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往岜沙的路上,雨还不停地飘落着。不像广州的雨,这里的雨似乎更低调,她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羞涩的少女,温和柔软,绵绵地滋润着万物。道路两旁群山围绕,森林拥抱。叶子在雨水的抚摸下,湿漉漉,油光发亮。放眼远处,弥漫的白色雾气笼罩着整片整片山头,若隐若现,我已分不清是云是雾,还是雨。
这样的天,这样的地,还有这样的我,都显得离尘嚣是那么的遥远。我想,即使内心再复杂的人,在这样的情景下,也不知所措。我相信生活在这里的人,内心是平和的。
走进岜沙,我在寨里窜了一下,除了连片郁郁葱葱大树和古朴木楼,几乎没有发现什么人影。走走着,我不敢再把脚步挪动得太大,生怕一不小心就惊醒了一个梦。
密林环绕间,我站在一排排高耸着的禾晾架下,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一根木。我迷惘的自问,我从哪里来?我身在何处?若不是寨旁边小学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以及后来遇上的国外考察团,我以为我迷失在五百年前被废弃的吴哥窟丛林里。
据说,岜沙被人类,历史学家誉为世界硕果仅存的苗族远古遗风完整保持者。千百年来,他们生产和生活、传统和信仰,紧紧联系在远古祖先的遗制中,代代传承,形成了一座奇特的文化孤岛。
这个现代文明如此发达的社会里,没有哪个民族,哪里的人,像他们那样如此的顽固。听说,60年代以前,岜沙与外界几乎断绝来往,如果要走出山,就只能行走崎岖蜿蜒的山路。到了后来,政府修建了一条公路将从江县和榕江县连接起来,公路就从这里穿过,可岜沙人却依然坐怀不乱,根深蒂固地传承着他们几千年来的文化习俗与生活习惯。
别人坐车进城,而他们却仍然徒步而行。别人穿时尚服装,他们仍穿自制的土布衣裳。别人用上了现代化的生活用具,而他们所用的器皿还是从山里采来原料自己加工而成。很符合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在岜沙,无论男女老少,都是身着自织的青布衣,男人清一色的黑衣无领右开衫,直统大筒裤。女子则是古香古色的刺绣图案,配以银项圈、手镯,极为精美。
让你吃惊的的是岜沙男子的发型。听说,是迄今为止在中国所能见到最古老的男性发式,像日本的武士。即剃掉头部四周的头发,将剩余部分束于头顶,盘成一簇,并终生保持这种发型。
更另你不可思议的是,即使现在已没有什么飞禽走兽可打,但他们仍然常年身挎腰刀,肩扛火枪。被外界称为:世界最后的枪手。他们始终保持着远古时代生活习性,与大自然共存。极擅爬树打猎,下河捕鱼,衣食住行均取之于山林河谷。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你还以为时光倒流,回到农耕社会。你还认为他们是秦始王兵马俑里走出来的人物。
据说,这里随处可见的茂密森林,高大树木,全归功于岜沙人对树木的崇拜。他们把树木当神祭拜。岜沙人认为:人来源于自然,归于自然;生不带来一根丝,死不带走一寸木。因此,从古到今,他们从不轻易滥伐树木。
岜沙人还有一种惊人的生命哲学:生也一棵树,死也一棵树。 这里的孩子一出生,立即由父母亲为他种一棵树。今后,这棵树就与他不离不弃,一起变老。当这个人死了,村人就把这棵树砍下,小心翼翼地取其中段剖成四瓣,保留树皮,裹着遗体埋在密林深处的泥土里,再在上面种一棵树。没有坟头,没有墓碑,只有这么一棵长青的树,象征着生命还在延续。没有丝毫悲哀,甚至也没有悼念。
他们把生命的诞生与消亡,当作是人的灵魂与肉体的交替轮回的过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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