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行纪—塔塔(3)

PART4

邪邪最近被噩梦缠绕,每天晚上都在惊慌中醒来。

梦里有一条细细的小蛇,只比她的指头粗点。小蛇有着金黄色的鳞片,缠在邪邪的脖子上,向她吐着血红的蛇信子。

邪邪不怕蛇,在梦里她并不后怕,这条蛇既不吓人,也不咬人。可是她到开罗的第一晚,那条蛇在梦里,向她的脖颈狠狠咬了一口。

毒液顺着她的动脉流遍全身。邪邪没觉得自己有中毒的恶心,窒息,无力,而是慢慢的觉得四肢越来越热,原来越烫,越来越——像在被烈焰灼烧。

她仿佛置身在火海里,连空气都是灼热的,每吸入每一口空气,肺部迎合着全身袭来的剧痛,将热量融进肺泡里,进入血液,更进一步炙烤着她的身体。

极致的痛,令邪邪在睡梦中挣扎,然后她被祁寒叫醒。邪邪像是刚刚从河里被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祁寒轻轻把她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柔声问道:“宝贝,做恶梦了么?”

但她没有告诉祁寒自己梦到了蛇。

所以站在埃及的街头,邪邪听到帅哥说,我帮你捉蛇的时候,她再次意识到,这个地方,也许比她想象中的不妙,更加不妙一点。

据帅哥介绍,他叫卡卡。卡卡说,他想要一条和她梦里一模一样的小金蛇。

邪邪问:“我上哪给你弄去?”

“就在这里。”邪邪顺着卡卡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了埃及博物馆的红墙上。

“疯子,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偷文物吧?”邪邪惊讶的问道。

卡卡的脸红了。

邪邪看着他一脸窘迫的小模样,简直像个纯情少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地铁上行窃的人。

“虽然我很想弄清楚我梦里的那条蛇代表这什么,但是抱歉,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邪邪转身就走。

邪邪走进了一家金鱼店,看了会金鱼,用网兜捞出来一条,看着鱼在渔网上蹦跶,又扔回水里去,换了另外一条。开罗老板看着她蹂躏金鱼,直翘胡子。正要上前,卡卡拦住了老板,给他了几张埃及镑。

邪邪出了金鱼店的门,卡卡跟在邪邪的后面从金鱼店里出来,手里提了一兜翻白肚的金鱼。

邪邪转过了几条街,看到了一家鲜花店。走了进去。她闻了闻柜台上放着的郁金香,又跑进角落里掐了掐非洲菊的茎,转了一圈,沾了满身花香,心满意足的走出了花店。

卡卡让店员把邪邪刚刚闻过摸过的花全包起来,拿到手里时,店员夸卡卡很懂得插花嘛。卡卡抱着一束极具观赏性的捧花继续追随邪邪的步伐。

邪邪过马路的时候,发现远远开过来一辆绿色的甲壳虫。她猛的跑过去,甲壳虫猛的一刹车,车里响起了孩子的哭声。车主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对着邪邪大声骂着她听不懂的话。邪邪潇洒的继续往前走,丝毫不理他。

卡卡堪堪的跑过去,对着车主好言好语的劝了几句,然后把手里的金鱼递给了刹车时磕到头的小孩子。哭声戛然而止。

甲壳虫开走了。卡卡继续去追邪邪。

开了没几米,甲壳虫又停下来了,一兜金鱼被扔了出来,车里又传出了哇哇的哭声。开罗街头上巡逻的警察对他吹了哨子,罚款,乱扔垃圾。

几只流浪的埃及猫迈着矫健的步伐蹿到街上,叼起金鱼,掉头跑进了巷子深处。

卡卡一直跟着邪邪又转回了博物馆。然后停住不跟了。

邪邪走了几步发现卡卡没有跟上来,回头看他。

他发现卡卡的眼神里染上了夕阳的金色,泛着光,竟像是泪目。

“你怎么了?”邪邪连忙问道。她把手覆上卡卡的脸,想帮他把眼泪擦掉,才发觉,原来他没有流泪。

只是他的眼神比夕阳还落寞。

“邪邪,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帮我么?”

