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张磊先生的《价值》的时候,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思维的脉络。他喜欢把事情和视角分类为三个方面,分别对应于看到、思考和实践。在《价值》这本书的一开始,张磊先生就提出,火烧不掉的才是一个人的内在本质。一个人的知识、能力和价值观才是深藏于内心并真正属于自己的“三把火”。那么知识就是看到,感知到,了解到,而能力就是探究,研究,洞察的能力,而价值观就是要将看到并且经过思考洞察的认知转化为发自内心的信任和信心。信任和信心的塑造就是价值投资的基因。价值发现的过程就是通过看到、洞察和实践这三个阶段获得“可理解、可预期和可展望”的价值。
在《价值》的第三章的最后一节:基因决定了非如此不可 这一节中,张磊先生解释了高瓴的内在的三把火。
- 选择超长期的出资人。
正是因为我们普通人见惯了太多的蝇营狗苟的投机行为,见惯了风险投机家的冷酷无情,我们看不到还有很多有耐心的,秉承超长期投资理念的投资人。但是,张磊先生揭示了,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并不追求短期利益的基金。
顶尖大学的捐赠基金、主权财富基金、养老基金、慈善基金、海外家族基金。它们的投资时限往往可以用世纪来衡量,因此富有远见、耐心和信任,不会在意一时一事,而是追求长期可持续的增长。只要坚持价值投资,它们就会坚定支持。
可以看到,中国其实非常缺乏这些价值投资的基金。1. 顶尖大学没有捐赠基金。2. 主权财富基金也离我们普通人太远,比如中国中投。3. 养老基金是政府掌控,虽然有很强的意愿要保持价值,但实际还在摸索投资方式,前端和后端的架构设计都还没有完成。4. 慈善基金,中国的慈善基金的名声非常不好,短期内看不到有改变的可能。5. 海外家族基金,这是可能有的,但也极少,未来中国金融进一步开放,会吸引更多的海外家族基金来投资中国。但实际上,中国的背后是有多个本土家族基金的,它们的宗旨也的确是在维护中国的发展,但是这些基金常人接触不到。
美国之所以强大,科技创新的动力充足,是因为这些秉承长期投资理念的基金支撑,它们才是美国经济强大的底牌。所以中国要迎头赶上,还需要鼓励更多的共同基金,家族基金,大学捐赠基金成立壮大起来。
从国家的其它层面来看,反而是中国更具有耐心,更像价值投资者。而欧美国家的短期主义非常明显,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事情干了不少。这是因为在国家和民族层面,中国先贤的价值观超越西方,我们的基因里烙印的中国文化,延续了中华民族五千年。西方哲学里的三步法,即学,思,行。实际上和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是一样的。而追溯到春秋时代的《孙子兵法》,我们的文化祖先早就为我们铺就了一条思辨哲学的康庄大道。
《孙子兵法》中的经以五事,就是做事的五步法,即道,天,地,将,法,这种哲学比西方哲学更细致,也站得更高。西方哲学里没有统一的观念,信奉的是自由和民主。他们对于天和道的探讨非常少。中国人在疫情期间表现出来的举国一心,正是道的体现。
“道”虽然平时不显,但却联结着所有的中国人。当民族和国家面临大难的时候,我们这个民族可以非常团结。相反,西方哲学的自由和民主也是刻在他们骨髓里的思想,自由和民主意味着没有联系彼此的共同大道,而没有大道,就不会有国家层面的长期规划。所以在国家和民族层面,反而是西方世界是短期主义者。而中国则是非常坚定的长期主义者。
但在经济和金融层面,欧美国家的价值投资基金往往是坚持有顺势,择时的。这也造就了它们在金融和经济领域的繁荣。中国人的基因里烙印了“道”的概念,只是没有用在金融领域而已。但这只需要有一群有智慧的人醒悟过来,学会西方金融体系的哲学,就可以改变现状。现在我们还处在一小部分人“看到”的阶段,还没有很多很深入的像张磊先生的《价值》这种深度的思考,更谈不上践行。但是,正如张磊先生信心满满地“重仓中国”一样,我们也应该对国家大运和经济未来抱有最深切的信心。
- 拥有超长期研究的能力。
前两年看过一些中国经济学家的书,特别是周金涛先生写的《涛动周期论》,以及李稻葵先生的《中国经济的未来之路》,都对于国家,行业,未来有比较深刻的认识。时间是最好的导师,这些人的学生终将成长起来,他们会秉承这些经济学家的长期研究能力。这些能力不该被浪费在投机主义的领域上,而是应该有更多的价值投资领域来承载这些出类拔萃的能力。高瓴是中国价值投资的先驱,导师和大旗,但未来绝不止有一个高瓴。更多的价值投资基金必然会在近两年快速出现。
实现超长期的研究需要两个大前提:一是能做,即你的资本是长期的,这样你才具备花时间和精力去思考长期关键性问题的外部条件;二是愿做,即你的投资理念是长期的。投资决策的起点是对行业的深刻洞察,包括供给端的变化趋势、行业环境的历史演变以及生意模式的本质,思考什么样的企业值得持有30年以上。
判断一个投资基金是否是价值投资基金,只要看它是否是研究驱动的,是否是像一个研究院或者一所大学,而不是典型的商业机构。
- 坚持并不断完善价值投资的内涵。
既然选择了价值投资,就要在可理解、可预期、可展望的范畴内,遵循商业的真实规律,做出判断。这需要坚持研究驱动,把研究作为投资核心能力的出发点,完成“可理解”;坚持长期投资,充分理解并等待价值创造的过程,做时间的朋友,完成“可预期”;坚持寻找动态护城河,把企业家持续创新、持续创造价值的能力作为企业长期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动力,完成“可展望”。
在无关处寻找有关,在有关处探求洞见,在洞见后构建方案。
在无关处寻找有关,首要条件是看到这些看上去是孤岛的各个投资方向,不拘泥于国内国外,不拘泥于股权债权,也不拘泥于种子,风险,成长,并购,上市等各种形式的投资。价值投资的核心还是商业洞察力,即对人,生意,环境和组织的深刻理解。如果研究理解的结果可以通过二级市场实现,就买入股票长期持有;如果没有这样的上市公司,就寻找私人市场;如果没有私人市场,甚至可以寻找创业团队进行孵化。
可以看到,张磊先生的三元分析,即人,生意,环境和组织,实际上对应于《孙子兵法》的将,法,地,而他所说的研究驱动,是道和天的领域。正是因为张磊先生结合了中西哲学的长处,才真正建立了自己的一套价值观。而这套价值观,根植于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内核处,从先秦一直流传至今。
作为投资人,就需要在无数诱惑之下更加专注,不断扪心自问什么事情是有价值、有意义的,这样的事情才能做。我们不必做所有的事情,只需要做有意义的事情。
有意义,就是要洞察投资的商业模式,投资的创新背后的逻辑。这需要用数据,独特视角来进行深入的独特研究。所以恰好对应于张磊先生一直强调的洞察,洞见或者说思考。
投资人在行业洞察的基础上,深入理解企业未来发展最需要什么:如果是资本,就提供充足的资本;如果是技术,就给予技术支持;如果是人才,就帮忙搭建团队;如果当下还不知道企业未来需要什么,就以全周期的视角和创业者共同寻找答案。解决方案的提出,不是看价值投资机构有什么,而是看产业变革规律以及公司创业过程种需要什么。
张磊先生在本章的最后说:我们未必能帮助创业者走得更快,但我们希望能够与创业者一起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