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韶光堪旧,此生共约白头。”看着夕阳下,头发花白的父母在小区相携散步的身影,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句诗。在我的心目中最美好的婚姻就是爸爸妈妈的婚姻,最美好的爱情就是他们这样彼此包容,相濡以沫的爱情吧。
爸爸妈妈都生长在农村,年轻时都在生产队劳动,奶奶看上了妈妈的勤劳能干,托人去说亲。爸爸家七个孩子,他排行老五,上面的哥哥姐姐都结婚了,爸爸非常吃苦耐劳,一直是奶奶家最棒的壮劳力,也是奶奶内心最大的依赖。爸妈婚后一直没有分家,和奶奶以及四爷一家还有下面的弟弟妹妹一起生活。那时候的生活太难太累了。1969年被农活压抑得太累的父亲毅然不顾家人的反对,坚决去北京参军,那时爸爸是村里唯一选择这条路的人。
这一待就是七年。这七年妈妈在家做农活,爸爸在部队当兵。偶尔妈妈会去北京探亲,逢年过节爸爸会回来看看。1975年家里的第一个女儿姐姐出生了。1976年爸爸因在部队优秀的表现荣获二等功而来到现在这个新兴而荒芜的盐碱城市工作。1978年改革开放,家里的第二个女儿我出生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农村和婆婆一大家子生活的母亲实在是艰难,1980年带着我和姐姐来到了这个城市,真正开始了一家四口全新的生活。
这里的工作很累很苦,可爸爸妈妈的和谐恩爱,让我们的小家非常幸福!从我记事起,爸爸妈妈就没吵过架红过脸,妈妈性格很开朗,热情,爱说爱笑。而爸爸呢,沉稳内敛踏实。这样互补的性格和彼此的包容,营造了他们俩人非常美好的婚姻。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很一般,但因为爸爸妈妈的聪慧,将我们的家营造的非常温馨与快乐。爸爸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繁忙劳累的工作之余,还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节假日会给我和姐姐做各种美食,鞋底酥,千层饼,水煎包……在八十年代困难的生活中我们的小家过得有滋有味。
在部队服兵役的七年对爸爸的人生影响非常大,严谨的军人作风让他这一生都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工作非常的勤奋,认真,努力,兢兢业业,将自己的工作做到极致,荣获过多种荣誉与奖励。爸爸很聪明,发明创造了很多工作及生活的用具,自制的平底锅,热水器,农业上的工具使用起来非常便利而实用,让周围人都刮目相看。爸爸也很爱整洁,上小学时他就教我叠军被,直到现在74岁的老人,每天起床被子都叠的板板正正,衣物收拾的井然有序,让我们年轻人都自叹不如。
冬天下雪,清晨最早出来扫雪的永远是老爸,不只是自家门前,小区的主路永远都是老爸带头去清理。夏天下雨,小区地势低,又泥泞,每次都是老爸搬来砖头摆成小路让大家方便出行。有人说他傻,老爸总是说:“管别人说什么,我是党员就应该这么做”。
妈妈没有文化,只上到小学三年级,但性格中的不服输,以及热情真诚勤奋的工作态度,在她所服务的家属队,年年都被评为先进个人。
小的时候家庭条件比较困难,我记得那个时候周围的小伙伴父母经常争吵,原因都是因为钱,彼此都想给双方的家里多补贴钱,而造成了夫妻之间的矛盾,但在我们家从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父母总是会把小家庭和两个大家庭的事情处理的恰到好处。
我记得小时候,老家经常会有亲戚来我们这个城市打工,每每会在我家住几天。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妈妈总是会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来招待他们,临走还会掏钱帮他们买车票。记得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写过一封长长的,充满着深情的信以感谢父母。当时我上初一,是由我把写封信读给妈妈听的:说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路过这个城市,试着来我们家落个脚,没想到我的母亲给予他那么热情的款待,并且把他放在床头的脏衣服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他的袜子都给洗了,对于一个漂泊落魄的年轻人,如母亲般的爱让他热泪盈眶,他永生也不会忘记这份真情。这是我第一次在父母的为人处事中感受到震撼我心灵的力量。
妈妈常对我说,虽然我没有文化,不是职工,但你爸一辈子都很尊重我,任何花钱的地方都和我商量着来。所以我要更理解他,体谅他。老家的兄弟姐妹需要借钱,妈妈总是尽力而为。所以从小到大,虽然家庭不富有,但是在金钱方面我觉得非常有安全感。
妈妈没有多少文化,爸爸话语很少,所以从小他们几乎没有给我讲过什么大道理,但他们的为人处世之道,已在潜移默化中浸润我的内心。如今人到中年,想想自己的那份对社会底层对弱者的同情,以及发自内心的善良,其实根源都来自于我的父母。
但我最向往的还是父母几十年相濡以沫的爱。在我记忆里,爸爸妈妈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起的,哪怕是早起和晚睡时,刷个牙,都是互相给挤牙膏接刷牙水。以至于我和姐姐结婚之后,都认为这才是婚姻的状态,但能如此琴瑟和谐完美的爱情与婚姻太稀缺了。就如钱钟书与杨绛的婚姻,因为稀少所以更显弥足珍贵。
记得那个时候我刚刚参加工作还没有结婚,我和姐姐都住在父母家里,那应该是我们一家四口最幸福的时光。每天吃完晚饭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散步,回来时爸爸妈妈总像孩子一样在打闹,爸爸常常先进门,然后门挡着不让妈妈进,俩人就嬉笑打闹成一团。那个时候觉得他们两个都六七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觉得他们很可笑也很可爱。现在想想,他们真的好幸福!
今年夏天,爸爸住院做手术。为了怕老妈担心,前期的检查工作都是由我陪同,直到手术前一天我才打电话让老妈准备好爸爸的衣物来医院。后来老妈告诉我,那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收拾东西,叠着老爸的衣服边想边流泪,爸爸这一辈子像老黄牛一样为家里辛勤的付出着,对自己从未有任何奢侈的要求,只是默默地耕耘默默地付出。老了还要承受这样的痛苦来做手术,她很心疼啊!
爸爸手术很顺利,术后老妈天天都要来陪床,我怕她劳累,不让她来,可她说一个人在家空落落的很孤单,她趴在床边陪老爸聊天,搀扶爸爸在走廊散步。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才明白爸爸更需要的是老妈精神上的陪伴,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因为老爸年纪大,需要多住几天观察病情,看到隔壁床年轻的小伙子出院了,爸爸就着急也要出院。大夫说:”老爷子啊,那么着急回家干嘛呀?回去谁照顾你?”老爸很自豪的说:”我有我老伴呢,我老伴照顾的非常好。”言语之中透出的那种幸福让我都想笑。
爸爸妈妈之间没有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在我看来,温馨美好的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这才是最幸福的婚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