作只有周五加周六上午这一天半时间工作比较多,但不知为何,裴素素发给我的邮件却排到周三上午我们就动身。我问她原因,她咯咯咯地笑,我仿佛又看到了在食堂里她那狡黠却没什么恶意的脸:咱们早些去逍遥一下嘛!
我想起自己还要赶的报告和稿子,以及堆积成山的作业:大姐,我才研一,没你那么闲,能不能给个动身的最后期限?周四上午怎么样?
她在那边想了想:周三晚上走再没商量!你赶紧忙完你的,院里批示、假期还有机票什么的我负责!
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我们的出行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么早;但我低估了这位学姐的能力,周二的下午,她便把会议的一些文件,以及请假的批示还有车票交给了我。
我瞠目结舌了,难怪这学姐在院里那是风生水起的!原来真是有些本事。
她还不好意思:诶呀,没有订到机票,只能是火车了。火车票院里还可以全额报销,所以没关系吧?
大姐,你还真想飞过去啊?如果晚上的飞机,咱不是半夜到S城啊。我提醒到。
她似乎才想到这点:是啊!然后拍着手说:这样一大早我们就可以到S城了!耶!
不想在难得的忙里偷闲中还被作业和稿子困扰,周二一回家就开始奋战,外面的私活能推的推掉、学校的作业必须做完、boss的报告摆在第一。
周二晚上一直忙到十一点多,周三上完课便去了图书馆,一直窝到下午。
回家之前去boss那里交好任务和假条,向他老人家问了声好,傍晚回家收拾行李,然后马上和素素在学校碰头。
出门前去厨房检查电源,发现楼上苏冉的小锅还摆着;顿时觉得有些很不好意思,只能回来之后再还了。
有些后悔那天没主动要他的电话,不然也能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到了车上,知道自己能好好睡一觉了,这时候才发觉感冒的症状又回来了。素素很贴心地给我到了杯开水,看到我不舒服,她也没再念叨这次让她兴奋的S城之行。其实我知道毕业生现在忙着论文和工作的事情,也是很紧张的,她这么期盼也能理解;而且据她说她从小生在北方长在北方,虽然去过南方但不知道南方的冬天怎样。
我告诉她自己去了就知道了,并没有多说,她看到我很累的样子,也不再问什么了。
我其实怕她问起什么。S城,那个城市混杂了我又甜蜜又苦涩的回忆。
在车上总是睡睡醒醒,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又坐了几个小时,临近中午时才到了S站。一个让我再熟悉不过的车站。
S城的确要暖和很多,室外大家都不用羽绒服只穿件外套,素素看我感冒没好,还是嘱咐我不要脱了毛衣。我领着她穿过人流,很快到了停车场打了一辆出租车,素素上车之后便感叹:哈哈,有你这个人不生地又熟的导游就是好啊。
还好吧。我冷冷地回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素素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快。
我觉得又给她泼冷水,很不好意思,从小包里拿出来我列的一张纸条:这是S城好吃好玩的地方,打车都很方便找;我感冒还没好,想去酒店休息一下,今天下午你先自己去散心吧。明天后天再休息的时候我就去陪你?说完对她笑了笑。
她很体谅我: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就是。
我很感激她的体谅。
和素素吃完午饭,我就回我们的房间,想好好补一觉,不曾想突然被门铃惊醒了。我还以为是素素忘了带什么,可是一看钟已经三点多了。门铃还在响,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拉开门——居然是芸儿!
你个死姑娘!走的时候无声无息就算了,来了也不跟老娘联系!太没规矩了!说完给了我一个熊抱。
我都快被抱得喘不过气了:诶哟!别这么热情,待会儿把感冒传给你。
嘿!还在姐姐面前装柔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S城传媒界这点事儿没我参与哪成啊?姐姐我现在没在电台混了,去广电局了。这次研究会就是本局主办的。名单上看到你名字了,心想,终于栽我手里了!
说完又给了我一个喘不过气的熊抱。
9.苏冉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卫淳拍着苏冉的肩膀,大声感叹着。看着苏冉萎靡不振了几天了,他最近总是冷嘲热讽的。苏冉也懒得管他,午休期间趴在桌上,默默地玩着电脑。
卫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苏冉:你知道“初老”吗?
苏冉还是打不起精神:什么意思?
