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天师活半仙
是枝裕鹤
灵异恐怖 慢热 剧情向
缘分是天注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要知道自己和他/她的缘分吗?快来怀秋路古董市场找林避小天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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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避出生时遭了邪祟,没了母亲,差点又失了性命。他命格极阴,易遭鬼怪侵害。为了保命,于是乎,林父自作主张,为林避订下了一门娃娃亲。
只是那这对象貌美惊人,气度非凡,林父一时昏头转向,连是“男”还是“女”都没能确认,便稀里糊涂的把林避给卖了。
别人是坑爹,他是坑儿子!
七岁上山学方术的林避初见“未婚妻”:“‘你眼瞎吗?撞我心口上了!’”
十四岁情窦初开的林避和“未婚妻”一起下河洗澡,本以为准备偷尝早恋的禁果,却尝到了初恋破碎的滋味。
失恋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方不仅是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而是他掏出来都比你大。
二十一岁逃婚不成的林避放弃了挣扎:“师兄,你为什么不是‘师姐’呢?是师姐的话,我们二胎都有了……”
严玉骨用行动告诉他,如果林避是女孩子,他们大概可以生一支足球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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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文 感情慢热 剧情流 单元格式 每个单元都有联系,也可以跳看。
深情强大攻X不知道什么属性的受
“若是我能上凡间去寻你,你同我共结连理好不好?”
、第一卷:忽然老死的学生,第二卷:被下蛊的女明星,第三卷:奇怪的古井别墅,第四卷:与世隔绝的村子,第五卷:逃生游戏 第六卷 终章
林避只是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本想着这辈子算算命,搞搞基,平平淡淡过了此生。不料意外出现的古怪许愿论坛,不仅牵扯出一系列古怪又诡异的事情,同时还牵扯出他与师兄封存千年的小秘密~
第一章·恶狗死亡
怀秋路里有一家A市赫赫有名的古董市场,这里风水极好,地段也不错,邻近学校医院,且一到休息日或国家法定假日,这里必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虽然市场里大多商铺地摊摆卖的都是古董宝贝,传家之宝之类的东西,可在这群琳琅满目的“宝贝”店面中,却有一家“算命”店别具一格,成功的占据了怀秋路的一角。
开店的老板叫做林避,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性格好,长得好,身量也拔高,少说也有一米八,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会浮出两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十分舒服养眼,是怀秋路无数大妈心目中最佳说亲对象,可现实却是没一位大妈真敢把姑娘介绍给林避。
不是林避穷,也不是林避生于单亲家庭,而是因为林避双眼异于常人——他能看见“东西”。虽然大妈们对林避赞赏有加,但多多少少,对他的职业和阴阳眼还是颇有些忌讳。不过林避不甚在意,对待大妈们那是如春风春天般温暖,热心至极。谁家要是想办个白事、看个八字什么的,只要找林避,准能帮你办得妥妥的。
如果说林避是怀秋路里家喻户晓的老好人,那陈姐则是怀秋路里臭名昭著的恶婆娘。
说起这陈姐,她和林避一样在古董市场里支有一个铺面,专卖瓜子饮料矿泉水,态度恶劣,价格贵,但架不住这怀秋路里小卖铺少得可怜,再贵也得咬牙从她这儿买东西,这还不是最可恶的,最可恶的是陈姐还养了一只身量极大且壮硕的凶猛恶犬,黑毛獠牙,物似人形,和陈姐一样,每天都是一副傲上天的表情,专爱吓唬小孩和女生。
陈姐及其疼爱这只恶犬,给它起名“蘅蘅”。不仅不给它上嘴套,还纵容它吓唬旁人的行为。每天清晨上班或傍晚下班,都能看见陈姐慢悠悠的溜着这头恶犬,甜腻腻地喊它乖儿子,心肝宝贝。
真是个疯女人。
古董市场里的店铺老板,老板娘们大多居住在怀秋路里同一所小区内,陈姐和林避自然也不例外,二人虽然在怀秋路里风评各不相同,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连陈姐养的那头恶犬,见到林避都退避三舍,夹着尾巴不敢出声。
其他居住在怀秋路小区里的居民可就没这个待遇了,一遇到这头恶犬,不是被它大声咆哮呵斥,就是被追着赶着,狼狈跑路。
大家都恨极这个恶犬,可偏偏又找不到机会将它给弄死。无可奈何,只得远远看见就躲着点走。
但有些倒霉蛋连躲都躲不掉,刘小柔就是这么一个倒霉蛋,好巧不巧的,她家直接住在了陈姐那户的楼上,这上学放学的,没少挨这头恶犬吓唬捉弄,陈姐也是心眼坏又变态,还特喜欢看人小姑娘被吓得满脸泪水的模样。
刘小柔跟自己的母亲刘三娘告状,刘三娘便去找陈姐说理,效果甚微,陈姐整个就是一个赖皮,泼妇,软硬不吃,刺头得很。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改变不了世界,可是你能改变自己。于是刘三娘只能无奈的宽慰小柔,让她多忍忍。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陈姐也不例外,她原本也不是这般泼皮刺头的模样,自打中年丧子,丈夫又有了外遇和她离了婚,渐渐的,陈姐愈发孤僻扭曲,现今只有那头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恶犬,才能品尝享受胡姐为数不多的暖意。
小柔可没母亲这么好的心态,她正值青春叛逆的特殊时期,且家里唯一的家长刘三娘忙于打理古董店生意,对小柔少了关注,任由着小柔狂野生长,整个人的内心阴暗又偏激,看待周遭的人和事物更是极端,日记本里涂涂画画,满对陈姐、对同学、对班主任,甚至是对整个世界的不满与抱怨,内容阴暗可怕,通篇下来都是什么“去死吧”、“垃圾”等字眼。
大概是小柔的怨气过于强大,惊动了老天爷,这天,她竟然意外的收到了一条奇怪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道:“祈愿如愿一切所愿之事。”
下方附带着一个网页链接。
这是什么垃圾短信?小柔眉毛一皱,刚想删除,手一抖却点开了那条链接,手机页面迅速跳转出一个论坛。黑白极简的页面,没有名字也没有简介,背景是一个巨大的奇怪图案,乱七八糟的线条构成。论坛里头仅有十来张帖子,内容全是祈愿。有的求“儿子”,有的求“暴富”,还有的求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什么“求妖怪”、“求见鬼”之类的。
不过这些帖子成功引起了小柔的兴趣,她饶有兴致的点进去翻看了几个帖子,意外的是,这些发帖的楼主们竟然都如愿以偿实现了愿望,就连那个“求见鬼”的,还真见到了鬼,并且拍出一张看起来十分真实恐怖的灵异照片。
有点意思。小柔拇指一滑,轻轻一触屏幕将网页保存了下来。继续迈开步伐向家里走去。快接近陈姐家门口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在拐角处探出个脑袋,观察了几秒,确定走道安静空旷,没有恶犬出没的迹象后,才放心地踏上楼梯。
可当小柔的脚刚踩上楼梯,还没来得及站稳,一道黑旋风,咆哮着她熟悉害怕的嗓音,就从楼上噔噔蹬蹬的奔跑下来!
