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笔我都在想,为什么?因为我想到了一个贴心的标题,一个靶子,一个雕刻灵魂,呈现灵魂的方向。它又要换脸了,下次我还认得出吗?不,贴了那么多张面膜,它终于有了点生气。
幻想你在雕刻一座墓碑,不幸那是你自己。随手抓一抔黄土,塑一个泥人,吐一口真气,好像有了几分生气。也许还该嘱咐子孙留几根白骨,撑一个壳,还不至于原来腹中草莽。再添张人皮,冷风中,敷张面膜就风化成形了。猛然间,我瞥见了自己的灵魂,多么粗糙,还是死的。于是,我在人世中努力着丰富自己。
一 个人生下来该干什么是由社会、阶级决定的吧?六岁上学,深刻地记得校长到乡贴榜招生时奔走相告的喜悦,然而慈父告之以不许。它流泪了,并且他知道了,这是第一次感知到它的存在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后世的彷徨?天知道如果在读书这条路它没遇到过那么多孤魂野鬼,它是否还会存在。要知道,博物馆里的雕像你不去读它,它永远只是块冰冷的石头,曾经某个灵魂的化身。一路上,填了几条理,塞了几个字,烧了几两钱,为此耗了父母二十多年的光阴。如果不养这蠢物,日出日落,早出晚归,鸡鸣昧旦,琴瑟在御,相濡以沫,岁月莫不静好,也得以托生潇洒几年。二十三岁,出来工作了。上班,下班,努力工作,安分守己,干着社会、阶级决定的该干的事,这是生活,也是生存。在休息的时候,就自由得出窍了,也许你可以认为是出轨。思想的国度里没有国王,倒有许多僵尸,总会不经意间被道士几张道符激起,乱咬几个人,吸几口陈血,俨然有血有肉,还有许多诈尸、挺尸,遍地狼藉不安。在网络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你很难想象原来人们的精神是那么的空虚,那么亟需待建,不断地被破坏、重建,不断地被定义、然后创造,就像今天的房地产一样,个个都怀着米开朗奇罗般的创作热忱,远没有停歇的时候,结果却似米开朗奇罗般悲哀——一片废墟。创造者陷入了自我肯定与否定的漩涡中,彷徨着前进。各种文化现象胶汁出了一张张面膜,贴在脸上,型而有色。有一段时间,不想开电视、电脑,听歌只听喜欢的、曾经认可的,我把一切杂音拒之门外,我的灵魂我要自己浇灌,顽固得像块石头,但有时画地为牢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我躲在狭小的房间里发呆,单曲循环,努力刻字,彷徨得原地踏步,这是所谓的“惟其痛苦,才有欢乐”?
它静静地站在那——面目祥和,嘴角上扬,眼未睁而含真,微笑起来应该会像个小孩龇牙咧嘴,忧伤起来可以沉默地看着夕阳消失在天尽头。我端详了它许久,想起不久前一次给它灌酒的经历。那酥软的感觉像躺在云上游泳,身上的每一根筋骨都快化在了酒里,但是它生就是个战士,越是酥软,越是渴望凝聚力量,我想水浒里的好汉嗜酒是有原因的。偏不巧我在醉眼朦胧中撞见了父亲双鬓的白发,双眼无神地对着电视机发呆。那一刻我想流泪,如果我的泪水能滋润一个已经干枯的灵魂;那一刻我在彷徨着我还有多少时光是自己的。我感到酒精像个音符一般在身体里跳动,澎湃的节奏像海水的潮汐一般。它动了,我可以理解为灵魂在跳舞,在歌唱吗?浑身迸发着一种生的激昂与活的热忱,像久经暮冬的心情完全晾晒在盛夏的丹炉中。
现在我想结束这段梦魇。彷徨也得前进,继续善良、丰富,然后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