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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还想续着少年派说说童话与现实,因而我想起了蒂姆.波顿的《大鱼》。
同样是童话,《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表层图景是绚烂的,然而其深层寓意又是深邃而凶险的,那更像是一个神话。所谓神话,自然是神的故事,有着不可及的高度,但对于一个恰巧历经神话的路人甲来讲,未必会有什么太好的感受,他多半要饱尝九死一生的劫难的,就如那位少年派,他能活下来,就足够吹一辈子牛皮了。只是这位在吹这个牛皮时,也是不敢直接向文明社会的人们,去原汁原味地讲述那个人吃人的奇遇的,他必须得利用神和动物来隐喻遮掩。
我们的人生往往会仰慕神话,然而,您真的愿意去历险这样的神话吗?您真的愿意去与争吵的诸神擦肩而过吗?反正我是不大愿意的,如能遇到许愿的地方,我许的多半也是家人、朋友的平安。如何平安,那咱就尽量远离神话吧。
其实我们的人生轨迹大多还是按部就班的庸碌,那么我们庸碌的生活里就不在有自己的神话了吗?蒂姆.波顿的影片《大鱼》告诉我们,这个可以有。
至少您可以在自己孩子的睡前,以童话的形式讲出自己的经历。当然,您的庸碌经历对于一个学龄前的儿童来讲,也足以成为神话故事了。如果您也觉得神话太过凶险了,那我们不妨降一个档次来称呼它们为“传奇”吧。既然远离了神话,自也没必要在套用神和小动物来隐喻遮掩了,只要不涉及隐私,也是可以指名道姓地说出身边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
既然是吹牛皮,深度吗?还是要有一些的,一是为了传奇,二是为了精彩,三是少儿不宜的部分要隐晦些。而故事有了深度,看故事的人也便找到了自己的宝藏,那我们不妨就随着《大鱼》中的老爸,爱德华.布鲁姆的牛皮,开始一段奇遇之旅吧。
布鲁姆的第一个冒险,还是他在做孩子期间完成的。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曾去到一栋老房子里寻找老巫婆,并想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将来的死法。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女巫是什么?
“巫”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职业,在男性为主导的王权社会诞生前,巫就已然存在了。在人类更古老的社会状态——母系氏族社会里,往往由最年长、最有经验、最有权威的女性来充当巫的角色。又由于她往往活出了大多数成员几倍寿命,因而更加见多识广、阅历丰富。
她们见多识广,犹如氏族中行走的百科全书,她们阅人无数,也更能洞察人性。因而,她们是可以通过一个孩子的品性,去预见这个孩子的未来的,就如我们常说的一句民谚,“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迟子建老师的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便讲述了这样一个萨满女巫师的故事。这样的女巫往往会在自己的氏族中担当过首领,又由于年长、博学、权威,她们的地位往往又会高于首领。只是因为知识的局限,她们当然不能完全地、科学地解释自然,不过这不妨碍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创造出一套仪轨来与她们认为的自然天地沟通,而就是从这样那样的对天地祝祷的有些疯癫的仪轨中,诞生了我们后来的礼法、规范,乃至舞蹈、音乐、诗歌、戏剧等种种文化形式。
扯得似乎有些远,回到片中你会发现,尽管在孩子们的眼中,这个女巫看着有些可怕,有些神神叨叨,但可怕往往预示着重要,神神叨叨往往预示着我们当时还不能理解。影片其后还会交代这个巫婆,因为她重要,而我们现在确实对她还不能理解。
这些就是童话中的隐喻意味,而所有的隐喻其实都是现实影像的投射。掌握了这些,我们就可以开始自己的《大鱼》童话之旅了,男主进行的第二次冒险是挑战巨人。
小镇旁来了一个巨人,大家都很害怕他,布鲁姆自告奋勇,想要为民除害。
第二个问题,巨人是什么?
在一些早期的神话和晚期的游历小说中经常会出现巨人的故事,如希腊神话中有巨人泰坦族,我国神话中有巨人盘古、刑天和夸父,又如英国作家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和我国晚清作家李汝珍的《镜花缘》里,都讲述过大人国。
这些故事看着很稀奇,但对于巨人的恐惧和战胜他们的向往,可能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冲动。因为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望向的那个成人世界,就是一个巨人的世界。孩子对那个成人世界自然是不能理解的,他们认为那里困难重重。而我们对难以理解、难以克服、难以实现的也会比喻为巨大,这可能就来源于我们的孩童记忆吧。当然,孩子还有着巨大的好奇心,他们对那个巨人世界也满是探索的渴望。
但想挑战,未必就是敢挑战,这中间有一堵墙。小镇中的大部分人,叫嚣着要干掉巨人,但那其实也是一种怯懦的表现,他们不敢跨过那堵墙。只有布鲁姆勇敢地跨过了那堵墙,他在与巨人的接触中发现,巨人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巨大,那样可怕,他也有脆弱的时候。
其实跨过那堵墙时,小布鲁姆就已经长大了,他进入到了以巨人为隐喻的成人世界,也便感受到了成人世界的烦恼。最后,他跟巨人说,“你应该去往更大的地方”。而这何尝不是长大后的布鲁姆,同样的期待呢。
如此布鲁姆和巨人离开了小镇,开始了去往更大世界的旅行。他们在一个路口走岔了,其后布鲁姆来到了幽灵镇。
第三个问题,幽灵镇是什么?