狗!狗!狗!
是恶犬!小柔登时头皮发麻,脑袋一片空白,身体率先给出反应,两条腿快速摆动起来,下意识的朝楼下冲去!
汪汪汪!汪汪汪!
恶犬没有受狗绳限制,速度极快,从楼梯间隙中看到因为恐惧而逃跑的小柔十分兴奋,把她当作“猎物”,紧跟其后,穷追不舍,嘴里不断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怒吼。转眼间就追上了小柔,在小柔身后,装模作样的呲牙咧嘴,展现它尖锐的犬齿和腥红的舌头,状似威胁恐吓,一双豆大的小眼睛里射放出精明又顽劣的光芒。
它当然不会咬上小柔,它只不过是在享受追捕的乐趣,“猎物”身上传出的恐惧,令恶犬兴奋不已,浑身血液都在燃烧!
陈姐气喘吁吁地追在他们身后,浑浊的眼睛里跟恶犬一样,充满了兴奋恶意的光芒,她甚至用手比了个喇叭,冲恶犬喊道:“宝贝儿,加油!扑倒她!”
三人你追我赶很快就到达了楼下,恶犬也玩够了兴致,一个蓄力,扑上了小柔!
小柔身上一沉,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四脚朝天,而散发着恶臭的狗嘴近在咫尺!紧贴着她的脸颊,一转脸就能看到恶犬口中突起危险的长牙和湿哒哒的猩红舌头!恐惧顺着后脊椎一节节攀升,霎时在脑海里爆发开来。小柔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两条细腿抖动着,裙摆渐渐濡湿,渗出一大块阴影,透出一股异味。
她被恶犬吓到失禁。
哭声惨烈惊起鸟儿无数。
陈姐没想到小柔反应如此剧烈,赶忙拉起恶犬的狗绳,趁四下无人,慌不择路地往小区外头跑去。
第二日小柔收拾好行李,彻底搬到学校开始寄宿生活。陈姐松了一口气,饶是她没脸没皮,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害怕小柔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宣传出去,把事情闹大。
陈姐和恶犬安分守己了两天,恶犬突然死了。
它被人高高吊挂在卧室里的老旧吊扇上。脖子上被抹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喉咙声带齐齐切断,连声音都还没来不及发出,直接一刀致命。可凶手还不解气似的,又给它来了个开膛破肚,内脏鲜血流了一地,流在地板上,开出一朵诡异可怖的血肉之花。
无声无息的;在沉闷静谧的夏夜里;紧闭的房屋内;在陈姐熟睡中被人夺去了性命。
而陈姐半夜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误以自家厕所水龙头出了毛病,迷迷糊糊起夜,鼻间闻到一股血腥气味,一道黑黢黢的长条身影垂挂在她房间中央的吊扇上!
啊!
她大惊失色,一股凉意从脚底猛蹿了起来,以冰封千里之势在体内蔓延。陈姐哆嗦着手摁下床头的电灯开关。暧昧明黄的灯光在房间内倾泻,入眼便是恶犬惨死的尸体!鲜血正滴滴答答从它空荡荡的胸腔腹部中流出!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小区沉闷的夏夜,带来一丝阴冷的清凉,把整栋楼的居民都给惊醒,对门大爷率先开门想去叱责陈姐,他刚站在陈姐门前,门都还没来得及敲开,对门啪的一声打开,陈姐满身血污的出现,眼神涣散,整个人好似灵魂出窍,单手无意识地拖着惨死的恶犬,“是……谁杀了我的……蘅蘅?”
是啊,究竟是谁?能把这头凶恶精明的恶犬悄声无息,在封闭的室内,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将它如此残忍的杀害?
