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西游】大闹天宫:千古奇冤,莫须有!—— 天庭诉孙悟空案辩护词

西游记最常为人所津津乐道的就是所谓的“大闹天宫”,打眼看去,热闹非凡,环环相扣,你方唱罢我登场,千变万化,令人眼花缭乱、欲罢不能,心亦随之升腾归潜,好不痛快!

但细细看去,似乎热闹处总有几双冷眼旁观,喧嚣时总有几声呢喃耳语,一个个亢奋的眼神背后,总有几丝诡异的冷笑,可谓暗潮涌动,惊心动魄,不觉背后生出一阵阵寒意。

如愿当上齐天大圣后,孙悟空一改初入行时的做派,四处交友访亲、天天无所事事(也确实无事可做,真正过起了逍遥快活的神仙的日子。

问题是,守着偌大一个桃园,悟空竟也无非分之想、非分之行。看来,悟空确实遵照玉帝的训导,做到了安心定性。

呆呆前回分析了,玉帝就是不让悟空安心定性,既然做了这个局,能让你轻易逃脱了吗?

“一日早朝,许旌阳真人,突然上奏:齐天大圣,日日无事闲游,结交天上众星宿,不论高低,俱称朋友,恐闲中生事,不如给他一件事管,以免生事出端。玉帝立马宣孙悟空觐见,宣布了新的认命:朕见你身闲无事,与你一项工作,你去把蟠桃园管理一下,一定要早晚好生在意,不要出什么纰漏。

许旌阳真人真是善度圣意啊(根本就是玉帝指使也未可知),玉帝正为悟空循规蹈矩、安分守己而犯愁呢,立刻跳出来参悟空一本。也不管理由站不站得住脚,玉帝立即准奏,任命悟空监管桃园,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这次也不照例问问有无闲职了!

让猴子管桃园,无异于让猫看鱼,不生事才是怪事!

所谓防不胜防,防无可防。直抵人性一击,如何逃得过!做吧,犯法;不做吧,没人性!——不对,是没猴性!

诸仙肯定心里也嘀咕:“玉帝怎么了?”

——再次提醒注意,当领导决策看起来昏聩失度的时候,别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想法和判断有多高明,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发体现领导高明于常人处。我等凡夫俗子看见的都是人人可见的,而领导却在晦暗不明之处落子!

玉帝怎么了?——哼哼,玉帝老儿我要导演一出大戏!

大戏上演之前,不妨先补述一点:弼马监、蟠桃园为何没有正堂主事?搞清楚了这个问题,更有助于理解玉帝高明非比寻常。

注意,玉帝初次招安孙悟空的时候,众仙说只有弼马监缺一个正堂主事。这是不是说明当时蟠桃园有正堂主事呢?

NO!NO!NO!蟠桃园是从来不假手于人的!因为是王母娘娘直管的!书中有句诗:“不是玄都凡俗种,瑶池王母自栽培”。想想看,连栽植、培土这样的体力活,王母都亲力亲为,管理的事能让别人做?玉帝疯了,让一个猴子管?不是阴谋是什么!

孙悟空入主蟠桃园后的表现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后面的故事妇孺皆知,不必再述。

可是如果我们把整个过程像电影胶片似的,一帧一帧地审视,事实远非看起来的那样。

天庭控告孙悟空偷蟠桃、盗仙丹,大闹蟠桃盛会,呆呆素喜“反”读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请允许我在未取得孙悟空授权的情况下,为他做无罪辩护。理由有三:

第一,偷食蟠桃疑点重重。

根据笔录:孙悟空“爬上大树,拣那熟透了的大桃摘了许多就在树枝上自在受用,吃了一饱……迟二三日,又去设法偷桃。”这是关于孙悟空偷蟠桃最原始也是唯一的记录。

孙悟空两次入园作案总共偷了多少桃子?“许多”。许多是多少?试想,蟠桃大会多么大规模的盛会,蟠桃供应量只够一只猴子两次吃的?一只猴子能有多大饭量!退一步讲,3600株桃树不是一起成熟,如果按大小算只有1200株成熟,请农林专家帮忙算算又能产多少桃子?

请问:如果孙悟空两次吃不了那么多,那么剩下的蟠桃哪里去了?

——你不能说桃子没了,就是他偷的。

再请问:孙悟空为何变成一颗桃子睡在树上?

——是醉了胡闹?孙悟空确实爱喝酒,也爱胡闹。可是此时他既未喝酒,园内又无一人,闹给谁看?

——是掩盖罪行?那拔几根猴毛变出几颗桃子挂在树上起步更能遮人耳目?再者,变成桃子睡觉,孙悟空脑子没病吧!?

再请问:孙悟空被惊醒后说了什么?

——“你是哪方怪物,敢大胆偷摘我桃?”被惊醒,常人的正常反应应该是问“你是谁?”何以劈头就将来人认定为“怪物”,这可是天庭,岂是怪物自由进出的!接下来悟空责问“为何偷我桃”。请注意他那会儿确实是一只“桃子”,完全可以理解,悟空这样问是有理有据,他知道来人是直冲桃子而来。如不是悟空心中早有预警,何以有此设计和反映。据此,我们可以大胆预测一下,孙悟空变成桃子绝不是睡觉,说不定他早已发现桃子大面积丢失,乔装改变捉贼。

(控方插话:这正说明这猴子精明,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借以自清。辩方:好!我不与你争。此节属推理,我无实据,你也没真凭。请回答第一个问题先!)

