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十岁的米歇尔站在摄像机前,背后是未燃尽的火堆,脸上沾着污垢,眼神空洞头发散乱,就那样半裸地站着时,我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案件。
在那篇关于凶手儿子的采访下面,评论出现一种很奇怪的氛围。不少人指责咒骂他儿子态度冷漠过于理智,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甚至许多人开始质疑他会不会有追随其父或者已经有为害社会的危险。我当然理解人们的愤怒,但时至今日,龙勃罗梭的“天生犯罪人”理论虽然还有分支在发展,基本也都融合了其他学派的观点,早期的所谓“遗传的犯罪性”纯粹从人的生物性上对犯罪心理进行解读显然太过片面。而透过一篇短不过千字的纯文字描述的新闻稿就对一个人的性格下定论乃至给对方带上潜在罪犯的帽子,未免有些武断。
想到这点,是因为影片主角的处境同样如此。只是因为在意识恍惚时留存下来的片段就被解读成恐怖的恶女共犯,厌恶憎恨自己的父亲却不得不为他的所作所为背负骂名,同样是受害者得到的却只有唾弃,以上种种,是无奈,却也必然。
回到电影,范霍文回归大作,于佩尔恰到好处的表演,披着悬疑的外衣,讲着女权的故事,带着惊悚标签,结果是黑色幽默的喜剧,宗教、亲情、爱情,这些已经被解读过许多次,金玉在前,我就不再露怯了。那说点什么呢?说说米歇尔这个人好了。
中年独居的米歇尔,突然在家中遭遇性侵后并没有报警或者痛哭流涕,只是安静地清扫碎片丢掉内衣,躺在浴缸里抹开被血染红的泡沫,毫无异样地迎接前来要钱的儿子,冷静地上班、做体检,在前夫与好友面前平淡地说出被强奸的事。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伤心,痛苦,害怕,愤怒,什么都没有。十足的有悖常理的“怪人”。
但这些只是表面,同样的米歇尔,会在门窗有异响的时候吓一跳,会在枕头边放上斧子,会买最强效的防狼喷雾对楼下的可疑人物一顿狂喷。她会害怕,但却不会示弱,对她来说,来自任何他人的帮助都不如自己可靠。
影片为米歇尔的这种“怪”给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原因:家庭使然。十岁起就背负着父辈的罪行与共犯的嫌疑,三十多年的时光也不能阻止高级服装上泼满陌生人的剩菜,这样成长背景似乎足以解释她的行为。不过个人认为,家庭原因不过是强化剂,却不是她对这世界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与疏离的根源。
罗素说,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世间与众不同的“怪人”这么多,总会有人生来不愿扮弱求依靠,他们对世俗陈规嗤之以鼻,打破常规跳出情理,不信上帝只信自己。事实上这样的性格在许多领域的领导者身上都有所体现,米歇尔自己也是游戏公司的老板。本身就有些离经叛道的特质,再经过电影镜头的放大,米歇尔的形象就显然不是个宜室宜家圣洁美好人人爱的“好女人”了。
她和好友的丈夫上床,和邻居家的男主人调情,给前夫女友加牙签,被自己的儿子骂婊子,情绪上头时把母亲的骨灰随手洒在湖里,对父亲告别的话竟然是“我本来有9点要说,结果只是要来就杀死你了”。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在发现强奸自己的凶手后还悠哉悠哉地和对方多来几回合,直到最后设计杀掉凶手,也不算太意料之外。不管别人怎么看,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她照样这么活着,爱恨分明,总是站在控权者的位置,身处劣势也仍然有勇气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骄傲而潇洒地活着。
前面提到过,范霍文透过影片传达的女权思想单从几个男性角色的塑造上就可见一斑,结尾更是直白得不加掩饰。所以如果难以接受女主对性的态度,不妨把这些当做导演对男权社会的恶意调侃。毕竟只是电影,不喜欢辩证看就好。换个角度换个关注点,同样的背景人物完全可以拍成“杀人犯女儿一生坎坷受尽磨难仍然不屈不挠,事业有成从底层跻身上流社会”的励志范本。当然那样就有点太没意思了。抛开情感混乱这一点,一个洒脱利落,自强自立,与众不同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很让人羡慕吧。
一家浅薄之言,欢迎同好讨论。
P.S 看完电影,坚定了我养狗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