《福尔摩斯全集》中有一句话:“当你排除一切可能性,还剩下一个时,不管有多么不可能,那就是真相。”
怀秋小区里的居民们议论纷纷,认定是陈姐家遭了东西。
陈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闻,两天后找上了林避,求他帮忙,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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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招魂
恶犬离奇死亡才过了两天时间,陈姐的模样大变,面颊下凹,眼窝满是青黑,一双精明恶意的眼里充满了涣散又迷离。当她找上林避时,林避险些没有认出来,面前这位苍老佝偻的大妈是平日里专横跋扈的陈姐。
林避是闻名怀秋路的老好人,没多想就答应了陈姐,晚上店铺关门时去帮她“招魂”。陈姐得了他的应允,流下两行浊泪,沙哑着声音哽咽道:“我知道平时里记恨讨厌我的人不少,蘅蘅挨报应也是我的错,可我还是想知道是谁杀了蘅蘅……”
蘅蘅便是那只恶犬的名字。
林避轻轻的叹了口气,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节哀顺变。”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林避关了店铺,直接前往陈姐家,陈姐家的装潢十分简单,墙壁上单单刷了一层白漆,连照片或其他的什么墙饰都没有。两室一厅,阳台落坐在堆满了杂物的小房间里,若说是人为,无声无息钻进陈姐的房间里,也只可能从阳台处进来。
令林避意外的是,屋内除了陈姐还有一位中年男子,秃头大肚,衣着不菲,是陈姐的前夫。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不算无情无义,得知陈姐这几日情绪不稳,工作事宜结束后,马上赶了过来。
陈姐的前夫一见林避手中拿着一块罗盘,背包鼓鼓囊囊的,将他拉至一旁,小声道:“你就随便做个法,最好能装一装……咳,那条狗。唉,能让她心里好受些就行了,钱少不了你的。”
林避有些哑然失笑,这人不信鬼神,当他是神棍。他也不辩解,只是点了点头。陈姐从厨房里端出茶水点心,有几分讨好道:“小林吃过了没有?这些饼干是国外进口的,你尝尝。”
“不了。”林避不太爱吃甜的,觉得是女孩子的行为,笑着拒绝了,“我可以随意看看吗?”
陈姐点了点头,林避得了应允,认真的察看起陈姐家里的环境。事出有因,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遭了东西,大多遭东西的人,之前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鬼魂之类的事情。
打个比方说,林避之前有位顾客,是个驴友,专爱爬山,越荒越偏僻的山岭他越喜欢去,不为别的,就为求个刺激。结果有一天,他爬完一座荒山回来,梦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个老头,瘦不拉几的,跟个骷髅似的,竖着一根干巴巴如树枝的手指,指着他大骂有爹生没娘养云云之类的脏话,还拿尿滋他。最可怕的是,顾客每次梦醒,自己的头发还真是湿漉漉的,闻起来一股尿骚味儿。
这样过了两三天,顾客受不了了,经人介绍找到了林避,把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全盘托出。林避一听就明白了,这顾客恐怕是上山内急,随地大小便,尿到“人身上”了!搅了老头清净,气得老头从山里爬出来捉弄他。
这事呢,也好解。林避二话不说,塞给顾客一件寿衣,又给他塞了纸钱元宝纸手表素酒果盘等等东西一大箱,让顾客上山去给老头赔罪。
顾客愁眉苦脸地表示,荒山野岭的,自己那还记得在哪儿尿的尿,又不是狗,闻着骚味就能寻到地方。
林避心想也是,荒山野岭多老鬼,赔礼没送到是小事,就怕老头更加记恨客户。于是又让客户加了钱,跟着一起出发寻鬼去了。
二人当天傍晚黄昏时分抵达老头所在的荒山。有了林避的阴阳眼,二人很快就在半山腰处寻到了老头的鬼魂。他气哼哼的站在一块大石上,一见顾客就直飙脏话粗话,言辞丰富,花样繁多,林避听得是大开“耳”见。
顾客见石头上绰绰约约的站着个人影,耳边满是含糊不清的叫骂声。吓得腿一软,狼狈兮兮的流着鼻涕眼泪烧起了赔礼。等东西烧完了,老头终于也满意了,手腕上戴了十来只手表,怀里也多了满满当当的一叠叠纸钱,这才美滋滋的重新躺回了地里。
这事儿总算是解决了。
林避转了一圈陈姐的客厅,又问了陈姐一些问题,有没有去过医院、墓地、殡仪馆之类的地方,再或者有没有碰见出殡队伍,冒犯了人家?
陈姐一一回答否定,她的活动范围只是家里到店铺的,两点一线,很少去别的地方晃悠。出殡队伍那就更加不可能见着了。
如果不是冲撞了“东西”,那肯定就是遭人下咒了。可惜黑狗的尸体已被火化,林避没法察看,不好判断是下了个什么咒。检查到陈姐的卧室时,林避细心的发现,陈姐家的床脚处有一只很小很淡的血手印。
大概只有一个鸡蛋大小。林避绕着陈姐的床边重点检查了一番,果然,在床底下发现了满满的血痕。有手印,也有脚印,还有一道道爬痕,新鲜得很。
林避招了招手,示意陈姐和前夫过来,一指床底下的痕迹,严肃地问道:“陈姐晚上有听过什么动静吗?”
陈姐见那专属小孩的手印脚印一脸茫然,倒是前夫忽然白了脸,瓦亮的脑门开始津津冒汗。陈姐道:“这、这是小孩子的手印?我……我……”她忽然也跟着白了脸,“蘅衡……蘅衡被杀的那晚!我有听见过小婴儿的哭声!细细的,我当时还以为是猫叫春……没太在意……”
猫叫的声音的确和婴儿的哭声十分相似,又凄又厉。可为什么这个鬼婴,要害死陈姐的恶犬呢?而且,黑猫通灵,黑狗辟邪,是广为人知的事情,林避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婴灵能如此残忍的杀害掉恶犬。更为古怪的是,自己转了一圈陈姐家里,并没有发现任何魂体。
太奇怪了。大多数鬼魂死后会因为执念而残留在身亡地点或是自己最爱的人身边,像狗类这种忠心耿耿的动物,更是如此。可恶犬的魂体却意外的消失在陈姐家中。
林避咬着手指思考,无意识的瞟了一眼,脸色惨白正津津冒汗的前夫,脑海里灵光一现,“陈先生,你知道些什么吗?”
忽然被点名的前夫如触电般的抖了抖,他勉力一笑,“我、我……”
林避故意道:“莫非,这事情和你有关系?”