为什么?邪邪从卡卡的手里接过那束花。

“那里面有法老的圣物,还有祭祀用的神器。”

那又怎样?邪邪把被太阳晒蔫了的波斯菊的叶子摘掉。

“我无法进去,因为我是被诅咒的人。”

邪邪看到花束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句话:to my love.

哎……邪邪对着那轮乌金落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PART5

泰塔将抱在纸莎草里面的药试了试,发现确实能够解法老的毒。

法老服了药之后,很快就痊愈了。

哈瓦斯跪在神殿外,祈求法老原谅他部下的唐突,他愿意加重赋税,让纳加人的男丁为法老修建更多神圣庄严的宫殿。恳请法老原谅他的罪行,他们愿意和埃及人成为最强有力的同盟。

泰塔是不能看见有人在他面前死去的。当一个又一个婴儿因为生产困难而死亡时,他的心充满了悲悯与痛苦。

法老看着泰塔望向他的眼神,心中了然。

加重赋税,这使纳加人的生活仅能维持在吃饱肚子的状态。法老看着跪在神殿外面乌泱乌泱的人头,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脑门紧紧的贴在大地上。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刮起了季候风。尼罗河与幼发拉底河孕育了两河文明,使得埃及成为古代四大文明古国之一。法老的目之所及是一片肥沃的良田。他的身后,是辉煌精致的神庙,犬头人身的埃及古神被雕刻在大理石上,镶嵌在神殿大门的两侧,威严而神圣的俯瞰着他们。

泰塔披着白色的麻布袍子,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9岁那年,他被兄长陷害,肩上插着一支箭躺在野外的灌木丛里。泰塔从树丛后面探出他精致的小脑袋,朝他一笑。随即看到他血流如注的肩膀,脸色大变,跑来为他包扎伤口,止血。不知道箭上有没有涂抹毒药,泰塔直接用嘴唇为他舔舐伤口。年幼的埃及王子阻止了他靠近的嘴唇,他却说,没关系,我的老师是男巫,我不会死的。

那是整个平原上的贵族都想要拉拢的男巫,没想到竟被他碰上了。他的兄弟担心他夺取自己的王位,却将泰塔送到他面前。

王子回来后,法老王阿肯那顿喜不自胜,他安抚了已经哭得伤心欲绝的王后,紧接着大赦天下,然后立刻将他立为下一任的法老王。却没成想到没过几天,在庆祝宴会上将美酒呈上的哈瓦斯竟然投毒。

年幼的王子成了年幼的法老。他原来那颗稚嫩而善良的童心因为过早的接触政治风暴,残酷杀戮而变得冥顽不灵,暴虐成性。却只有在泰塔面前,他能够放下这些沉重的负担。与他开心地在他那处偏僻小屋同住的时光,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泰塔经常对他讲,大自然是有灵性的,动物也是有灵性的。

泰塔对待动物的方式永远都使他着迷。刚刚生产的母牛暴躁的踹向每一个靠近它的人,而小牛犊因为胎膜过厚没有办法呼吸,马上就要窒息而死。泰塔走了过去,他平静而清亮的眼眸温柔的望着母牛惊慌的双眼,后者原来盛满焦躁的眼睛渐渐涌上了一层泪水,竟啪嗒啪嗒的打在地上。泰塔脱下自己的斗篷,轻轻遮住母牛的眼睛。

兽医接到了泰塔的指示,连忙上前去帮助小牛破开堵在鼻腔的胎膜。

“塔塔,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次到这个时候,泰塔都让法老闭上眼睛。然后他清澈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听,风吹麦浪的声响,土拨鼠钻开泥土的声响,荆棘鸟掠过天空时破空的声响。你再仔细闻,早上的朝阳的味道,傍晚的夕阳的味道。

他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法老都假装在照他说的做。他没有闻到夕阳是什么味。他只是感到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暖意,像是用温水洗脸。睁开眼,看见泰塔闭上眼睛,很入神的在感受着自然召唤。

夕阳在塔塔脸侧镀了一层金边,16岁的法老可以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娇嫩的嘴唇,还有轻轻颤动的睫毛。

他是法老。他要做的是压制,统治,他感受不到这些轻灵的诗意,他要做的是加重自己的杀戮气息,做一个予取予夺的统治者。

但是,塔塔……你是我永远的死穴,永远的软肋,永远的不可磨灭与无法忘怀。

纳加人开始为法老修筑宫殿,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抱着虔诚的心态去做的。当他们不需要站立行走的时候,他们的每件工作都是跪着完成的。

