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听,那家人又在放歌了,话音刚落,小伙伴一窝蜂的往歌声的地方跑去。村里的第一台录音机,给这个偏远小山村带来一丝科技的气息。
放歌那家人喜欢把录音机放在楼上,一播放,全村大部分人都能听到。最热播的一首《我热恋的故乡》唱出了农二哥的心声,很多人边在地里干着农活边跟着哼唱......也就从那时候开始,自编的山哥不再流行,流行起了录音机里播放的歌。
有台录音机还可以赚钱,以前人们办喜事都是请人吹唢呐,自从有了录音机,没人再去请唢呐匠,而是请有录音机的人一路的放着。放一天20块钱,包吃包住。
去吃喜酒的时候,我就会跑到放录音机的那个房间。那个房间人最多,我挤到其中,录音机一遍一遍的播着好听的歌曲,我在想,我要是有一台录音机该多好。
我跟父亲说过,让他也给家里买一台录音机。他说买录音机是买得起,但是养不起,电池和磁带一个月算下来要不少钱啊。“磁带”这个词第一次印入到我的脑海中。
从那时开始,我想如果我能解决电池和磁带的问题。父亲就会给家里买台录音机。
村里后来有了几台录音机,他们的磁带都是互换着听。只要一搅带一盘磁带就废了,也有人把磁带全部拉出来晒在自家的院子里,风吹过的时候,磁带在风中飘来飘去。那么黑黑的一条带,居然能放出来那么好听的歌,好神奇!
拥有磁带是我小学的梦想,但小学的时候是在村里读,没机会,后来初二到镇上读,我终于看到卖磁带的了。磁带摊老板也不停的播放着好听的歌。
也就是在我初二那年,家里通了电,我心想,现在只差磁带了,有了磁带父亲说不定就会买录音机了,可父母每周给我的钱还不够买一盘磁带,我偶尔还要买点吃的,想买一盘磁带太难了。就这样有空就在磁带摊前听歌,听了两个多月。有一天在摊前听歌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把磁带偷偷装到中山服的口袋里带走了,磁带摊老板忙着帮人试磁带没看到。那一刻,我产生了一个念头:“偷”。
第一次偷很紧张,我拿起了两盘磁带,左看右看,眼睛余光看着老板,趁他给人试带之际,把一盘磁带放回摊上,另一盘塞进了自己的腋下,就这样成功得手了。一路上心嘣嘣直跳,回到租房打开磁带,看着上面的歌词,这些都是我没听过的歌啊!心里一阵狂喜。
就这样,每一次赶集那天我就去偷一盘磁带,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偷到10盘就不偷了。可就在去偷第七盘的时候栽了,老板是在忙,在摊位看磁带的人看到我偷磁带告诉了老板。老板走到我面前,啪啪就是两耳光,打得我眼泪刷一下就流下来了。
老板把我手中的磁带抢过去看了看说道:
“孟江女哭长城,挺会选的嘛,老子今天就让你在这哭一天,跪下”。
我被吓坏了,赶紧跪地上,每逢赶集我们村会有很多人到镇上买东西,这要是被他们看到了,以后脸往那儿放?现在想这些也没啥用了,跪在那等着未知的惩罚吧!
过了十几分钟,对面有一个卖糍粑的中年男子到我面前,问我:
“你爸爸是谁”?
“XXX”我害怕的说到。
“就是那个村干部吗”?
“是”,我点了点头说。
“难怪我觉得你有点像他,你老爹那么优秀,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成气的”?
他给磁带老板递了根烟,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头很凶的对我说:
“快点滚,别在这里丢你老爹的脸”。
“好,谢谢叔叔”。
起身拿着书一路小跑着回租房了,没想到一起租房的同学已经找到房东准备去给我说好话了。看我回来,他们有的在指责我,有的在宽慰我,可我啥也听不进,啥也不想说,倒头便睡,那天下午没去上课。
第二天早上到教室,总感觉整个教室的人看我都是不一样的眼神,当我坐在自己座位后,某个方向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东西要放好哟,我们学校出小偷了”。
我也没去看是谁说的。那一刻我想过退学,种种想法在脑海中浮现。
周末回家,母亲问我:
“你这周做什么事了”?
“没,没做什么呀”我支支吾吾的说。
“我们都知道了,要不是你爸认识几个人,你那天不知道要多吃多少家伙了”。
母亲接着说:“等下你爸回来,不要等他问,主动去认错,我们家又没有录音机,你去偷人家磁带来干嘛”?
傍晚,外面响起了父亲的脚步声,他喜欢穿水鞋,不管夏天还是冬天,走路特别的响。
父亲进屋往床上一坐,我立刻走到他面前,双膝跪地:
“爸爸,我错了”。
“说说,你错那了”?父亲一改往常我犯错时对我的爆脾气平和的说。
“我不该去偷人家的磁带,以后不会再犯了”。
“起来吧,反正该丢的脸也丢了,你也是十几岁的人了,自己看着办吧”。
我们家一直没有录音机,我偷来的那几盘磁带后来也不知道去那了,等我后来打工有钱买MP3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磁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