陈姐爱狗如命,虽声称即使找到凶手也不会复仇,但见林避怀疑起前夫,表情也跟着变了,从之前的讨好软绵重新变得凶狠扭曲。她扑过去,揪着前夫的衣领愤怒道:“是你干的?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前夫被陈姐的指甲挠了几道血痕在脸上,也怒了,一把将她推开:“是你做的孽!是当年你害死的孩子现在回来报仇啦!”
有内情!林避眼睛一亮,被推开的陈姐跌坐在床边,一听前夫这么讲,整个人像被人点穴一般僵硬在原地。前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襟,带着些报复意味般地说道:“你还记得吗?那个被你掐死的孩子,也叫做蘅衡!”
前夫的话不知触碰到了陈姐脑内的那个开关,她尖叫了一声,硬生生晕厥了过去。她一昏,一旁的衣柜“砰”的一声猛然打开,房内的老式摇头风扇自动开启,吹起一股股冷风,大门也紧跟着一关。
“什、什么……”这回轮到前夫僵住了,头顶的白炽灯管开始一闪一闪,“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林避扶起昏迷的陈姐放到床上,面上有几分严肃,他轻声道:“来了。”
一只白皮小鬼从衣柜里慢慢爬出来,它瘦瘦弱弱的,整个下巴尖得吓人,眼睛很黑很大,没有一丝眼白,头顶上还长着几撮稀疏胎毛。整只鬼看起来像个小型外星人一样。小鬼紧紧盯着前夫,嘴里发出猫叫般的凄厉呻吟。
很明显,它是在保护陈姐!林避脑袋灵光一闪,当即扯开嗓子对肥头大脑,吓得冷汗直流的前夫道:“快!道歉!快跟陈姐道歉!”
“我、我……对……”前夫被眼前怪异的景象吓得吐不出话来,白皮小鬼再度一声尖叫,像道白闪电一般往他的身上扑,一股阴气迎面扑来,沁入骨子里,前夫闭上眼尖声喊道:“对不起!阿陈!对不起!对不起!”
白皮小鬼的猛然身影消失了,前夫的后背也跟着一轻,他惊魂未定,好半天才睁开眼睛,哭着脸,结结巴巴地问林避:“走……走了吗……”
林避的脸色没那么凝重了,他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花板,说出的话却令前夫如坠寒窑:“在你头上坐着呢。”
前夫这下有些崩溃了,他也顾不得头上正坐着一只小鬼,手脚并用爬到林避面前,狼狈大哭道:“大、大师,刚才是我有眼无珠,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帮帮我把这孩子给送走吧!”
“可以是可以。”林避道,“不过它心有执念,要破了才能送走……”
白皮小鬼骑在前夫头上洋洋得意的揪他稀疏可怜的头发,它的怨气其实在前夫喊出那句“对不起”时就已经被褪去了不少,看起来也没刚才这么吓人了。不过林避有意诈人,面上装出一副严重的样子。
“陈先生,这只小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章·白皮小鬼
前夫脸上挂着鼻涕眼泪,狼狈地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决。
林避也不催他,悠然自得的跑到厨房,从陈姐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又寻了一只瓷碗,拆了包装倒入碗里给小鬼。白皮小鬼一闻奶味,立刻跟个猴子似的,哧溜一声从前夫脑袋上跳了下来,捧起瓷碗开始狼吞虎咽。
前夫终于下定决心,低声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将这件事给说出去。”
林避点了点下巴,“自然。”
“……我和她的孩子,小名也叫做蘅蘅。”
前夫深呼吸一口气,将埋藏在心里的痛苦回忆缓缓道出:“我们夫妻二人,早年怀不上孩子,引得我妈对阿陈横鼻子竖挑脸了好久,连带着我……也对阿陈有了怨言,所以我、我出去找了别人。”
说到这里,前夫苍白的脸上蒙上一层难堪的阴影,他低下头不看林避,继续说下去:“阿陈对我心中有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们就这样相处到了三十五岁,阿陈终于怀孕了。也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赐还是玩笑,我的情人也怀孕了。阿陈怀孕后,我妈给乐坏了,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临近生产日期,她特意天天在家里吃斋念佛,祈求是个男孩。结果,阿陈生的是个女孩,而我的情人,生的……是个儿子。”
“我妈从来都是重男轻女,我这一辈,就我一根独苗,她把传宗接代一事看得比谁都重要,当她发现阿陈生的是个女孩时,她当场气倒,入了病房,醒来以后,抱着我大哭自己无颜面对祖宗,又哭阿陈克我,要断我家香火……我、我只好把情人生出儿子的事情告诉了她。”
许是心中的秘密终于得到了倾诉,前夫眼圈泛红,越说越流畅:“情人和我的儿子一起接回了家,和阿陈同住,我妈对我的情人,阿,现在是我老婆了。百般讨好,几乎要供成祖宗,对待阿陈则是横鼻子竖脸。阿陈受不了这个委屈,哭着求我和情人断了关系,她同意留下儿子,但不要留下孩子的生母。我其实……对阿陈也有感情,我接受了她的提议,可是我妈不愿意。她骂阿陈是白虎星转世,克夫相……总之,你能想象的,还有不能想象的难听词汇,她都说了出来。我夹在她们之中两难,迟迟没下决定。也就从那天起,阿陈变了。”
“她、她、她竟然虐待我的女儿!我的蘅蘅!”前夫放声大哭起来,“虽然是个女孩,但她的身上也流着我和阿陈的血脉阿!她怎么忍心对这么小的婴儿下手!等到我发现阿陈和我的女儿不对劲时,她已经失手掐死了我的孩子……我的、我的女儿……后来我才发现,阿陈一直患有产后抑郁,蘅蘅的哭声、蘅蘅的性别、我母亲的辱骂、和我情人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她……我没办法和阿陈继续过日子了,我们离了婚,她……她忘记了自己亲手掐死女儿的事情……”
然后养了条狗,取名叫“蘅蘅”,把自己对死去女儿的母爱、愧疚等等复杂感情,全部寄托在了那条恶狗身上。
悲剧。林避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位双肩下塌,身影佝偻的中年男子。他用懦弱一手造成了这样的悲剧,把陈姐毁成一个泼辣恶毒的凶婆娘,把年幼还未来得及感受世界的女儿化作一缕幽魂。
“对不起,对不起……”前夫朝着碗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我们气了好不好?”
