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钢铁厂的一些往事回忆(向跃进山主峰进发篇)

《远处蜿蜒起伏的大山就是跃进山,山下白色的小房子是我们连队,近处是水库的放闸口。感谢照片的原作者》

       我们连(农副业连)地处跃进山区的边缘地带,离跃进山主峰仅相隔二三个小山头。平日里,一出门就能望见东南方向的主峰,雄伟而蜿蜒起伏的跃进山主峰海拔有650米,如果是在晴朗的天气里,隐约还能看见山顶那些已经崩塌了的乱石堆,据说那些就是58年大炼钢铁时采集的铁矿石。

       连队的西北方向是20团的蛤蟆通水库,中间隔着一个常年积水的大草甸子。蛤蟆通河的水,那时已经要依赖于水库的放闸(自从有了水库后形成的),同时,蛤蟆通河也是20团与21团的天然分界线。

       连队的北面是沙子山(一座因出产优质沙子而闻名的小山包),一到下雨天,沙子山一带就成了捡木耳的最佳场所。因为沙子山上盛产柞树,特别是山顶一带几乎是清一色的柞树,而柞木是大家公认的烧火取暖效果最佳的首选木头。当地老乡们在伐倒柞树后,通常都是把它们的树干拖回家,剩下的树枝及树冠等就全都丢弃在原地(那个年代,大伙儿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因为森林资源太丰富)。于是,这些丢弃了的树枝、树冠等,几年后就成了野生木耳生长的最佳场所。那时候,路边的草丛里、山坡上、树林里、、、、、、只要有柞树枝桠的地方,总能发现不少的野生木耳。一片片、一簇簇、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枝桠上,犹如是深褐色的木耳花一般在风中颤动,煞是好看。

       照理,沙子山离我们连队最近,捡木耳也应该数我们最方便,其实也不尽然,我们连队南面是迎春林业局的向阳林场,他们才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每逢雨天过后(这是捡木耳的最佳时机,特别是在接连几天的雨季后)常能看见他们成群结队地路过我们连,前往沙子山去捡木耳。他们最大的优势是穿着雨衣、雨裤和雨鞋,不用冒着被雨水淋湿、淋透的风险和寒冷。众所周知,生长木耳的那些柞树枝桠,多半都会被草丛和灌木所淹没。捡木耳常需要在这些被雨水淋湿了的草丛和灌木中来回穿梭去寻觅,身上的衣裤和鞋袜不被草丛和灌木上的雨水弄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被雨水弄湿后所带来的寒冷和难受是雨后捡木耳的最大弊端和痛苦,也是我们无法坚持长久的根本原因。而林业局的人,却无需这方面的顾忌和担忧。

       后来,有些聪明的老乡就把山上那些能够生长木耳的枝桠千方百计地弄回家,堆放在自家的小院里。以后,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都能“旱涝保收”了。

       沙子山上除了出产木耳,还出产沙参、党参、贝母、刺五加之类的中药材。要数沙参为最多,到了沙子山上,稍不留神都会踩着它们。以前因为收购价太低,也没人去采集它们。其实,它们的味道还不错,有点甘甜,还有一些滋补养身的功效。而贝母的收购价就要百多元一斤了,那时我们的工资才每月32元,所以老乡们对贝母情有独钟,如有发现,定会小心翼翼地去挖掘。贝母身材娇小、纤弱,如同花类中的小姑娘。花朵紫色,形如倒挂的金钟,异常的美丽。蛤蟆通河附近的草甸子也能找到一些,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秋天的时节,当你来到沙子山上,聆听着秋风吹动柞树叶的簌簌声,坐在落了一地橡子的大柞树下,遥望着远处的蛤蟆通水库和蓝天里的一朵朵白云在飘动时,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体验和感觉。

       山上的柞树林里还盛产猴头菇(一种菌类山珍),有一次我和老俞结伴到周遭的山上去采集,各带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筐。那天,翻越了好几个山头,终于来到一处几乎是清一色柞树的深山里,柞树林里阴森而又潮湿。我俩无论走到哪里,哪里都会跟着一群群飞舞着的蚊子和小咬。尽管头上围着纱巾,袖口、裤口全都扎紧,还是让一些蚊子、小咬钻了空子,头上、手上、脖子上接二连三地被咬了好些大疱,奇痒无比。那时也无暇去顾及它们了,只是一个劲地仰着头,左顾右视,不辞辛苦。终于接二连三地发现了“目标”。那些因为长在高处而无法采集到的猴头菇,这时带去的镰刀就派上了用处,就近去找一根杨树杆(柞树林里的小杨树常常长的溜直细长,犹如是长长的竹竿),三下五除二地砍下来。如果还是够不着,那只有就地放弃,另撇新的去。因为爬树我是外行,加上时间紧迫也不允许。运气好的话有些直接用镰刀也能扯下来。

        猴头菇还有一个特点,常常是出双入对地生长,找到一个,在它的周遭常常能找到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只要你有耐心。 老俞比我有耐心,又肯吃苦,树上的猴头菇即使长的位置再高,只要一经他发现,绝不轻易放过。他的那身爬树绝技,再加上还有那根细细长长的杨木杆来相助,几乎没有采不到的猴头菇。那次收获可谓颇丰,大大小小的猴头菇几乎装了大半筐。累的我俩满头大汗,浑身如同泥猴般,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连队。