先说一个自己的往事,我第一天上班时,虽然没干什么事情,但也觉得自己两脚不沾地地忙了一天。那天快下班时,赶巧一位老职工来我们办公室办理退休手续,我站在旁边,满心满眼的羡慕,那时的我就在想,我啥时能退休呀。
看到电影这个桥段时,我竟无意间想起了这段往事,我想,如果刚入职的我实现了梦想,直接退休了,我大概就成了这个幽灵镇的成员了,所以镇长对布鲁姆说,“你来早了”。
所谓“功成身退”,但大多数人“身退”未必因为“功成”,他们往往遭遇到的是碰见困难时想退、或者困难解决不了时不得不退的尴尬局面。我们刚刚步入社会时,又是遭逢困难最多的时期,那时的我们心理落差巨大,又没有很好地学会情绪控制,因而也是自己心绪最脆弱的时期,这大概率就是我们最想去往幽灵镇的时期了。
在幽灵镇里,布鲁姆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八岁的珍妮,一个是只写出三句诗的诗人。
珍妮想留下布鲁姆,这更像一种朦胧爱意的萌芽。然而留下的布鲁姆,是不是就会成为那个再也写不出诗的诗人呢?
好在留在“幽灵镇”,也只是我们忙碌工作中一闪而过的小念头,幽灵镇留不下我们,也留不下布鲁姆,因为生活还在继续。最终,布鲁姆光着脚从幽灵镇离开,又经历一段披荆斩棘的冒险,他和重逢后的巨人一起来到了一个马戏团。
第四个问题,马戏团是什么?
“马戏团”像不像婚姻前的我们,对待事业和生活的一种态度呢?
那时的我们没有压力、没有负担,也不懂得责任,对前途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自然也懒得去规划。那时我们生活的常态是呼朋唤友、花天酒地,人在喧嚣中浮沉着转圈,像不像身处在一个滑稽的马戏团里。
而广泛社交也有个现成的好处,就是能大概率地收获爱情。布鲁姆就是在马戏团里一眼相中了年轻貌美的桑德拉,为了获得心上人的信息,他心甘情愿地义务为马戏团老板打了三年工。
这又像不像初入职场、昏昏耗耗的我们,挣得比人家少,干得比人家多,那时我们眼中的老板,是不是也都各个凶神恶煞有如恶狼。
马戏团以后,布鲁姆就要为自己的爱情去努力了。在这里,《大鱼》为影史奉献了一个,遍地金黄水仙花的经典镜头。不知是不是这样镜头的蛊惑,现在的小视频里,经常会看到这样遍地蜡烛、遍地玫瑰花、遍地路人甲的求婚大场面,尽管有些二哈,但在现在似乎也算是能接受的正常了。以至我都怀疑,当初被老婆逼着结婚,是不是有些太不正常?
尽管马戏团之后,布鲁姆依旧幺蛾子不断,但在我眼中他却逐渐成为了正常人类。你看他上了战场、救了连体美女,战后他开始了销售员的工作,这是不是就是说,一个婚后的男人,从大的角度上讲,他有着为国为家赴汤蹈火的责任感,从小的角度上讲,他又多少有些游走于女人间的小龌龊,但总体来讲,为了家庭和生计,他还是能够承担起、也应该承担起事业的重任。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了幽灵镇,那里已然破败萧条了。
第五个问题,此幽灵镇是彼幽灵镇吗?
这个时期的幽灵镇,和布鲁姆刚刚步入社会时所遇到的幽灵镇,是一个地方吗?
我想大体应该是相仿的,但所谓时过境迁,它们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
我们刚入职场时所见到的幽灵镇,其实多半仅仅是个幻想而已,因为您的能力、您的财务不允许您能去实现那个幻想。而布鲁姆再次来到幽灵镇时,他已经有能力收购和改造这里了。
我们人生中的许多项目,在我们初入社会时或许也仅是想想而已,比如我们的种种爱好,想做个长途旅行呀,想追求下HIFI音响呀,想入手个红圈镜头呀。就是想在简书上发个三千字的牢骚,天天996,也是难以腾出时间去实现的。
但当您的事业有了些基础、人生有了些积累后,您会猛然发现曾经的梦想不再是梦了,时间、财力都有了,只是您还有这样的梦想吗?这就是那个曾经梦起点的小镇萧条的原因所在。
而布鲁姆修复这个小镇,也是在修复他自己的人生。人生不应只有一个方向,也不应只有家庭和事业两个维度,人生还可以有更广阔的领域,你爱的领域,去让你去探索。
当然,你爱的领域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人,于时布鲁姆在这个小镇修复工程的最后,遇到了珍妮的住宅。他们终于又相遇了,用老杜的一句诗是,“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尽管有些三八,我还是在想一个问题,珍妮是谁?
