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艺术》弗洛姆—爱之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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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什么?爱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人类天生就会,不用学。但是我们往往又把握不好爱情,总是以巨大的希望开始,又以高比例的失败告终。大多数人把原因归结于所爱对象,但弗洛姆不这样认为,他将爱视作一门艺术,它需要知识、技能和不懈地练习。

(1)

人一生下来就会遇到两种爱,父爱与母爱。母爱是无条件的爱,不需要索取也无法索取,只要孩子是母亲的孩子,母爱就会存在。而父爱是有条件的爱,需要达到父亲的期望才能得到。这两种爱交叉融合,形成了我们对爱的基本理解。


我们把爱的基本理解运用到社会、宗教和生活上。比如在最初的母系社会,人类塑造出至善至美的神,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到了父系社会,生活中出现了规则、法律,神的形象就变成父亲,有时降福于人,有时迁怒于人;再往后,随着爱的成熟,神就脱离了父亲母亲的具体形象,成为爱、真理与正义的象征。

在生活中也是如此,我们为人处世深受父母之爱的影响,我们以父母之爱为模板对待爱情。


但这种保留了父母的形象的爱,并不是弗洛姆所称的真正意义上的爱,它只是假爱情的形式而已。


(2)

我们会问一个基本问题,人为什么要寻求真正意义上的爱?弗洛姆给了我们答案。


人拥有理智,可认知自我。一旦意识到自我,人类就与自然世界疏离,进入独有的理智世界,从而一切都变得陌生,人会感觉到孤寂,继而引发强烈的恐惧感,认为人生无意义,类似加缪描述的荒诞感。

人处在孤寂世界中该怎么办呢?一是逃避,用酒精麻痹神经,在短暂的极度兴奋中,世界消失了,与世隔绝的感觉耶随之消失。一是加入集体,通过与同一组人保持一致的习惯、风格和看法来达到同其他人表面上的结合,这也是集体自有的意义。加入集体在获得安全感的同时,也丧失了“个性”,加之政治强压和经济诱导,人类在集体中被“同一化”,罔顾自己作为人的诉求。

第三种是创造,赋予意义于荒诞,即反抗。通过创造性劳动与世界的物质达成一致,在爱中实现人与人之间的统一。所以,爱是人类在人生荒诞与孤寂中获得意义的途径。

(3)

这里的爱并非两个人之间的爱,而是一种对人类的普遍之爱——建立在人类平等的基础上的博爱。康德道德基础亦是如此,康德将人视为理性的存在,具有一种绝对的价值,即理性本身的价值:“每一个人——一般来说就是每一个理性存在——都是作为目的本身而存在,而不仅仅是这种或那种意志所任意使用的手段。”


一切爱的形式都是以博爱为基础。如果没有博爱,那就成为一种不成熟的爱情形式——共生有机体。

共生有机体中的每个人都将自己或别人视为一个人或一件事物的工具,在别人身体上或者心理上得到一部分完整自己,或者是将自己的一部分寄生于他人。双方在这一过程中皆失去了独立性和完整性,继而发展成为受虐者和施虐者。


与之相对的就是成熟的爱情,弗洛姆称,“在保留自己完整性和独立性的条件下。也就是保持自己的个性的条件下与他人合二为一。成熟的爱情可以使人克服孤寂和与世隔绝感,但同时又使人保持对自己的忠诚,保持自己的完整性和本来的面貌。”

那成熟爱情究竟如何做到忠于自己又与他人合二为一的呢?弗洛姆说,爱情首先要“给”而不是“得”。这个“给”不是个人牺牲自己,拿给对方,而是互相分享。这是一个积极的生命交流,在“给”的过程中,每个人都不会损失自我,却可以得到充实,提高了自己的生命感,也提高了对方的生命感。


“给”的前提是认知自己,也就是自爱。自爱不是自私自利,自爱是博爱的基础上对自我的关注。可以通过集中注意力和“坐禅”来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念念自见,识心见性,意识到自己的性格,掌握自己根本的价值观。


所以,爱的能力会受到个人性格的影响,而个人性格会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弗洛姆提到,当今的爱情在西方社会已濒临衰亡,因为资本主义的基础是用市场调整一切经济活动和社会关系。人们把有用的物和有用的人的精力和技巧都变成了价值,进行交换。

市场思维也影响了人的自我认知,在西方的社会结构中个人将依附于庞大的经济组织或帝国的官僚阶层。人们在组织中被同一化为机器,又异化为商品,人们视自己的生命力为资本,投入市场获得更大的利润。


中国同样存在类似情况,比如物质匹配式的相亲,比如上海人民公园的相亲角,但这和西方爱情衰亡的成因还有不同,有兴趣可以借鉴弗洛姆的探究方法,从外界环境和父母之爱对子女的遗留中寻找答案,当下不提。


人在“同一化”“异化”之后却不会感到个体完整性丧失,也不打算追求真正的爱情,反而是安之若素,还很快乐,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弗洛姆将原因归结于发达的人类文明,现代的科技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幻觉,人们沉迷于声色犬马,继而娱乐至死,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自己情感的需求,这就是《美丽新世界》。


(4)

成熟的爱情不仅仅是“给”,还需要关心、责任心、尊重和认识。

关心自不必说,责任心不是义务,是自愿为对方负责,可是需要关心、负责什么呢?这就要先认识了解对方。没有了解,关心和负责都是盲目的,同样也无法尊重对方,因为尊重就是努力使对方能够成长和发展自己。

至于如何认识和了解对方,通过弗洛姆的助手莱内芬克的描述,可以看出弗洛姆会经常向他提问。问题都很简单,比如“在读哪本书,是什么原因让你去读哪本书,以及书中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弗洛姆的提问总会让人暴露自己,甚至还会感觉到难堪,但是他的提问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提出的问题也是对方不可避免的现实,不但不会伤害别人,还会在提问中真正认识他人,了解对方,帮助对方。


最后说回父母之爱,父爱与母爱交叉融合形成了我们对爱的基本理解,但并非成熟的爱情,正如弗洛姆说道:

“如果一个人只发展父亲的良知,那他会变得严厉和没有人性;如果他只有母亲的良知,那他就有失去自我判断力的危险,就会阻碍自己和他人的发展。

“一个成熟的人最终能达到他既是自己的母亲,又是自己的父亲的高度。他发展了一个母亲的良知,又发展了一个父亲的良知。成熟的人使自己同母亲和父亲的外部形象脱离,却在内心建立起这两个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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