第二,大闹蟠桃盛会根本就是小题大做、无中生有!

这里需要搞清楚两个问题:蟠桃大会定在哪天召开?实际开起来没有?

为了方便表述,让我们把孙悟空定住采桃仙女、诓骗赤脚大仙的那一天假定为星期六——根据天庭笔录,这一天是蟠桃大会召开的日子,可是——

请允许我先为孙大圣哭一会儿……

——可是,那一天赴蟠桃会的只有一个人:赤脚大仙!

骗走赤脚大仙,孙悟空变成他的模样赶到会场,路上再没有碰到一个赴会的神仙,会场也没有,待到孙悟空吃吃喝喝一通走出来也没有!上了三十三天兜率宫吃完仙丹回到花果山再回到会场,还是没有!自始至终只是那几个昏睡的服务员、厨师!

那一天,天庭非常重要的领导同志——太上老君,在层高阁朱丹灵台,和燃灯古佛在讲道,也没有赴蟠桃会。请问,这天真的要开会吗?

“再说那七衣仙女自受了大圣的定身法术,一周天方解脱,各提花篮,回奏王母”——这已经是第二天:星期天了!

难道,桃园土地等众仙在桃园外傻傻立等了一天?!

再看赤脚大仙向玉帝的报告:“臣蒙王母诏,昨日赴会,偶遇齐天大圣,对臣言万岁有旨,着他邀臣等先赴通明殿演礼,方去赴会。臣依他言语,即迫至通明殿外,不见万岁龙车凤辇,又急到此等侯。”——这个老先生缺心眼吧,通明殿苦等一日才回过味来?

也是在这一天——星期天,太上老君向玉帝报告,仙丹被贼偷去了。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早来报告,宝贝被偷焉能入梦?还是那一晚你根本就没有入梦、没有回家?

再看正经赴会的观音菩萨及几位不具名的神仙是哪天赴会的——玉帝派出天兵天将擒拿孙悟空的第二天,即事发第三天,星期一!

哪位来告诉我,蟠桃盛会到底哪天开?!蟠桃盛会到底哪天开?!

再来看,蟠桃会开起来没有?

众所周知,没有!

孙悟空确实到过会场,确切说大会开幕前应该叫会址或者会议地点。那么孙悟空都干了些啥?——根据笔录:迷倒了几个服务员、厨师,吃了些水果、点心,喝了几坛会议专供酒,后来还偷了些点心、专供酒带回花果山。——这就叫大闹蟠桃会?说破天就是个小偷小摸治安案件!

证据!天庭就可以不讲证据吗?


第三,盗取仙丹查无实据,大有蹊跷。

悟空自供:喝得迷迷糊糊走到兜率宫。而且他自己都疑问怎么就走到兜率宫了!

这说明他没有犯罪预谋。——那么是不是临时起意犯罪呢?——有这种可能,但是需要综合其他因素才能判定。

让我们先来分析分析他是怎么走到兜率宫的吧。

各位,都见过喝醉的吧,有倒在回家路上不省人事的,有上错楼栋的,有敲错门的,听说过进错小区的吗?听说过家住海淀走到通县的吗?

兜率宫在哪?三十三天之上,离恨天!

和会场隔了多少重天!

莫不是鬼打墙了?——天上没有鬼!再者这也不是鬼打墙,而是穿越!简直就是绿色通道!

各位陪审员,有没有感不感到奇怪,这一天天庭好生安静啊,万人空巷,静得让人觉得恐怖。偌大一个天庭,只有一个孙悟空游来荡去,神仙们都干嘛去了?

再看本案的重要“苦主”:太上老君,外出会友、讲道,本属正常。可是那天兜率宫为何倾巢而出,四无人迹,大门洞开,连个看家护院的也不留,任人自由进出。难道天庭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无需安保措施?也许吧。那,炉子里还烧着火呢,好歹也得注意下防火防盗吧!另外,金丹是要呈献给玉帝的,如此宝贵之物为何随意放在炉子旁边?太上老君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果如此的话,悟空吃了点仙丹而已,何以如此大动肝火?

孙悟空自供确实偷吃了仙丹,我认为认定临时起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构不构成犯罪却要另当别论。

证据!——请控方提供证据!

(控方又插话:太上老君丢了五葫芦仙丹,这就是证据!再者,孙悟空都自认偷吃仙丹了,还要什么证据?!)

哎,我都不愿意驳斥你!太上老君看见孙悟空偷吃了?别人看见了?——此为无人证!

孙悟空偷吃仙丹不假。但,吃了多少?——笔录是:“他就把那葫芦都倾倒出来,就都吃了。”太上老君说满满五葫芦,谁能证明是满满五葫芦?——此为无物证!

连犯罪情节都无法确定,谈何定罪量刑!

如果是老君监守自盗、嫁祸他人呢?

综上所述,各位陪审员,你们还认为孙悟空有罪吗?

不错,孙悟空确实有违法之处,但情节不致入罪。并且,许多关键问题缺乏有力证据,还混沌不清。

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恳请陪审团宣告孙悟空无罪!


好了,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控诉就此打住吧。相信人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了。就像美国大法官在宣判辛普森无罪时说的:“全世界都看到辛普森手上的鲜血了,可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不能说看见了,美国法律不能说看见了。”

虽然我们提出了足以撼动传统的疑问,但是我们没有证据,因此政治的黑幕将永远不会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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