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恶龙搏斗时，要小心变成恶龙，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 尼采

文丨旧故麻袋

∨

物种灭绝这种言论，在这个时代仍会被多数人解读为危言耸听，觉得虽然有此倾向，但不至于祸及人类。所以，当“蜜蜂绝迹之后，人类只能存活四年”这类判定出现，判定指出因为蜜蜂传播了地球上大部分的花粉，而没有花粉传播的过程，大部分植物都将会绝种，而依靠摄取植物的动物也会次第死亡，最后人类也无法幸免。由于无法验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有人正视这件事。这句被裹挟着科学外衣的判定，和其他神秘而不可验证的古语一样，对于人类而言，只是一句乏味的猜想和空谈，更是对灭世言论的一种恐惧回应。

有时候，我会很恐惧《黑镜》中呈现的这些未来世界，不幸一幕接一幕，人性越来越极端。《黑镜》对科技进步带来的改变充满鄙夷。

不得不说《黑镜》的存在有一定的现实必要性，像是一本启示录，更像是末日将至，丧钟长鸣。其中，第三季的第六集，作为《黑镜》第三季前半季的收尾之作，在对末世哀叹的这一点上，做到了极致。

撇开《黑镜》系列的外衣，单独成章来看，第六集真是一个好故事。节奏感强，起承转合一气呵成，剧情有些故作深沉但又不失内核，掺杂道德说教却很有现实教育意义，不太黑镜却很经典，有末世情结，也有对人性的反思，还有最后恰到好处的开放式结尾。所以它的结构更像是一部电影。

事实上《全网公敌》的时长也足以配得上电影一说，和其他5集一个小时时长不同，它是唯一一集时长接近90分钟的《黑镜》。本集展现的是一个蜜蜂濒临灭绝的时代，人们还是像现在一样自由生活、工作、集会，该欢乐事欢乐，该哀伤时哀伤，而表面的祥和并没有粉饰社会的焦虑。文化和文明出现了崩塌，道德和人性充满了精神饥荒。

为了维系世界的正常运转，政府和科技公司合作制造了人工智能蜜蜂，人们称这些蜜蜂为“自智蜂”。这些有着金属身体和头脑的“自智蜂”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可以说它的被制造解决了现世的燃眉之急。它们和一般蜜蜂无异，喜爱鲜艳的娇花，传播花粉，辛勤的劳作，造福人类，而且还能和正常蜜蜂那般兀自繁衍，它们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能被所有人看到，但又同时被所有人忽视。也曾有人疑惑，这些漫天飞舞的“自智蜂”会不会是一个个窥私的摄像头，但因为无人证实，所以也就不了了之。直到接二连三的凶杀案的发生，才让很多人意识到这些智慧生物的智能化，远远超出了想象，最终沦为无处不在的杀人武器。

当然，《全网公敌》并不是在讨论自智蜂如何杀人，更不是是因为“蜜蜂灭世之说”的隐射，剧中蜜蜂隐喻着社会中无孔不入舆论，从而牵扯出背后的网络欺凌，语言暴力杀伤力有多大。有人把这集称作“一群键盘侠引发的血案”，十分贴切。一个人嚷嚷“谁该死”不成气候，一群人、成千上万人嚷嚷“谁该死”，舆论便会见风就是雨。

其实这些我们并不少见，在现今的微博，“某某某滚出娱乐圈”、“某某某不要脸”等言论屡见不鲜，虽然还未出现“某某某去死”这类过激的语言，但其实当事人承受的杀伤力却是同等的厉害。

剧情的高潮开始于一位作家的死亡，这位作家由于发表了一篇有关于“轮椅烈士”的文章，引发了全网众怒，被网民抨击缺乏同情心，是人类社会的垃圾，甚至走在大街上还会被路人谩骂，甚至被匿名人士送写有“去死吧”字样的蛋糕。

第二位受害人是一位刚得了格莱美奖的说唱歌手，结果在节目上辱骂了一位崇拜他的儿童模仿者，结果被大众指着，虽然他丝毫没有把这些谩骂放在心上，并且把这些谩骂看做是娱乐圈的常事，但最终还是被自智蜂谋杀了。

第三位受害人是因为在反战游行示威中拍摄了一张有侮辱纪念碑的照片，被全网选中为下一位清除人，就像是人类清除计划的升级版，用大家投票的方式，一天裁决一人，当天得票最高者会被处决，听上去更像是死亡笔记的众筹版。

他们三人都是因为言论不符合大多数人的伦理道德被人们抨击，并且人们都以行使言论自由权为由，肆意传播针对个人的恶意言论。

你本以为探讨的是民意有无权利去杀掉自己讨厌的人，或者是人言可畏，又或者是网络暴力，却发现最后成了对乌合之众键盘侠们的审判。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当你随意发出话题让别人去死时，你本身也就成了恶的一部分，无人可以幸免，最后成了黑色祭奠，38万人无一幸免，全都死于自己一瞬间的正义审判。当音乐响起，蜂群开始飞舞，我们知道丧钟之声正在敲响，而在最后女主的回忆里，被深藏在暗灰色仓库中那一具具被运运的尸体，让人心情格外沉重。

最后女二利用假死尾随罪犯消失在街巷深处的拐角，本片戛然而止，留白和悬念处理恰到好处，很多人懵逼于这样没有结尾的结局，然而最后女主删掉女二发来的短信，嘴角扬起笑容开始，我们知道，这场猫鼠游戏并未结束。若放在本片开头，女主兴许会让警察局、鉴证科、法庭来处决这个天才罪犯，但影片结尾，女主给出的答案则是她自己。

说起来，《全网公敌》要表达的东西太多，并不是一两篇文章可以梳理的，但唯一不变的一点是：以暴制暴，也许是惊醒人性的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