纳加人里不乏能工巧匠,他们要为法老王修缮他的王冠,为他打造一顶永不褪色的传世杰作。匠人将自己的鲜血混入冶炼金属的容器内,这样的黄金闪着太阳一样的光泽。

日期渐近,法老大婚的日子即将来临。

泰塔在法老的寝殿为他整理铠甲。法老忽然捉住他的手:“塔塔,你已经得罪纳加,有一天我可能不会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一定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做。”法老告诫道。

泰塔笑着说:“无论何时,我永远是您忠实的盟友。”

PART6

夜晚的博物馆大门紧锁,邪邪反而没办法潜进去。

到了第二天白天,邪邪又穿着她那件缀满蕾丝花边的法式长裙腻在博物馆。祁寒这天很高兴,他们终于将神秘墓室的墙壁上的象形文字破译完毕。

难得主动的谈起自己学术上的事情,祁寒拉着邪邪说:“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关于图坦卡蒙法老的历史,可能会被世人重新解读。”

邪邪的眼睛紧盯着展台上那几件小饰物。

祁寒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研究成果里:“邪邪啊,等到我忙完今天,我就可以陪你逛逛开罗,陪你喝遍街边每一家鲜榨的果汁。”

邪邪把眼睛瞪直了,也没看见有一条金色的小蛇。

她有点失望。

祁寒看着邪邪的眼神从神采奕奕变成失望满满,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亏待了这位祖宗。他的末日要到了。他流着冷汗想,他的小女友会不会暴打他一顿。

他将本要继续讲述的,关于他对图坦卡蒙法老的新发现咽回肚子里。然后赶紧回去收拾资料,他觉得跟这位法老19岁就结束的生命比起来,他20岁的人生虽然比法老长点,但也不能就这么折在邪邪的手里。

下午,祁寒带着邪邪走上了开罗街头。对这一片地方邪邪早就烂熟于心了。她轻车熟路的带着祁寒坐在了香嫩烤全羊摊子前,要了一整只羊腿。

邪邪一边用小刀刮着羊腿一边发呆,祁寒一边吃着削成小片的烤羊腿一边看着邪邪发呆。然后祁寒突然灵光一闪,说:“邪邪,我带你逛逛开罗的古玩市场吧。”

邪邪跟着祁寒在博物馆后面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花香四溢的街道。街道两旁的墙壁被涂成裸色系的绿色,粉色,黄色,每个窗口都摆着花盆。

一只埃及猫从邪邪的脚边窜过去,将一整根的鱼骨头留在窗台上。

走过街角,她终于看到开罗的古玩街了。各种法老的头像,黄铜打造的皇冠,和博物馆里一模一样的图坦卡蒙黄金面具。她好像走到了另外一个博物馆。这里没有玻璃展柜,没有为了保护文物而故意调暗的灯光。

祁寒看着远处,晃过神一样:“邪邪,那个不是埃及博物馆的工人么?”

邪邪顺着过去一看,看到那个有着两撇可恶小胡子的胡安。

俩人走过去,发现地上铺着的,是只有在祭司墓中才会见到的祭器,戒指,镰刀,权杖,陶器……

祁寒突然暴跳如雷,原来是你小子趁考古队进去之前把祭品偷走了啊!

在他制服胡安的的过程中,他没有注意到,邪邪将地上的一枚金色的物体放入了自己的口袋。

再之后,祁寒联系了博物馆,巡警将胡安带走问话,馆长亲自带人来将这些宝贝文物小心翼翼的运回去。

原定的陪女友逛街计划也取消了。祁寒跟着他的导师开始对这些宝贝扫描的扫描,照、碳14的碳14,他们必须赶在预定的飞机起飞前将收尾工作做完。

邪邪在暮色中飞奔过开罗的街道。

她和卡卡约定的七点马上就要到了。明天,邪邪就会回国,他怕卡卡等不及就先走了,自己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卡卡怎么会走呢。他就坐在街口的喷水池子旁边,从人声鼎沸坐到老爷爷都散完步回家了,他还在等,任由金色的晚霞把他镀成雕塑,任由清冷的月光将银辉泼洒在他身上。他丝毫不感觉冷。

邪邪还在跑,她像一个马拉松运动员一样,不知疲倦的奔跑在街道上。傍晚锻炼身体的老头老太太很有绅士风度的把道让给他,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运动员了,她靠着自己依稀的记忆辨别方向。

那个丢钱包的美国大妈远远地看到邪邪在向她跑过来,冲着她喊fighting~fighting~lucky girl!

