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在身体里的浮躁

如果不是因为浮躁,你应该已经做成了很多事情。

许多年前,你有一个理想,你可能还有一个楷模,你打算为之持续奋斗。你自信满满斗志昂扬地憧憬着会闪光的未来,开始确立目标,制定计划。

你坚持了可能一周?两周?一个月?你突然觉得理想没有变近多少,你看不到成效。你觉得你不是那块儿料,你放弃了,然后说,我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没想过,你可能只是浮躁。

你对现在的工作不满,觉得工资低,也学不到东西。你想要另寻出路,又苦于无一技之长,于是打算利用业余时间学习一门技能。你看到了专业又认真的自己,兴致勃勃地选定了一门专业。

学了两天,你突然觉得,自己再怎么学,也学不过本来就在这门专业里的人。你觉得自己做的是无用功,于是又放弃了。你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这条路不是你该走的。于是年复一年,你还是拿着不高的工资原地踏步,还以为自己命定如此。你没想过,你可能只是浮躁。

你偶尔看到了一个架子鼓的视频,觉得神采飞扬,酣畅淋漓。你思索再三,花钱报了班。你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和视频里的人一样,潇洒随性,挥洒自如。学了那么几节课,你开始觉得架子鼓原来还挺难的。

你好像进入了瓶颈,这一段怎么也练不好,你发现你离视频里的水平差了九九八十一个难关。你觉得自己望尘莫及,于是宁愿浪费几节课的钱,也不要再去攻克接踵而来的难点。你觉得不会架子鼓,人生也不会有损失。你没想过,你可能只是浮躁。

如果不浮躁,你可能已经实现了你的理想。或者因为努力,已经在另一个专业里风生水起。除此之外,你可能还会一点架子鼓,偶尔还能展现出潇洒不羁的一面。但是现在,你跟五年前,甚至十年前,好像还是一样。没有做成一件想做的事,有的只是尝试—放弃—再尝试—再放弃的回忆。

以上,都是我的真实体验。

读书的时候,老想着一天能读成林徽因;学音乐的时候,老想着一天能学成莫扎特;写作的时候,老想着一天能写成张爱玲;甚至连练马甲线的时候,都要想着一天能练成袁姗姗。如若不然,就放弃,然后发现,自己不是任何一块儿料,还要埋怨爹妈给的天赋不够。

浮躁蛰伏在我们的身体里面,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消磨着我们专心做一件事情的能力。

因为浮躁,我们在工作的时候想着学习,学习的时候想着吃饭,吃饭的时候思考未来,思考未来的时候又为工作担忧。

我们已经不太会做某件事的时候就单纯做那件事,我们总是在做某件事的时候又挂念着要做的下一件事。于是我们做每件事的时候都难以投入,都只计较产出。

前段时间,有妹子告诉我,她要开始减肥了。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她真的转性了。每天控制饮食,早晚坚持锻炼,一个礼拜瘦了五斤。正当我准备假期见证她的完美蜕变时,她突然不再跟我絮叨她每天减肥的事情了。我问她,她说:减肥的意义是什么?

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种感概:如果当初这个事情我坚持下来了,那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办了健身卡的人跟我说:如果当时办了卡之后就坚持健身,现在应该也拥有了细腰翘臀;学了画画的人跟我说:如果一直坚持画画,说不定现在也能接接私活,赚赚外快;尝试学钢琴的人跟我说:如果一直坚持学习,现在也不至于只会弹小星星。

这些话虽然带着悔意和遗憾,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放弃大概还是必然。因为如果只能依靠结果导向来支配行动的话,这些需要时间才能慢慢显现出的成果,难以支撑他们的坚持。

积累和坚持是很可怕的事情,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但是我们好像习惯了一段时间看不到预想的成果就放弃,然后再用没有天赋来麻痹自己。

之前有个姑娘让我给她推荐书。我问她:“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她说:“我想要那种看了之后能立马学到东西的,对人生有帮助的。”我当时很想要回答她:“工具书。菜谱之类的,今天看了,立马就知道那个菜该怎么做。”

我当然知道这个姑娘的意思,她是希望得到一本指导书。指导人生该怎么过的书,可以帮助她做决定的书。但是书里是不会有这些内容供我们查询的。背负着这种希冀去阅读,势必是要幻灭的。

读书的时候就单纯读书,而不去希求获得些别的什么,这样所有的获得都是恩赐,都是意外之喜。紧绷着一根弦,咬紧牙关要从书里挖出人生智慧硬塞入脑中,恶狠狠地如饿狼扑食,最终也只能消化不良,从此敬而远之。

我从前读书总是很着急,急着读完一本书,那种心态就像集邮。我不知道我在急什么,我后来才觉得,是因为浮躁。

我们浮躁,因为我们焦虑,我们焦虑,因为我们恐惧。

一起毕业的姑娘,已经凭借能力开出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月入好几万;发小结婚了,新郎是个帅气又体贴的有为青年;同事又在工作中因为好创意大放异彩;朋友圈里总是有人各处旅行,拥抱碧海蓝天,肆意享受。

你看了看工资单,回顾了一下感情,再想了想毫无成就感的工作。银行卡余额还不够还信用卡,更不要提出去旅行。你恐惧又焦虑,你什么都想要,但又什么都没有。

你甚至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改变自己的生活。你什么都尝试一遍,然后因为短时内看不到成果,又把什么都放弃一遍。

社会发展太快,我们也不得不快。在这样一个普遍浮躁的环境下,不浮躁的人会发光。

最近有一部剧,《白鹿原》。为了突破审查大关,被迫阉割了一部分内容的 《白鹿原》,依然尽力保全了原著的精神。

这样一部耗时长远,几经波折的剧能够面世,靠的是一群匠人的精雕细琢。没有热门的所谓大IP、流量明星,没有只奔着收视率的急功近利。

为了演好农民,几乎每个演员都减了十斤八斤,还把自己晒的很黑。为了再现陕西关中农村生活,所有主演提前近一个月进驻陕西农村,与村民同吃同住,切身体验农家生活。

所以里面的每个演员,都像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每个人黑黝黝的脸上,都看得到独有的、鲜活的个性,甚至到了让人感动的地步。

《白鹿原》收视不好,比不过一些粗制滥造但有流量加成的剧。但是,它却拥有一种叫做质感的东西,这种东西让它发光,让它值得流传。

《白鹿原》里朱先生有一段台词,引用了曾国藩的一句话:“凡物之骤,为之而追成焉者,其器小也;物之一揽而易尽者,其中无有也。”这意思是说,马上能够制作,并且能够做成的容器,它的容量一定很小;看上去一眼就能一览无余的物品,一定是没有内涵。

最近还有一部很火的电影,《摔跤吧!爸爸!》。

主演阿米尔汗先是练就了一身腱子肉出演了回忆中几分钟的青年阶段,接着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增肥50斤到老年阶段,之后又用六个月练出健硕肌肉出演了中年阶段。记者问他为什么不青年和中年一起演,他说,担心自己没有动力再瘦下来。

出演大女儿吉塔的女演员,进行了为期9个月每周6天奥运冠军级别的摔跤训练。

知乎上有人提问:为什么中国拍不出 《摔跤吧!爸爸!》这样的电影。我不敢妄言中国拍不出,但是起码很难。因为市场浮躁,资本等不起。

所以如果可以清除蛰伏在身体里的浮躁,大概是可以自我成就,还能顺带造福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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