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二,自此一别,你可还好。
敲下这行字,所有复杂的情绪就都涌到了喉咙,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长久以来,你对我来说就像一个不可触及的伤口,一碰,就破开血来,就落下泪来。
好久不见你,你可还好,你还在那家小医馆守着你那盏灯,等着那个人吗,你的面容是否更显苍白了,人都说医者不自医,可我不愿听这话,不愿放任你那涂着鲜红的嘴唇就在苍白的脸上那么凋落了,唉,是了,私下的你怎么会画那红唇呢,只有在见着他时,在那家热闹的戏院里它才活了一会儿,吐出那句迟来的告白“我的心里是有过你的”。一字一字,缓缓地飘落在地,纵那路人来来往往,随意践踏,带起泥土香,但是又无碍的,因为从心里说出的那刻,它就不再是一个充满靡迷的隐秘了,说了,就是放下了。
我想起你最美的模样,不是你在金楼里初现时灯光斑驳的脸庞,不是你与他交手时偶尔流转的风情,而是你在白茫茫的雪地里独自一人施展着八卦形意拳,是你在除夕夜的风雪中彻夜等待着马三,是你在漫天飘雪的湖边含泪摘下那枚婚戒,自此奉道,不生子不传艺。人生在世,有人图名,一世以英豪自居,自然需要顾虑的太多,为了英名,不能做错事、过事,这也是丁连山作为里子存在的必要,为了世家,所要承担的责任太多,万事得以保全为先,很多时候只得一个忍字,宫二曾说,这辈子,她成不了像她爹那样一天一地的豪杰,可她不图一世,只图一时。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种气魄正是最打动我的地方,要是为了宫家武学的传承而选择隐忍,那武学的气就没了,那传承下去的不过是招式,其中的精义又何在呢,所以宫二说武学千年,烟消云散的事儿,我们见的还少吗,凭什么宫家的就不能绝,为了被夺走的东西、为了弑父之仇,宫二愿意让宫家武学就在她手里断了、绝了!不生子不传艺又如何,只愿逞一时之气,把宫家的东西拿回来。这份决绝与肆意,是我最艳羡的,无视什么儿女情长、无视什么责任道义,就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如一把冷剑,一旦出鞘,再无归鞘,不见血,不回头。
这样的宫二注定是孤独的,却又是极美的,她的身周有白的雪飘落,脸上有红的血滴落,她面无表情,她目空一切,只有心中执念支撑着自己行走于世,正当如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但流传于世人口中的你绝不该只是叶问传奇一生里的点缀,就像是英雄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个悲情的美人,你是你,是一抹绝世的身影,有着震碎人心的决绝,是传奇本身。
宫二,已经成为我心底最深刻的印记,是我最渴望的向往,我渴望有她那份决绝,渴望有她那份冷冽,渴望成为她,不愿相信她就在那烟火气的小楼里陨落了,仍愿固执的认为她还在东北漫天的白雪里一步步的见自己,见众生,见天地。
对宫二的这份感情,我家先生一直知晓,前段时间聊起,他却说了这么一句话:在跟你在一起之前,你给我的感觉跟宫二这种类型的人很像。我这才一惊,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影响我至此,又或者说,正因为骨子有这么一份相似,这才吸引我为她着迷。然而现在,在跟先生的日渐相处中,却好像离宫二越来越远了,变得愈加烟火气、柔和,其实也一直有意识到这一点,却也甘心接受,且沉溺于这种幸福的变化,不禁去想,若是当年马三没有夺了宫父的性命,宫二是否也会在一间小屋里有着自己沏茶热饭的日常,归于平淡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