经过她身边时,邪邪冲她比了个“耶”的手势。

然后他看到卡卡站在月光下,月光犹如实质,为他披上了白色的斗篷。

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千年。

“走吧”邪邪将金色的小蛇放在卡卡的手心里。

“谢谢你。”卡卡温柔的笑,英俊的脸仿佛深陷在月光中,再也拔不出来了。

PART7

邪邪执意跟着卡卡来到那处新发掘的祭司墓。

门口的保安偷懒喝酒去了,邪邪掏出祁寒帮她新买的手机,微弱的光亮将小小的墓室填满。

不知道为什么,跟卡卡在一起根本不觉得害怕。

卡卡领着邪邪穿过一道墓室的门,又敲开开一块地砖,走进了地下。卡卡看着墙壁两边的象形文字,有头上顶着太阳的女人,还有人身狗面的……额,男人。还有许多只眼睛,黑白分明,从墙上注视着他们。

“这些文字讲了些什么?”邪邪问。

“这些是图坦卡蒙法老大婚的历史记载,史官们在法老逝世后将这件事情记录在墙壁上。“

“什么浪漫的事值得死后都画在自己的坟里头去?”邪邪饶有兴趣的问,“你给我讲讲呗。”

可是这个故事还没有听完,邪邪就斜斜的歪倒在卡卡的怀里。

“你不能再往里走了。”卡卡将邪邪背到祭司墓的门口。然后转身走入了黑暗。

PART8

法老大婚那天,纳加首领哈瓦斯为法老王献上了有史以来最丰厚的贺礼。

修缮一新的阿蒙神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太阳神被供奉在神庙的中心,为整个平原带来福祉。

法老端坐在王座上,接受四方来贺。

纳加人最后一个走上前来,几名姿容艳丽少女,舞动着纤细的腰肢,在歌舞声中将打造一新的王冠呈给法老。

不愧是纳加人的手艺。王冠的色泽比正午时分的太阳还要耀眼,王冠正中象征法老的眼睛蛇吐着蛇信,以诡异的角度镶嵌在其上。仔细一看,那条眼镜蛇的蛇信居然还是鲜红的,栩栩如生。

跟在后面的是纳加的首领哈瓦斯。他几乎与法老一样高,也一样英俊。他的神态谦卑而虔诚,一张很大的弯弓挎在他的肩上。

哈瓦斯在法老面前半跪,将皇冠高高举起道:“纳加人永远是埃及最威猛的战士!”

“纳加人是被镶嵌王冠上的眼镜蛇,为法老清除所有的敌人!”

法老带上了那枚沉甸甸的王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法老坐在战车上,走过城门,走过良田,他的子民扑倒在他的脚边,他们想要得到神的应允,去亲吻法老的脚。

法老从来没有让他的任何一个官员得到这样的殊荣。

战车骨碌碌的行驶在城中的大道上。突然,天色变了。

一个炸雷落在地平线上,震感将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的人们从梦中惊醒。

混在人群中的纳加人得到了信号,开始攻击战车四周的军队。

而随着炸雷声苏醒的,不仅仅是人们,还有法老头上的毒蛇。

凝固如雕塑,一动不动而小巧精致的眼镜蛇缠住了法老的脖颈,然后一口咬下去。这闪着黄金色泽的毒蛇将它的毒液尽数注入法老的动脉。

场面一下子大乱,这一刻法老没有去看端坐在他的战车上的,他的新王后。而是四处寻找泰塔的身影。他看到泰塔穿着白色的斗篷在尖叫着四散的人群中穿梭,艰难而焦急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法老并没有出现中毒的迹象,他却渐渐的感到四肢慢慢发热,好像是被架在火刑架上处刑的犯人。