白皮小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它脆弱纤细的颈脖上挂着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即使是被自己的生母所掐死,但它却没对自己的母亲产生怨恨,反而化鬼后守护在了自己的母亲身边。
林避在心里叹息,想起了伊坂幸太郎在小说里写道的:“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太可怕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林避低下头向白皮小鬼询问,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上边歪歪扭扭的画着超度咒。
白皮小鬼摇了摇头,知道今天自己一定会被送走了。恋恋不舍的蹬着短腿去爬陈姐的床,想要上去再看看陈姐。林避帮了它一把,像拎小猫似的,捏着它的后颈,把它提上了陈姐身旁。鬼眉开眼笑,用手恋恋不舍的摸了摸陈姐的脸,然后爬到她的腹部,将自己蜷缩了起来,好似它回到了母亲温暖又安全的子宫中……
林避摸了摸小鬼胎毛稀疏的头顶,入手冰凉柔软。他正准备念超度咒,小鬼伸手制止了,它不会说话,只能靠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小鬼一边哈舌头,一边做了几个犬类动物的姿势,林避明白了,它这是在模仿恶犬。接着小鬼又变了个模样,指了指自己两边脸颊,虚画了两个圈,又横眉竖目起来,一只手高高抬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后,它又一指床上的陈姐,嘴里“啊啊啊”两声。
林避猜测道:“你是说,杀死狗狗的是个女人?”
小鬼用力的点头,抱住自己的胳膊抖了几下,表示害怕。接着不知它从那里学来的,竟然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拜托”的姿势,再一指陈姐,恳请林避保护陈姐。
林避忍俊不禁,摸了摸它的脑袋:“好的,我知道了。”
小鬼安下心来,把林避的手固定在自己的脑袋上,它对别人的善意和温暖十分向往,贪婪的想要再享受一点。
林避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脱离苦海,转世为人。”
白面皮瘦四肢的小鬼身形渐渐如磷光般粉碎,飘出窗外。陈姐意有所感似的,清醒过来,怔怔望向窗外,一轮明月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洒下一片皎洁的月色。前夫赶忙扑到床边,询问她身体怎样?
陈姐摇了摇头,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抚摸着,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婴儿……”
林避从包里抽出一张符纸递给陈姐,前夫千恩万谢,问了林避的银行卡号立马转了一万块钱。林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只是心里还有些疑虑重重。
通过婴灵给出的讯息可知,是一位脸颊泛红的女人虐杀了恶犬。
脸颊红……是有着高原红的女人吗?林避咬着手指思考,不,不可能,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陈姐家养的恶犬从小就吃生肉长大,性情凶猛且智商极高,一般男人还不一定是它的对手,更何况是女人呢?
林避脑内闪过一道灵光,脸颊两圈红的,不一定是高原红,也很有可能……是纸扎人!
说到纸扎人,林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不禁脸黑了起来,难道是那个死冰山的纸人跑出来了?
林避口中的死冰山,名叫严玉骨,是他的“未婚妻”。五官长得十分精致漂亮,身高恐怕一米九。自幼就跟林避订下了亲,两人虽然订了亲,但好像天生八字不合,见面就是一顿互掐,说是互掐,也只是林避单方面掐别人。
因为二人非同寻常的关系,林避从小到大,直接被人打上了“名花有主”的标签。他好好的一个钢铁直男,国家栋梁,风华正茂。在女孩子眼里,再帅再好,那是弯得不能再弯的蚊香。
可怜的林避,性别男爱好女,活了整整二十三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欲求不满的他对严玉骨那是恨得牙根痒痒,别无他法。
想要退亲,老爹不让。想要打一顿严玉骨,恐怕自己连人家一根发丝都没碰到就被揍翻在地。况且严玉骨还算是他的师兄,同门相斗,指不定那天被严伯伯扔几只厉鬼回屋里吓他。
说起来,他们俩也算是“夫唱夫随”,林避开个算命店,替人看相占卜问前程,严玉骨就开个“凶肆”,放古代里叫做“义庄”,专门卖花圈、纸人纸马、寿衣花圈等等殡仪用品。林避替人办丧事,严玉骨就负责准备祭品。
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但实际上,严玉骨真正的生意,并不是单买殡仪用品,而是替人捉鬼消灾。和林避这个三脚猫天师不同,严玉骨那是真真正正的天师,每天找他办事的人络绎不绝。他抓到的鬼魂,凡是是孤魂野鬼,那就召阴差压阴曹地府受审,若是凶煞厉鬼,那就是要被封纸扎人里,镇压个十年二十年,等这煞气怨气,全散了以后,才可放出重新轮回做人。
说得好听是在感化这些恶鬼厉鬼,但林避觉得,这人不过是在找免费保镖,真当自己家里精贵。
林避严重的怀疑,严玉骨家极有可能丢了那么一具纸人。
第四章·美人师兄
收了钱财,自然要为陈姐办事。恶犬没能超度,反倒是超度了一只婴灵。林避良心有些过意不去,决定第二天找严玉骨问个清楚,他家里到底有没有丢了纸人。
第二天一早,林避就踏上出门寻严玉骨的道路。严玉骨住在A市的郊外别墅区,财大气粗的整了个四合院,自个住。噢不,应该是和四位纸扎人一起住。
林避早早去到,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早到。是两个衣着不菲的中年男子外加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林避认得那个女人,是怀秋路二中的校长,登上过报纸好几次,听说教育手段狠得厉害。
她来找严玉骨干嘛?
