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天空湛蓝,有烟色的云低低的漂浮着,摇摇欲坠。童年的我一直觉得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不会消失,是那样美好,直到祖父去世那天父亲牵着我的手来到曾经载满乡情穿梭大半个中国的绿色铁皮火车旁,眼中的像云般摇摇欲坠的泪水,向我诉说着向回忆追讨亲情带来的苦痛,父亲小声呢喃着的时间会带走痛苦,但这是错的,时间会告诉所有人,这种苦痛像伤疤,即使用衣服可以遮住,但它总是客观存在那里,皮肉牵扯会痛,心情烦躁会将它抓开,伤口愈合需要漫长的等待,然而人们总会不接受痛苦,向曾经的曾经索求美好,仿佛闭上眼睛就不见了那苦痛。我祖父也曾告诉我,人总是向前走的,纵使以前的路及哭声让人心悸,也要永远永远走下去。到我长大了才悟出这话的深意,也许父亲也是因为这哭的吧。我不懂。
因为祖父是在打仗后就留在了四川,而父亲母亲结了婚就留在了安阳,亲情牵扯着一家人,往返于两地,绿色铁皮车也成了亲情的信物,每每看到绿色铁皮车,年幼得我都会问。是不是祖父又施魔法来看我们了?我们打赌他会不会再带樱桃吧?祖父去世后,很长时间我的梦境都是我每次坐上去四川的绿皮火车,趴在车窗上看到寂静的旷野和黑暗的山洞之后祖父生活的地方,墨色的玻璃上映出影子,我看到的是自己满是疲惫的脸上漾着笑意,可惜,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拥有节节草的土地了,也许长大了,也认不得节节草了吧,亲情也会变淡直到消失的一滴不剩,我常常想时间啊,慢些吧,我还不想长大,还有太多的事不想忘却……
人生有无数被点亮的瞬间,没有伟大的转折性,没有拓新的建设性,甚至没有意义也没有后续,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又消失,奇怪的是它们会被记住很久很久……那是一个走过了的深秋,我们要离开四川,返程去安阳,像往常一样走上火车,坐在座位上正收拾着东西,突然父亲指着玻璃外的小人儿说,那…..那是爸吗?我刷的回过头,盯着外面的世界,祖父正不顾一切走进安全线内,那时安全线在我眼里就像镭射光一样刺眼,莫名的,奇怪的,我感觉是他好像想看我们最后一眼,手向外张着,胳膊躲避着工作人员的阻拦,眼睛里;流露着闪闪的光,我的心中想鱼儿脱离了水,抽离感让我心头很酸,又十分难受,我用双手拍打窗户,用全身力气告诉祖父我们的窗口,我们的位置。他的目光没有流转到我们这,但目光带着针似的锐,刺痛了我的全身,我被这酸痛感折磨的难受,嗓子干干的,眼泪却流过脸庞,我在之后的路程中一直以为我当时的反应很丢人,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给祖父讲讲……未曾想到时光过去了十年,绿皮火车被高铁替代,祖父也生病离开了人间,离开前的一通电话告诉我,四川下了樱桃,一定带给我吃。
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也就是那时了,我一直在想那是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让我看到那一幕,因为时光它都知道,知道我多年后不想忘却这份情,埋了伏笔,多年后,即使我对生活清清楚楚的疑惑过,痛痛快快的表达后,我没有被消磨成面无表情,毫无起伏的人,心中有一块地方始终温热,始终柔软。如果时间重来,我想告诉当时的我,你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