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模糊中总是和父亲的背分不开的,脑海里会浮现很多场面。
我的童年是从四岁开始的,那一年,我得了急性脑膜炎。八十年代那是个稀罕的病,有孕的妈妈带着我在乡镇上医院得到的结论是感冒。父亲不放心,背着我到了离家20里外区上的医院,医生断定还是感冒,拿了药就回家了。到了晚上,我还是不能说话,甚至一动也不动了,赤脚医生说,这个感冒病得有点奇怪,怎么一动不动呢?好严重!妈妈因为心疼爸爸,想到下午才来回五十里的路程,建议天亮后再走。父亲默默的看着没有知觉的我,把我背上就跑。一路飞奔,二十多里的山路,个多小时就到了。凌晨二点,下午的医生还在值班,抬头看见我们又来了,就说,只是感冒,你怎么又来了。父亲紧张地说,你看,喊她不应了,掐她都不动了。医生一看,慌了,马上急救......住院的时候,那个医生特意给我买来糖果,拍着我的头说,真是运气好的小姑娘!后来,我听妈妈说,医生说的,再晚5分钟,就没有救了,你爸爸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背着你一个来回后,还可以跑那么快......还说,医生特别好,分钱没交就直接急救,放在现在,等办完手续…….
乡下流行一种什么转盘的迷信,我们家都不参与的(PS:我爷爷祖辈都是八字算命先生,而父亲非常反对),有好事者给我算了一下,说我不能进学校,会是个傻子。出院后父亲背着我路过镇上,一位长辈说,你看,我都说算命准,果然,哈哈!父亲当时就冒火了,激动的说,我能够让她活着回来,就一定不要她成为傻子!
说来也很奇怪,本来痊愈了的我,回到家,不和外人说话,也不和别人一起玩,而且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总是偏着头斜着眼睛去看人。舆论一波又一波,你看,她都不说话了,也听不见说话了,转盘真的很准!有次父亲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沼气的气泡吹在耳朵里就可以治疗斜视,看见他慢慢趴到粪坑边,用麦秆吸了沼气的气泡,然后小心翼翼地吹到我的耳朵里。
收麦子的时候,父亲背我放在树荫下,给我一把刺黎儿;砍玉米的时候,父亲把我放在一只箩篼里,另外一只箩篼里面在玉米的上面总是有好几节我爱吃的甜玉米杆;打谷子别人午休的时候,父亲总是会急急忙忙给我送回来最鲜红的野刺泡(树莓的一种)…….从春播到秋收,父母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如既往地爱着我,也没有小孩子敢欺负我,我默默的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出去就更不说话了。
直到秋收后,大家都忙着犁田的那一天的傍晚,我站在院坝里,默然地看着其他小朋友玩耍,远远看见父亲扛着耙回来了,他向我招手然后叫着我的小名,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父亲扛着耙,裤脚卷得老高,浑身是泥,疲惫又心疼地望着我,喊我:“塘英儿,塘英儿,你答应下嘛。。。。。。”他突然流泪了。我默默地看见父亲哭了,心里有些难过,就说,爸爸,你哭什么?父亲楞了一下,立马丢了犁耙,跑过来,抱着我,泪流满面地埋怨,幺儿啊你终于说话了,我哇地就哭了......
有了父亲的宠爱,我可以从来不用干活,象故意与别人作对一样,读书也比其他孩子成绩好。3年级的时候,考试很多都不会,想着父亲反正爱我,不会责怪我,就放心地到大姨妈家玩去了,连通知书都没有去拿,反正父亲会去!那天,我玩得正开心,表姐说,你爸爸来了。我就跟着父亲回家。回家途中有条小河,涨水了,水深了,父亲把我背在背上,淌水过河。在河中央,父亲突然问我,你自己说觉得考的好不,我默默地不敢滋声!父亲又说,考的很不好,我特意来接你回家!我紧张地趴在父亲背上,生怕父亲生气把我丢下河里。父亲紧了我一下,把我往肩上提了提.....后来,父亲也几乎不问我的学习,但我知道,我不敢落后!
有人说,父爱是山,我说父亲的背是山,是靠山!父爱是周围赤脚的时候你有一双凉鞋;父爱是旁人冷眼的时候,给你一双温暖的手然后带你骑大马;父爱是宁愿走几十里山路挑一担煤为你买一件红色的衣服;父爱是为你做二张桌子拼一起可以凑合的乒乓球台;父爱是和母亲一起做跳皮筋的桩;父爱是被狗追时挡在你身后的腿;父爱是背着你一边呼喊一边狂奔追逐的拖拉机;父爱是你斜着眼睛看人时不经意的一巴掌;父爱是用锅灰教你算术的墙;父爱是蹲在地上让你爬上去看电影的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