也不知道这三人来了多久,见有生人到店里,便止住了话头,转口道:“严天师,麻烦您一一定要帮帮我们……”
都说越有能力的人,脾气越古怪。严玉骨也是如此,他做生意不看钱,看眼缘。林避是发现了,所谓的“眼缘”就是看客人身上的“气”。
有的人做了亏心事遭东西,身上定会泛起黑气,有的人做好事积德厚,身上泛着瑞气。听闻这女校长没少捐款资助穷学生,看来也不假,她慈眉善目的,身上环绕着淡淡的白色瑞气。严玉骨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二中三位领导得了应允,留下一个电话号码,便匆匆离开了四合院。
“怎么回事?”林避难得的一见面不掐严玉骨,“怎么学校里的校长找上门了?”
严玉骨收拾着桌面上用过的茶杯,又重新翻开一个新的,放在林避面前,“学校里死人了。”
林避自个倒茶自给自足:“听说这几年考题难得很,学校学习力度加大了,学生跳楼每年都要发生一次……”
“有个班主任在上晚自习的时间里自己把自己淹死了。”严玉骨打断他。
林避立刻住了嘴,张大了嘴巴,眨了眨眼睛道:“自、自己把、把……自己淹死了?”
这死法……可真是太有创意了……
“嗯。”严玉骨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死男厕的洗手池里,自己放满了水,活生生把自己憋死了。”
“……太奇怪了。”林避撑着下巴,皱着眉毛去看严玉骨,“人都是有求生欲的,自己把自己憋死,不可能,肯定是人干的。”
“也有可能是鬼干的。”严玉骨道,“最奇怪的是,他班上有位女学生,在晚自习下课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忽然老死。”
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花白,面孔衰老,尸检结果显示,脑死亡。
“巧合的是,那位女学生中途也去上了一次厕所。”
林避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说实话,他从事天师这一行业三四年,从未遇到过什么太过古怪的事情,从前和严玉骨不对付,自己也鲜少问他捉鬼这方面的故事,今天正巧碰见他接待客人,便多嘴问了一句,听完后,心里像生了只奶猫似的,疯狂挠抓起来。
“你什么时候去调查?”林避十分难得的用软绵绵的口气对严玉骨说道:“我保证我不添乱。”
“今晚。”严玉骨道,然后话题一转,“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避便把昨晚在陈姐的黑狗惨死丢失魂魄一事给说了。严玉骨听后摇了摇头,“我的纸人没丢,好好的。”
严玉骨家一共镇压了四条厉鬼在纸人里,被他放在四合院的小偏房内。林避不信,他便领着林避去看,四只纸扎人,一女一男外加一对童男童女,仿若人高的纸扎人,面带微笑的坐卧在小偏方内,表情各异。女的娇美无比,男的英勇帅气,一对童男童女娇俏可爱,纸人的做工那是做得那是栩栩如生,若不是脸白得厉害,嘴唇和两颊红得诡异,还真看不出是纸扎人。
这四只厉鬼本是一家人,被人用咒术害死化为厉鬼,还没来得及染血害人,就被严玉骨捉进了纸扎人里,遭了封印。
四只纸扎人,一只也没少,看来不关严玉骨的事。林避没得到有用的信息,刚想走人,严玉骨忽然捉住了他:“听林伯伯说你很久没练画符了,来都来了,不如今天就在我这练一会吧。”
林避听完脸色一变,转身想跑,严玉骨眼疾手快,拎小猫似的捏着他的衣领把人给揪了回来。林避手脚并用,可怜兮兮的抱住一旁的柱子,嘶声力竭:“我不!我不!我不要画符!”
严玉骨不为所动,这人长得漂亮但力气却大得很,轻轻松松的单手揪着林避,另一只手还特别残酷的一根根掰开了林避的手指,“别叫了,这里是郊区,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林避面无血色的被拖进一旁的房间里,看着严玉骨从书柜里掏出朱砂、毛笔和黄符,一脸绝望的求饶道:“师兄……我、我画十张!不!我画个二十张行不行?”