“初老”啊!一般就是说的咱们这种快三十岁的人,说老吧,咱肯定不算,但身体也不年轻了,所以叫“初老”。卫淳看看苏冉:你现在恐怕就是遭遇“初老”了。
苏冉白了他一眼:你才初老呢,小哥我年轻得很。
卫淳回敬一白眼:你看你,不过是个小感冒,都拖了四五天了!以前你哪这样?
苏冉觉得也有些道理。
卫淳接着说:诶!哥哥我也初老了。
苏冉觉得好笑:你又没感冒。
卫淳说:你不懂,是心老了。哥哥我最近对感情都提不起精神了。
苏冉一下来了兴趣:嘿!你个畜生!又把人家甩啦?
卫淳一巴掌拍在苏冉背上,苏冉一躲也躲开了。没有,我们是和平分手的。总觉得那种女孩子,其实一开始是很对味的啦,但……卫淳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表达。
苏冉有些奇怪:是前一阵你带来一起吃饭的那个,隔壁H大叫素素的那个在读研究生?
卫淳叹了一口气:是啊!素素的确很吸引人,长的楚楚动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拉着我叫淳哥哥,那叫一个心里甜啊!
你不是专好这口嘛?苏冉更加奇怪了。
你不懂,小老弟。到我哥这年纪,那些什么甜美啊、动人啊,都是浮云了。真正需要的呀,只有三个字:合得来!
你和素素哪里合不来?
靠!我每天大哥当着,英雄当着,我都快找不着北了,我都不是我了,还有什么意思?
苏冉想想,的确,素素把卫淳捧着,卫淳把素素哄着——多累啊。
卫淳突然记起来:诶,上次你不是说你爸妈给你安排相亲嘛?啥样的姑娘啊?
苏冉记起那姑娘崇拜的眼神: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挺像那个素素的。
没戏了?
嗯。
卫淳一拍手:恭喜你,终于和哥哥一条战线了。那样的姑娘,处着真累啊。
苏冉觉得的确有道理。
卫淳紧紧握着苏冉的手:苏冉,你也跟着哥哥的脚步往初老的路上走吧。
苏冉一把撒开手:滚。老子是正经人,才不跟你走。
说完拿着资料,揣着纸巾就上课去了。留下卫淳在后面喊:老子哪里不正经了?
苏冉走在路上,觉得经卫淳这么一说,有些豁然开朗了。
但他还没很明白困扰他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星期五的晚上,大家一群同事约着一起去吃晚饭,唱K。吃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苏冉觉得头晕晕的,KTV包厢里空气不好,苏冉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刚嚎完《潇洒走一回》的卫淳乐呵呵地靠过来:怎么还这么打不起精神啊,多么好的周末啊!赶紧抓住青春的尾巴,潇洒走一回啊!
苏冉再次赏这个醉鬼一白眼。
苏冉觉得没多少意思,干脆以生病为由,借口离开了。
到了小区,各家都亮着灯,一副温馨港湾的样子。苏冉走到楼下,一层层数上去,发现十一楼还是黑黑的没有动静。
口袋里摸出手机,也才九点,不应该这时候睡了。没动静都几天了,难道出远门了?
为什么要这么关注一个邻居女孩子啊?你变态啊!因为她还没还我的锅子啊。
苏冉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着十一楼的锅子,还是十一楼的女子。
又到了周末,周六一大早老妈又打来了神神叨叨的电话,催儿子回家吃饭。
苏冉拗不过,只好答应明天去。然后窝在家里,安心等感冒的症状减缓,别让明天回家之后老妈啰嗦自己。下午又开始咳嗽了,苏冉想吃冰糖梨,可发现家里已经没水果了,于是拿上钱包穿好外套准备去超市。
出门看到上行的电梯在十一楼停了一下,苏冉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就从楼梯跑了下去。才下到一半便听到了童瑶一边走路一边打电话的声音。
苏冉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全门边,拉开一点点,想要确认一下。
还真是童瑶!打着电话,一边说说笑笑地,一边掏钥匙开门,脚边放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果然是出远门了。
边讲电话,女孩边进了门。
苏冉本想叫住她,但很庆幸自己没那么鲁莽,因为现在自己偷窥的样子很猥琐。
看她进去,苏冉记起自己是要出门的,然后准备回自己门前的电梯去。又突然觉得自己很傻,都下来一层了,直接坐电梯下去就是。
穿过安全门,走到十一楼的电梯前,他按了下行键,等电梯。
突然,身后的门又开了。苏冉顿时石化。
诶?苏冉?
童瑶已经放下了行李,显然是临时又要出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