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在家里窝了许多天,再加上最近诸事不顺,感觉要闷坏了,于是借以拿快递之名出门走走。
出了门反而不知往哪里去,东南西北四面八方都是路,却看不到一条属于我的。 凭着直觉走罢,走着走着,一步步上了天桥。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太阳,天阴沉沉的,更添一层愁绪。
边走,思维边向网似的散开。想到ed出结果的那天,想到被连环拒信轰炸的这些日子,想到周围人的喜报。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曾经比肩的同学现在都已经到了要仰望的地步。愤愤。不平。又无奈。又想到以后,是不是就要这么平庸的过一辈子。是不是总是要这样,总是做不了出头鸟,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想着想着,心头郁结更盛。
又想到申请季原来只剩下了15天,这个本来应该充满着奋斗,激情,磨难,蜕变,成长的阶段。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索然无味按部就班,平淡得我都不觉得自己曾经奋斗激情过。我确实不怎么奋斗过,我从来不觉得我自己的文书里面有透露出自己的思想激情信念。我就是按着既定的套路,在限定的时间内,一篇篇这么写了下来,一篇又一篇,大同小异,规规矩矩,感觉完成了一场年代作秀大戏。全部写完后,rd就过了。长达一个学期的任务完成了,任务的酬劳就是把ed的痛乘以十倍再受一次。
我觉得很无聊,很无望,但不这么做生活就连最后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突然又有点不舍,有点茫然。申请季过后,我要在哪里,我要做什么,在别人欢呼雀跃到处奔玩的时候,我该去往哪里。
又想到过去的事,愤慨更盛。就算把所有科目都拿到a,就算标化早下车,就算连拿两年甚至三年拿奖学金又怎么样。学得好成绩好又怎么样。我得到了什么。我获得了什么。
有想砸杯子打人的冲动,想大喊,想大吃,想摇着那些努力学习的后辈们的肩膀,告诉他们学习没有用。
然后我走到了一条林荫小路上。路的左旁是冒着臭气的河沟,右旁是一排铁栅栏,隔着的是一片小区。
正是下午太阳落山时,阳光绕过厚厚的云层到了小区那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到了我脚下的路上。走着走着,我恍惚回到了外婆家。记忆中,像这样老旧安静的大院都有几个特点。楼体泛黄偏矮,只有五六层高,外墙覆盖着的是四方的小瓷片,有黄的,有白的,是从前的楼应有的装束。窗户置的都是外凸式的防盗网,大部分下面都有一根铁杆,上面晾满了衣服。树木大多高大,叶子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天空,使得整片大院幽暗安静。不像现代化的小区,盆景都规规矩矩地整齐种在花盆里,这样大院里的花花草草常是野性生长,因为到处都是土,这里折一枝,那里倒一扎。这里没有瓷砖铺好的道路,只有灰灰的水泥地,上面铺着泥土,灰尘,树叶。还有共同的一点,就是透过这些参天大树洒下来的阳光都很暖。
这样老旧的居民楼一般一楼都是住人的,并且都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从来是和整洁明亮不沾边的,不会有美国那样干净的草坪。里面常常是堆满了杂物,有碎了一半的花盆,东倒西歪的几株枝叶,几只旧鞋子,几辆单车。是生活的气息,是人味儿。
这样的居民楼是给人亲近的感觉,低矮的建筑让即使是五楼的居民推开窗户也可以轻易地和地面上的行人交谈,而住在一楼的搬把椅子坐到外面就和生活接轨了。这样的地方,想必就算是隔离着,也不会感觉孤独的。
我慢慢地走着,远远便看见一楼一户人家半开着的门,几小节台阶下去,便是院子,里面坐着一位老大爷,手里拿着工具,低着头似乎是在给地面铺水泥。感觉到我走近了,老大爷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过来。他脸上挂着一副眼镜,一副极为平和的神情。我也不走了,站在铁栅栏前,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看着他身后一整个大院。我看到明晃晃的阳光,很接近地平线了,斜斜地透过树荫照过来,照亮了一小片灰色的楼体,照到那手掌般大的树叶上,散发着金绿色的光芒。二楼的窗开了,一位老太太探出头来,看了我一眼,开始收挂在窗下的衣服。楼下坐在四角板凳上的老大爷又慢慢悠悠地铺起了水泥。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嬉笑声,还有乒乓球清脆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突然觉得这辈子就这样过也蛮好。能有这样安宁的院子,能有这样平和的树荫,能有这样温暖的阳光,能悠闲地砌水泥收衣服打乒乓。
突然又不想过这辈子中间的几十年了,想直接跳到老态龙钟的时候,躺在椅子上听风吟闻树香。
待我从我浓厚的思绪中抬起头来时,我的脚早已带着我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小学的时候有人问我理想是什么。匆匆赶去上学的我看一眼远处坐在石桌子石凳子上下棋喝茶的老人说
我想做老人
他们说我太没志向
然而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这么没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