哈瓦斯依然跪在路边,他在狂笑,然而他的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他的胸膛已经被法老忠诚的卫士刺穿。他笑着死去了。

四周空气凉爽,法老却觉得他吸入了一口岩浆。岩浆进入肺泡,被吸收入血液,顺着生命之源流入四肢百骸。他在剧痛中颤抖,却目不斜视,他需要站在这里,像太阳神一样,鼓舞着他的士兵。

泰塔驾着战车在人群中飞奔,他带着法老回到了神殿。

泰塔抱着法老回到神殿,扶着他坐在王座上。他摘掉法老的王冠,扔的远远的。法老紧紧地抱着泰塔,他终于不需要维持一个神的样子了。仿佛回到九岁那年,他中了箭伤倒在草丛里,一个圆圆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从灌木丛后面探出来。他痛得不住喘息,好像全身都包裹在火山的熔岩中,泰塔将法老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从脸颊上拨开,他把自己的脸颊贴上去,想帮他降一点温度。

然而,这毒无药可解。法老却心满意足的笑了,他的笑因为疼痛的牵扯显得有些扭曲,但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笑。熔岩终于融化了他大理石打造的脸,刀刻般的嘴角在泰塔的抚摸中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终于笑得像他的塔塔一样好看了。

“塔塔,你帮我祈祷吧。我终于将要见到伟大的奥西里斯神了。“

塔塔温柔的声音响起,恍惚隔了千年那么久:“平静的走吧,我的朋友,我的国王,祝你永垂不朽,我为你向众神祈祷,恳求缓解他的痛苦,解除对他的折磨。”

好像这句话真的灵验了。法老蜷缩起来的身体渐渐放松。他缠在塔塔脖子上的手臂收紧,将他的脸放在自己的颈窝上。顷刻,他支起身子,轻轻在塔塔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九岁的时候,每日见到法老,塔塔将身体伏在地上,亲吻他的脚掌说:“日安,我的王子。”

十九岁的时候,塔塔说:“日安,我的陛下。”

塔塔从地下走进了图坦卡蒙的墓室。地上庄严宏大的金字塔里面刻有太多神明的塑像。灵魂被哈瓦斯的祭司诅咒的塔塔永世不得入内。

他把那枚纯金打造的,小巧的眼镜蛇放在黄金面具上的王冠中间。

安息吧,我的王。你的守护神重新回到了你的王冠上,你的灵魂可以在他的保护下,安然的度过冥河。

一千九百岁的时候,塔塔说:“再见,我的爱人。”

PART9

邪邪醒来的时候,看到祁寒站在她旁边 ,目不转睛的盯着壁画。

“宝贝,你终于醒了,我还想你要是再不醒,我可怎么把你整回去。”祁寒弯下腰去把邪邪抱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呢?”邪邪耷拉着脑袋看着壁画。

“其实图坦卡蒙不是被一刀毙命的,他虽然脖子上有伤口,但不是致命伤。他是死于过敏反应。应该是中了两次蛋白类毒素,第一次剂量小,没致命。蛇毒第二次进入体内时,引发了过敏。不过始终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品种的蛇将法老的生命夺去了,这几天的专家研究表明,可能是一种来自巴基斯坦毒蛇。”

“当时有很多人说是巫术,法老身边的男巫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最后他被哈瓦斯的祭司诅咒,再也不能靠近神殿。逐出了埃及。”

“男巫?”

“史料上对这个职业没有记载,大概是虚构出来的吧。”

祁寒背着邪邪,一边走一边讲。

“公款吃喝的感觉怎么样啊?”

“啊?”邪邪一下子从祁寒背上跳起来“你们经费那么足?”

“没错啊,衣食住行全是学校包。”

“早知道我就多喝点蜜瓜汁,多吃点烤羊腿啦!”

祁寒发现邪邪除了耍流氓,掉节操之外,还多加了一条鸡贼婆。

一颗寒星悬在吉萨三大金字塔的上空,那是金星么?邪邪也不清楚。太阳从金字塔的后面升起来,东边的天空一片深邃的紫色。

走着走着,天开始亮起来。万道金光照射在广袤的沙漠上。

在黑暗的墓穴里,男巫将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躺入石棺。

石棺缓缓滑进墙壁,这一次,他真正进入了永恒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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