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秋雨。
昨天下班的时刻,透过隔壁办公室在十一层的玻璃,看楼下路上的人们打着伞慢慢行着。
因为加班的缘故,一场淋漓尽致的秋雨,终于和自己没有遭遇。
下了班,出租车不来,裹紧衣服,背着包,手提需要拿回住处的东西,有些紧迫又些许惬意地奔赴最近的公交车站。
周末就这么开始了,实在还有些不适应。
末班车,刚过晚上的十一点,就来了。
跟在一位中年大叔后面,自己像往日碰到的那些赶北京站或西站火车的行人一样,“大包小包”地找到最后排角落的位置坐下。
然后打开手机,然后在一抬头就是北京站,然后就是前门,然后就下车了。
下了车,又“大包小包”地往回走。
也有车在大街上川流不息,也有人在什么地方站着打车。
甚至也有车像烂醉的酒鬼一样,爬上人行道,爬上盲道,只留下可供人一跃而过的空隙。
开着的车窗,流出一股车里的气息。
但第一次感觉,已是子时的夜,已是深冬的大街,有些冷清,有些空荡。
路口,有人在装货。又险些想起韩剧或什么剧里的场景,又好像立时收获一些温暖。
转进路口,就是已不再陌生的路和胡同。
胡同口外的几家餐馆,似乎还闪烁着灯光。只是,无心认真分辨,便匆匆地钻进胡同,钻进院子大门,钻进自己的居所。
前天,同事还在说,冷得得盖两床被子。
早晨,广播里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要迎来最低温的零度以下。
心念了几个月的冷暖风扇,终于一大早下了单。心里又开始为自己明年的休憩之地暗暗筹划。
从小到大,住惯了平房。
平房,在某些地方的农村是司空见惯,在某些地方的城镇是历史使然,在某些地方的城市核心区是一种身份一种天命,在某些地方的乡城结合部是一种结果一种无奈。
在人生最早的十五年里,空中的楼房,对自己,是绝对的空中楼阁。
那时,几乎所有的登楼的印记,都在离家二十里外的D镇。
那时,学校组织的联考、期末、数学或英语竞赛或者中考之类,都要去那儿。
在印象里,自己第一次见到楼房就在那儿。
再往后,等考进县城那所“省级示范性高中”,便第一次和楼房全面地结下了一种缘分。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宿舍大概在二三层,教室在四层的东边。等到了高二和高三,宿舍和教室都升高到了五层。
高一时,教学楼的楼梯,东西两侧都有。
几十根铁或钢条,排列组合地焊接在一起,组成了从一层到四层的扶手和楼梯。每次,尤其是在下雨路滑、下雪结冰和大风呼啸的日子,当一个人上下楼梯时,都有一种飞檐走壁的感觉,好似命运就在那生锈的扶手上行走一样。
后来,再没有走过那种让自己的心都灰掉的楼梯。
而那种感觉,却深深地成了自己关于楼阁的几乎最严重的回忆。
还好,家乡低矮的平房,永远是自己心的殿堂。以至于此刻所居的寒舍,也是牢固地紧接大地的平房,在北京的二环里,在清朝宣武门里面,在一个国家通讯社北面。
每当有人来到此地或谈起寒舍的时候,自己总爱说,此地租住,不贵不便宜,交通方便,家人好找。而且一年中,你会最深切地体会到北京或北方的春天和夏天这两个最好季节的宝贵。
它们宝贵,所以,不用你挥霍,也不够你挥霍。春秋的来到,只靠几场雨的初起,只凭风的几丝温凉,就已足够。
至于其他,便是冬夏。这里的冬夏,寒舍的冬夏,能让你想起所有关于它们的最不愿回忆或畅想的记忆或思考。哪怕是梦里的遭际,在寒舍的冬夏,说不定也会重逢。
经此冬夏春秋,你仿佛经历了别人没有过的路,你仿佛知道你的四季你的时间你的脾性,甚至你的使命你的命运,都已是也将与别人不同。
寒舍的冬夏,会让你思考下一个冬天或夏天的处境,会让你思虑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会让你多愁善感前思后想百口莫辩妙笔生花,会让你尝试切断一切日常一刀两断无数说不清的任性和嘈杂。
寒舍的冬天,让孤独的自己开始适应这种孤独,让欢笑的自己开始培养一种自圆其说自得其乐的本能。相比起来,这里的夏天,更多了些轻松,多了些无奈。而此时,在这里,是无论如何不能轻松起来、无奈起来的。
即便是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懒散中,一个人铆定的片刻断想,或者思虑不周的计划,多半能在时间的流逝里,掉落掉大半。
剩下的,多半能化作这些未及浓淡的文字,充斥进自己或许落寞或许孤单的北京之行里。
2016年10月28日11时28分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