严玉骨十分冷酷道:“不行,给我老老实实画到中午。”
这画符是门技术活,首先要一笔连成一张符纸,中间不能出错,其次一定要聚精会神,把自己的精力注入符箓中,才能使得符箓蕴含力量。
光画一张符,林避都要花费一两个小时,而且中间还不知要画坏多少张符箓,才能画出一张好的。所以林避懒得很,在家很少练画符,偶尔画画,也是潦潦草草的画上那么一张。现在好了,现世现报,整个人被严玉骨按压着在书桌前一路画到了中午,两只手已经酸痛发胀得抬不起来,到最后吃午饭,都是严玉骨亲手喂饭。
王八蛋!狗东西!林避含着泪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严玉骨,嘴里香喷喷的美食好歹抚慰了他受伤的心灵。
酒足饭饱过后,折腾了一早上的林避便打起了哈哈,一点也不见外,直奔严玉骨的卧室踢掉鞋就想爬上床睡觉。严玉骨捉住了他,皱眉道:“洗个澡。”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啊。”林避小声嘀咕,闻闻自己,还挺臭的,估计自己做梦都会被熏醒。于是乖乖的到浴室,像个病患似的,任由严玉骨给他脱衣服搓澡。
严玉骨手法很好,他的手掌很软,没有老茧,一边给林避搓澡一边给他揉肌肉放松。两个人难得一天没有针锋相对,气氛很好。林避舒舒服服的被伺候着,不一会就睡着了。也许是太累的缘故,跟个小猪似的,打起了小呼噜。
严玉骨嘴角翘了一下,低声道:“小猫样儿。”
他把林避搓了个干净,全身泛红,才捞出水里。视线触及林避大腿根处时,眼神一沉。林避大腿根处有一个图腾烙印般的胎记。小时候没张开,这胎记还挺大的,林避长大后,这胎记淡了不少,也小了不少,但还是很明显。
严玉骨用手轻轻的点了点那个烙印,在心里道:“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记起来。”
林避美美的睡了一觉,梦里回到了小时候跟严玉骨在山上学方术的日子,林母当年被邪祟冲撞了身体,提早生下了林避,就去世了。作为早产儿的林避,身体比普通孩子差,且八字轻得很,从小没少遭东西。林父一咬牙就把他送到了严玉骨家,跟着学方术,不求降魔除妖,但好歹遇上东西还能自保。
也就是那时候起,林避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
严玉骨比他大上那么几个月,小时候五官没展开,看起来雌雄莫辨的漂亮,且因住山里的缘故,严伯伯从未给他剃过头发,直接给严玉骨蓄了一头漂亮的黑发。林避当时还美滋滋的,暗自窃喜自己打小就成了人生赢家。他和严玉骨两人还过上了一阵“和和睦睦”的日子,虽然每天练习方术,背咒语,画符箓痛苦得很,但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再苦也是值得的。
结果一年夏暑,严伯伯难得放假批准他俩去玩,林避高兴极了,缠着严玉骨去河边游泳。到了河边,两人赤诚相见,林避晴天霹雳,只见“未婚妻”掏出来还比他大。深受打击的林避抓起衣服哭着跑走了。
初恋是个男人!再漂亮也是个男人!正所谓爱得愈深,恨得愈深。深感被骗的林避自从以后对待严玉骨的态度,那是像寒冬一样无情。不过严玉骨不慎在意,依旧拿以前的态度去对林避,不冷不热的,一点都不受他影响。
一觉睡到天黑,林避醒来时,身上换了一件衣服,闻起来有股淡淡的清香,有点长,不合身,一看就是严玉骨的。
“醒了?”严玉骨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他不爱用电器,依旧保留着当年在山上的习惯,“吃完饭,我们就该出发了。”
“噢。”林避刚醒的时候呆呆的,眼睛湿漉漉的好似小动物一般,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严玉骨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油灯,走过去给他穿鞋。
鞋子穿好了,严玉骨就听见林避傻乎乎地喊了他一声:“师兄。”
“怎么了?”
林避摇着穿好鞋的脚说道:“我刚刚梦到了以前。”
严玉骨淡淡的“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身后的林避苦恼道:“梦里你也是这样照顾我的。唉,为什么你不是师姐呢?是师姐我们孩子现在估计都可以上幼儿园了……”
严玉骨一向冰冷寡淡的表情难得的出现碎裂,他折身回去赏了林避一个爆栗,“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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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离奇死亡的学生和老师
学校出了事,领导下令全面停课两天。毫无人气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保安大爷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在值班室里听广播。二人从郊区赶到学校,时间也接近晚上九点,副校长早早就在门外等着了,一见严玉骨如见救世主般,领着二人往案发地点去。
出事的地点有些偏僻,是球场周遭的一栋独立厕所,一楼男厕,二楼女厕,小小的一栋。平时除了上体育课的学生,鲜少有人到这边上厕所。那位死去的班主任姓李,他为什么放着教学楼的厕所不上,要来这里上厕所呢?
这一点所有人都很费解。
副校长显然很怕这栋厕所,他抖着腿,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先、先生……你们看,有、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严玉骨不甚在意,长腿一跨,先进了男厕所,“先进去看看。”
厕所内挂着暗黄色的灯泡,看起来还算干净,没什么异味。两人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严玉骨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纸,开始招魂:“一俱天惊,二俱地宁,三具魂不散,劈啪咔擦一声响,灯消火灭,奉请太上老君急速压令,千而八百伸手将魂抓回来!”
黄纸在他指尖自动燃烧了起来,燃起油绿色的光芒,灰白色的灰烬自发的往其中一间厕所飘去。林避连忙踢开那扇厕门,里头传出咕噜噜的声响,头顶上的黄色灯泡也开始一明一灭,黑洞洞的厕所口忽然亮起一双红眼睛,滴溜溜地打转,瓮声瓮气道:“是谁在喊我!”
严玉骨皱眉,“怎么招来了一只厕鬼?”
厕鬼,厕鬼,顾名思义,就是厕所里的鬼怪。具体来源不明,但它的历史可谓是“源远流长”,从庄子那个时代就有了记载,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厕鬼的故事也多种多样,对厕鬼的样貌描写也各有不同。唯一能确定的是,厕鬼这种鬼怪,没什么能耐,不能害人,最多只能吓人。它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看别人上厕所的画面,是种十分变态下流的鬼怪。
林避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其中有一个叫做红手绿手大白手,说的就是厕鬼,只是后来以讹传讹,这个故事越传越恐怖,越传越玄幻。
厕鬼听到有人嫌弃,气得直嚷嚷,它的声音又尖又利,十分刺耳:“厕鬼怎么了?我告你!你这是物种歧视!这厕所里就我一个厕鬼!你除了我还想招谁?”
林避有些懵,“怎么这厕所里就你一个鬼?”
“你不知道厕鬼现在是珍惜保护物种吗?”躲藏在下水道的红眼睛厕鬼鄙夷道,“有一个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还想要几个?”