       附带一则有关猴头菇的小趣闻,来到北大荒的第二年初春,我们从原先住的帐篷搬到了新盖的砖瓦房。一次闲坐在房门口,遥望着对面的山上(山的那一边是林业局),中间是一个不大的草甸子,不到百米宽,沿着草甸子是一条通往山里的简易公路。忽然发现路边的柞树上有一个火红色的东西在闪烁,让人好生奇怪,于是就跑过去看个究竟,竟然发现了树干上长着一个毛茸茸的火红色东西(比皮球稍大一点),拿回来一问才知道,这就是北大荒挺有名气的山珍猴头菇。那个时节都已经风干了,所以呈现火红色。这也算是我来北大荒后与猴头菇的第一次邂逅吧。

       当然,最让人难忘的上山采集山货,还数攀爬跃进山主峰的那一次。那天,是由老王、老胡他俩带队的,一行六七个人,每人都带了一把镰刀和一个背筐,也有再多加一把小钢板斧的。大伙儿沿着连队南面的一条进山道向跃进山主峰进发(冬日里,林业局的那些“爬山虎”常顺着这条道往外拉木头)。

       那时,都已经快接近深秋了,山里寒气逼人。森林里静悄悄的,一眼望去,四周几乎全是掉光了树叶的大树,一改往日里大伙儿眼中已经见惯的,那种浓荫蔽日的夏日景象。满地的落叶五颜六色,深褐色的柞树叶、鹅黄色的桦树叶、深红色的枫树叶、焦黄色的水曲柳叶、、、、、、琳琅满目。周围只听见我们一行人脚踩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也会从森林深处传来一二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还真有点让人瘆得慌。

       还是老胡先打破了山里的沉闷空气,让我们不要光闷着头走路,大家要轮流吼上几句,吓跑山牲口(野兽)才行。于是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瞎扯起来。原来,这山里的野兽也怕人,只要听见人的声音,一般都会远远避开。森林里植株密集,遮挡了彼此的视线,如果大家光闷着头走路,等到发现对方时就意味着彼此距离已经很近了,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很多野兽都会误以为你要伤害它,所以才会发生人兽相冲突的一幕悲剧。相反,通过吼叫,就可以远距离地让野兽知道前面有人在,继续前行会有危险。野兽就能有时间来回避,大大地减少了人兽不期而遇的概率和危险性。

       在北大荒,一般来说,刚要进山的这段路应该是最难走的,四周全是密集的灌木丛和杂树林子,地面上长满了深及膝盖的各种杂草、野花和一些坑坑洼洼。而越往山上去,就显得越轻松,山上树林密集,浓荫蔽日,遮挡了阳光的射入,导致地面上的草类植被稀疏,少了很多绊手绊脚的草类植被,自然走路就轻松多了、、、、、、象这些有关森林方面的知识,不少都是在上山的过程中,耳听目濡,不知不觉地就学到了。

       一路上,不时会有人捡到蘑菇、山核桃、五味子、、、、、、但是相比上个月的话就要逊色多了,错过了最佳时机,其实九月份才是采集山货的黄金季节。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大伙儿都累得有点气喘吁吁了,说话的声调自然也低了不少。忽然间,走在头里的老王(也可能是老俞,已记不太清了)弯下腰来在地上扒弄着什么?嘴里还边在嘀咕。大伙儿见状就围了上去,原来老王在小路边的草棵子里发现了一支鹿角,五个杈,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隐约还闪烁着角质的光亮,甭提有多漂亮。老王爱不择手,我也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看个究竟。据说最大的鹿角能长到9个杈,二三十斤重,是雄鹿们在一年一度的求偶期间,最有威力的竞争武器。到了冬天,鹿角自然会脱落,直到来年春天,又会长出新的来。

       我们已经离主峰越来越近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周围柞树林里那些断裂了枝杈的现象也越来越多,有些大柞树上竟然出现了七八处断裂现象,断裂的枝杈有些足有二十多公分粗,断裂处的白色木质部和深褐色的柞树表皮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有些断裂的枝杈还在半空中悬挂着,仅靠着一丝树皮牵拉着,让人好生奇怪且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

       据说,这些都是黑瞎子(黑熊)的杰作,黑瞎子只会上树不会下树,而柞树上的橡子又是黑瞎子最喜欢吃的,黑瞎子常常是边吃边往上爬,全然不顾爬上去的后果会是怎样?最后总是因为枝杈的顶端太细,承受不住黑瞎子的重量而发生断裂,黑瞎子摔在地上常常会疼得嗷嗷直叫,但是爬起来拍拍屁股却又没事了,重蹈覆辙,不长记性。当然,这样的场面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终于,快要到主峰了,前面突然怪石嶙峋、岩壁陡峭,很难再攀爬上去。茅草、灌木遍地丛生,很少有大树。大大小小的石块从顶峰崩塌下来,散落了一地,也不知这些深黑色的石块是58年大炼钢铁时爆破下来的铁矿石?还是因为年代久远而形成的自然风化石?大伙儿一边坐着休息,一边议论纷纷,谁也说服不了谁。

       下山的路上,我也有了一些收获,捡到了一个野猪獠牙,十来公分长,弯弯的,牙尖异常锋利。还有一个袖珍型的“鹿角”,三个杈,老乡们都笑了起来,原来这只是一个狍子角。即便如此,我也要把它们带回去,它们同样也是一份来自大山的馈赠和别样的留念,以后或许还可以去炫耀一番。

       这次上山,除了老王,其他人收获都不多,因为上山的时机选的不对。但是跃进山上的那些美景和风光却让人耳目一新,念念而不忘,心中充满了希望,期待着来年还能再登跃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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