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在听到北朝意欲进犯的消息之后,司马青叶与慕容霆不过对视一眼,不但自己心中有了决定,更是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答案。
“但……”
荀文长待要说话,却被许静姝拦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许静姝透着寒光幽艳的眼神,明白这最后的挣扎也不过是多此一举,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了。
无论是谁,心里都十分清楚,这种时候选择北上抗击北朝铁骑,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甚至可以说,是最坏的选择。
但是对于司马青叶与慕容霆来说,这却是唯一的选择。
这也是慕容霆愿意辅佐司马青叶的根本原因。
玄朝的朝堂之上已经炸开了锅。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慕容霆叛乱,紧接着北朝又有南攻迹象。谁知道这时候,慕容霆却没有选择沿江向西,直取南都,不但放弃通城,更选择率军北上。
慕容霆想干什么?
很多大臣心中都有了猜测——他要和北朝军马会合!
五万胜十万,这不可能当中唯一的可能,就是慕容霆早就与北朝有所勾结,演了这样一场戏,为今日的谋反铺路。
司马荣急火攻心,引动旧伤,憋得面红耳赤,眼中满是血丝,最终还是忍不住,咳了出来。
“皇上!”
王鲲见状,慌忙快步走到司马荣身边,轻轻抚着司马荣的背,帮他顺气。
司马荣捂着胸口,颤抖着抬起手,指向了龙椅旁小桌上的一个锦盒。
王鲲当即会意,将手中的拂尘插在腰间,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取出一粒天青色的药丹,给司马荣喂了下去,又取了一盏茶让司马荣把药丹送了下去,司马荣这才慢慢气顺,不再咳嗽。
但是司马荣的这一阵咳嗽,也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
直到司马荣停止咳嗽之后,才有一人站了出来。司马荣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瞄了过去,发现此人乃是兵部尚书石星。
“启禀皇上,如今局面,内忧外患,诚乃危急存亡之秋也。北关方面,濮阳军合北关原有驻军,约有五万,北朝两星的军力大约是六万,进攻不足,却防守有余。更何况北境还有部分山阴军的兵马,若不先处理掉,只怕北关腹背受敌。为今之计,攘外必先安内。可先依柳军师之计策,剿灭叛军,阻止他与北朝兵马会合。然后腾出手来,再对北朝予以还击。”
“石尚书此言不妥!”
石星一怔,回头寻声而望,但见说话之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风华正茂,正是本届恩科的文状元,也是崇川学府的第七位状元,一向有神童之称的薛灵筠。
石星缓缓回过身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睫毛与睫毛之间的缝隙去看眼前这位神童状元。石星心想,我在兵部干了几十年,两朝的兵部尚书,还要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来教我怎么做?神态语气都甚是轻蔑:“哦?原来是薛状元啊,不知道薛状元有何高见啊?”
薛灵筠一步踏出,挺拔如松,巍然站立在大殿之上,似有无可撼动之威。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石尚书此举,无异于丧权辱国。北军就在北关之外,欲踏我国门,犯我疆土,我们却还要听之任之,放任不管吗?那我玄朝国威何在?尊严何在?北军纵有六万,濮阳军却也有五万的战力。更何况,北军乃是发动战争,侵略我朝,违反天道的不义之军,濮阳军却是为玄朝尊严而战,为保境安民而战的正义之师,顺应天道。以我保家卫国,众志成城的正义之旅,去打他侵疆略土的不义之师,又焉有不胜之理?我玄朝士兵又有谁不能以一当十?皇上,内贼固然要除,又岂能如此放任外患?”
“哈哈哈哈哈哈……”
石星听完,不怒反笑,笑里满是嘲弄与不屑,却又带着些许苦涩与无奈。
“敢问薛状元,现在官居何职?官从几品?”
“在下现任翰林院编修,正七品。”
“难怪,难怪。”
薛灵筠惑道:“敢问石尚书,难怪什么?”
石星忽然怒目横眉地看着薛灵筠吼道:“难怪是书生之见啊。不要以为文章作得好就有多了不起。如果锦绣文章可以当作大刀长枪,抗击外敌,我玄朝早就一统天下了!你这样的人在翰林院做个编修还算得当,若要干涉军务便只会纸上谈兵,空谈误国!只会害得千千万万的将士,为你愚昧无知的决策而白白丢了性命!”
薛灵筠的脚忍不住向后挪了一小步。
“我问你,你知道北朝七星军是何等的战力吗?那是北朝最引以为豪,最精锐的部队。更何况是五万对六万,这中间的实力差距,是你一句顺应天道,保家卫国,众志成城,就能弥补得了的吗?”
薛灵筠又忍不住向后挪了一步,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留了下来。
“啊也是啊,像你这样活在云端的学子,哪里理解得了这当中的差异?又哪里知道战争的可怕与险恶?老夫亲眼见过,北朝七星军是何等勇猛善战!老夫当年在北关戍边的时候,你怕是还没出生呢!你要知道,是外面这些将士们浴血奋战,不顾生死,你们这些人才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才能在这里大放厥词!”
薛灵筠又向后退了一大步,两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手心满是虚汗。
“就算无视这个中差异,那军饷呢?粮草呢?”
薛灵筠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却不也不想就此认输,屈服于石星的气势,强作镇定地回答道:“外敌来犯,自然应当倾全国之力。我玄朝位处江南富庶之地,又怎么会缺钱少粮?”
说到这里,户部尚书吕廷再也坐不住了,站出来说道:“启禀皇上,如今国库空虚,今年又有许多地方遭了灾,确实没有多余的钱粮了。”
薛灵筠不甘示弱,硬着头皮说道:“那一定是有些官员贪墨了去!否则我玄朝地大物博,怎么会连这点用以抵御外敌的粮草军饷都拿不出来呢?”
“哼!”吕廷十分不悦地朝薛灵筠甩了甩衣袖,“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每年的年末,原来的三省,如今的内阁都会对下一年朝廷的开支用度作出预算,一切都是计算好的。但是今年的汛期,东南遭了洪灾,今年的秋收,苏县又闹了蝗灾。遭了灾要掏钱赈灾,收不到粮,还要免了三年赋税,偏偏这几个地方又都一向是朝廷的钱粮赋税重地。如今,不但多花了许多钱,却还又少收了许多钱。还有今年年初,云朝进犯我西南边境,这又是一大笔额外的开支。如此算下来,不但今年能收上来的赋税比预期有所减少,还增加了好几笔预算之外的开支,如今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
吕廷说到这,斜了一眼满脸通红,满头大汗的薛灵筠:“我听说,上一次邹伦与宋惟仁带头逼宫,递给皇上的奏疏便是出自你的手笔。还希望薛神童能吸取教训,凡事可以实事求是,不要只凭自己臆测,以后不要再说出什么误国误民的话来才好。”
听到“逼宫”二字,司马荣心里不禁嗡地一响,锋利无比的目光看了看薛灵筠,最后又落在了姚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