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有一段时间,我跟同学断言,自已活不过三十岁。或者说,活到三十岁就足够了,如同小说里说的,“一旦脸上的粉盖不住褶子,我就自杀。”就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结束自已短暂的一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干干净净,回归尘土。而几年过去,这个极端悲观消极的想法早已随着年龄的增长,如同破晓时分的梦境似的消散了,再也寻不到其踪迹。不过我仍记得当时是如何陷入这种情绪漩涡的。
那段时间,我整晚整晚地带着焦虑入睡,而且晚睡早起是常态,在课堂上就止不住地瞌睡。
最影响我的估计是家庭因素,发生了一些让我不得不分心的事情。我总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这类事件又完全在我能解决的范围之外。我无法跟谁说,那时候觉得谁也没法懂我了解我了,就只觉得大家都过得幸福,不幸的只有我一个。而很久后我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已的苦衷,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幸福下去的,这也是人生的常态,只是面对它,我们能展现不同的姿态。那时候,我选择了消极与逃避,更加想去学习,早日逃离这个地方,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除此之外,我住在一个满是学霸的宿舍,半夜12点了,宿舍灯火通明,一片喧哗。宿管阿姨时不时又来催促我们关灯,让我们别吵吵。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卧谈会开得好多,聊了非常多记不得的话题,聊的时候忘乎所以,结束之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期。我便陷入了一种深沉的空虚,看着室友们的努力,我时常觉得自已什么也没做,经常看着室友认真的脸,陷入某种沉思之中,再回过神来,天色微明,已经要出去跑操了。一天天的重复,机械化的考试和应试日程,永远也解不开的数学题,生活简直暗无天日。
我从心底就极其悲观,糟糕的情绪像一汪泉眼,不住地往外流淌着黑色的水流。我眼中的天空无尽的是灰色,持续的大暴雨,夹杂着冰雹,似乎永远不会再有阳光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叫抑郁症。那时候我还陷入了一段奇异的感情之中。那时候大家都想抓着谁,才能上岸正常地呼吸,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正常地对待他人。这类情绪带给我极大的不安全感,而这种无端的猜疑,加剧了我内心各种负面情绪,不断地自我怀疑,只能责怪自已。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得不到回应。
那时候对各种心理名词知之甚少,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已开心不起来了,伴随着一些暴躁的情绪,我倒是压制得很好,主要还是精力太旺盛了。跟着一伙同学在操场上乱跑一气,追着班里买的足球,到处跑也不觉累。幸而我总是遇到非常之多的,善良的同学,他们包容了我很多,给了我很多的理解和空间。
我是个内向的人,可看起来不像是个抑郁的人,在照片里经常傻笑个不停。平时也是,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同学总说不知道我在笑啥,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肌肉的直觉记忆。我好像还有段时间,总在“开导”别人,我忘记了是在哪个阶段了。我看了一本书,整个人都通明了,想一出是一出,谁私下跟我聊天我都聊得来,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光返照。我觉得笑容是有魔力的,它把我们带回了世间,感受到最原始的情绪。对于坏情绪的根源,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拔除,就让能量更为强大的情绪去抹平它。这个笑容不是假笑,不是无意义的娱乐,而是去感受生活的善意。不要害怕去接触什么,不要去理会过多的指责,而要去体验生活,感受青春的每一刻。可以去走路,体验一步一步踏在大地上的厚实感。可以感受四季,在日记里写下自已的每一种触感。去发现,去看见世界的美,然后从心底里慢慢生发出一点点的温暖。找一个足够温暖的人,一起熬过一个又一个的寒夜。总而言之,世界的善意无处不在,而在没有悲伤故事的时候,笑一笑又何妨。
到如今几年之后,我再翻看当时两大烦恼之源,再也找不回当时紧张兮兮的感觉了。当时害怕着失去的东西,全被时间抹平了欲望,再也生不起一点追求来了。无论世界变成了什么样,我依然正常的生活着。等到一切都挺过去之后,我才觉得生命的可贵,年龄越来越大,越惜命了。现在网络方便,经常传播着某某为什么而自杀,或是突然失去生命的消息,我总是联想到那时的自已。人的生命极其脆弱,稍微动一个念头,就能画下生命的休止符,这在青春的雨季里似乎经常出现。缺少心理课程教育的初、高中生们,还有心理未成熟的大学生们,极有可能陷入某种心理困境而无法自拔。
对于这些孩子们,我希望他们能明白,世界仍是善良的,只是现在你可能没有看到,而在不远的将来,在黑暗之中沉潜过后,等我们足够地成长之后,便能迎来人生的破晓,这时候我们便能勇敢地回应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