不了……世界上的变态已经够多了,你们这个物种消失了也挺好的。林避在心里暗暗吐槽。
严玉骨也不跟他多说,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根贡香,还没开始烧,香味就飘了出来,勾得厕鬼直咽口水,严玉骨摇了摇手中的贡香道:“我问你答,老实点回答,这跟上等贡香就烧给你。”
鬼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不能吃东西,只能吸食香火为生。这厕鬼不知道饿了多久,一闻到贡香的气味,肚子里顿时发出一声雷鸣,它疯狂地吞咽着口水说道:“您问、您问……”
林避问道:“喂,红眼睛,我有话问你,昨晚这厕所里来了个老师,你知道他来这做什么吗??”
厕鬼的红眼睛滴溜溜的转,它有些得意洋洋道:“知道啊知道啊,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老师是不是?我认得我认得,看过他屁股好几百回了,老熟了!”
林避忍不住嘴角抽抽,严玉骨点了点头道:“对没错,就是那个人,他来这里干什么?”
“来干什么,当然是方便啊!”厕鬼的红眼睛一闪一闪的,跟交通灯里头的红灯似的,“不过啊,有的时候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他会带着女孩子进来。”
“女孩子?”
厕鬼笃定道:“对!他俩偶尔晚上来厕所老发出奇怪的声音,羞死人了!”
林避咬着手指问:“那昨晚金丝边眼镜是一个人来还是和那女孩来?”
厕鬼努力回想了想,说道:“昨晚……是两个人来的,金丝边眼镜和那女孩还吵架了,挺凶的!”
“他们吵什么?”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跟钱有关的事。”厕鬼道,眼巴巴地望着贡香直咽口水,“那女的问金丝边眼镜要钱,说是什么不给钱就把事情给说出去,金丝边眼镜不乐意,说最近手头紧,钱不够,下次再给……金丝边眼镜还说了,这事情不光彩,说出去对谁影响都不好,然后他俩就出去了。”
林避又问:“金丝边眼镜死外头了,你有看到凶手是谁吗?”
“没有。”厕鬼否定道,“我听到外头有声响,但是没敢出去看……”
它犹犹豫豫道:“昨天外头来了个很邪门的东西……”
其实厕鬼的活动范围也就男厕里的几个隔间,出了隔间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它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它给出的信息还是很有用,严玉骨说到做到,问完话直接将贡香烧给了厕鬼,厕鬼闻着香火味飘飘欲仙。
两人走出厕所,林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师生恋?”
严玉骨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很有可能。”
综合从厕鬼那里得到的信息,的确极有可能是这样的没错。师生恋虽然在社会里已不是一件稀奇事,但发生在高中里,还是属于畸形恋爱的范畴,一个未成年,一个有家室,说出去恐怕要遭到社会的谴责。
显然死去的女学生和死去的老师存在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可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死了呢?厕鬼嘴里说的邪门东西又是什么?
林避想得头疼,严玉骨直接长腿一迈,指挥到:“走,去教学楼里看看。”
两人直接跑上死了学生的教室,和在厕所一样,教室里还维持着学生刚离校的样子,没有人气,也没有阴气。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教室。
严玉骨抽出黄符招魂,和在厕所一样,什么鬼怪也没有,黄符也没有燃烧。他皱眉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符箓,完全没问题。
林避在一旁捧着手机看学校贴吧,贴吧是个好东西,学校里的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发个帖,指不定能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他快速翻了几页,觉得不对劲,学校死了人这么大的事,这学校贴吧怎么这么安静呢?
这群学生又怎么沉得住气不去讨论这个事情呢?
招不到鬼魂,严玉骨便绕着教室察看,教室后是学生自己制作的文化墙,贴着班里学生的大合照,照片中央站着一位漂亮的女生,眉眼如画,泛着甜笑望着镜头,带着不符年龄的柔媚动人。严玉骨心中一动,长臂一伸,把照片给揭了下来,翻到背面去核对每位学生的信息。
“怎样?”林避收了手机凑了过来。
严玉骨却道:“没什么,总感觉这个照片有用。”
教室里有用的信息估计已经被警察给带走了,再看下去也不会看出花来,二人拿了照片,果断离开了教室,去找副校长。
学校出了事,副校长也不敢自己呆在办公室,抱着个保温杯和保安大叔蹲在值班室里聊天,见严玉骨和林避二人走来,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黄鹤楼,递给了二人。
三人在值班室里吞云吐雾,林避率先发问,“校长同志,学校里死了两人,这贴吧怎么这么安静?你们把消息给压了下去?”
一般学校里的贴吧都与领导们有联系,每任吧主都要跟学校领导报个道,好掌控学校贴吧环境,什么该删,什么不该删的,一些招生信息或学校的大事件也会被放上贴吧做宣传,这就有点像一个小型的宣传网站。
副校长一脸茫然,他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们还没通知吧主呢……嘿,说起来,贴吧里现在两位吧主,都是高二(十)班的学生。”
高二(十)班便是学校里死去的学生和老师所在的班级。副校长道:“昨天警察也来问过话了,您俩还要再问问吗?”
问,干嘛不问!严玉骨把高二(十)班的合照放在副校长面前,让他认认,那几个是吧主。副校长深吸了一口香烟,把烟屁股往外一弹,肥肥的手指点了几个人头,“就这两个。”
他点了下正中央漂亮柔美的女生,又点了下边上一位高个子,桀骜不驯的男生。副校长道:“这个是李莉,就是那个死教室的学生,她就是大吧主,不过你们已经问不到了。另外一个叫孙荣……家庭住址我要查一查才行……可能明天才能给您。”
保安大爷摇头晃脑道:“要我说啊,这学校里肯定是被人招来了什么东西,这三天两头出事的。你们是天师对吧?我之前告诉警察我看见学校里有个小人跑来跑去,他们偏不信!还说我是个老花眼!”大爷气鼓鼓的,因为激动咳嗽了两声,“巴掌大小,跑得贼快!也不知道从哪窜来的,诶副校长你也别再说我老头迷信了,这事儿千真万确!保不齐,咱学校里出了这么多事,就是这小人干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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