此珍妮就是幽灵小镇里,曾经想留住布鲁姆的那个八岁小女孩;此珍妮就是年少的布鲁姆曾经去老宅里探秘寻找的那位老巫婆。一端年少,一端年老,她出现在布鲁姆的童话里,足见其时间韧性之强,也足见她在布鲁姆生命中的重要,尽管这个重要有些神神叨叨的不可理解。但你说不清楚,或者不想说清楚,但还是想要说出来的事情,往往预示着不吐不快的情深。
布鲁姆的儿子,成年后的威尔为了解父亲的人生经历,曾到珍妮家中去探访。他直截了当地问珍妮,“你是她的情人吗”?珍妮回答他,为《大鱼》奉献了一条金句,,“你父亲的心中只有两种女人,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其他女人”。
威尔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但珍妮回答了他的问题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个普通的其他女人,如何能这么权威地去评判一个男人?这至少说明她不普通。
我认为珍妮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这或许也是她委屈一生最想说出的半句话,“他的情人对他再好,也不过是其他女人”。
是的,我认为珍妮,就是布鲁姆的情人。
这就是她能始终存在于他讲给儿子的童话里的原因所在,他忘不了她。她在他的童话里有着丰富的形象,那是因为他对她的兴趣可能会更多元的缘故。但珍妮在布鲁姆心中始终没有超越他的妻子,而这也应该是布鲁姆更看重自己家庭的原因所在吧。
其实故事捋到这里,童话和现实也就没什么区别。
威尔的成长,一个儿子的养成记。
小时候的威尔喜欢听父亲讲这些童话,但等他长大了,他就逐渐听不进这些离奇的牛皮故事了。而老父似乎不愿意放弃自己表达的权力,甚至在儿子的婚礼上,依旧在讲着他的童话故事,父子关系也就渐生嫌隙、渐行渐远了。
我倒觉得,这位老父亲布鲁姆很有些安徒生的天赋,他为什么要埋没自己的才华呢?儿子不愿意听,那他为什么不把他的故事发到简书上?
至于父子间的嫌隙,真的是因为父亲喜欢唠叨他那个大鱼的故事吗?
我看未必。
个人以自己对父子关系的认识,说下自己的感受吧。
每个男人在自己人生的最初阶段,即男孩时期,或许都会对自己的父亲有着或多或少的崇拜,就像《大鱼》中的布鲁姆最初看到巨人时的感受一样,就像影片中的小威尔喜欢在睡前听父亲讲牛皮故事一样。然而随着男孩逐渐的长大,这样的崇拜也会逐渐的消失,因为自己的认知世界也逐渐变大了吗。后来进入到青春期,人又开始逐渐逆反,对父亲仅剩下的那点崇拜,也逐渐被各种看不惯取而代之。威尔最强烈的抵触就是,他再不想听父亲讲那些童话,因为他一听就知道那个老头又在吹牛皮。
结婚后,由于事业和家庭的缘故,孩子的生活圈与父母的生活圈就会发生偏离,下一代的出生更会带来生活重心的转向,父母在我们生活中的位置逐渐降低,逐渐被边缘化,我们对父母的生活状态也逐渐漠视。那时的我们经常爱说的一句话是,“我现在很忙,忙完这段就去看您”。威尔婚后去到另一个城市生活,影片中交代,由于婚礼上的不快,威尔很长时间不与父亲说话。
随着下一代逐渐长大,曾经叛逆的儿子也人到中年,儿子在抚养自己的儿子时,也会逐渐懂得父母的苦衷与爱意。中年人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操劳年纪,但小的终归要比老的需要更多一些的照顾。直到有一天,老的病倒了,我们的生活突然脱轨了,原来父母不是插上电就能永远使用的电器,他们也会有荡机的一天。
我就是在父亲的一场大病之后,给虚弱的父亲洗澡时,才又重新认识了自己对父亲的理解,我对他漠视得太久了,他们无怨无悔、默默站在我们身后太久了。
威尔其实也是在父亲病重后,重新认识了自己的父亲,这点令我很感动,我因而也很认同影片中儿子的那种转变。他从原来父亲童话的叛逆者,逐渐又成为了认真的聆听者,并从中产生出了共鸣和认同,进而逐渐又成为父亲童话的支持者和参与者,因为......因为,他在父亲的童话中豁然发现了父亲的人生……因为,他在父亲的童话中清晰地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
有些爱不浮于口中,但却更是深沉。
你在简书上留下这多文字,是否也留下了自己的人生?
你在简书上留下这多文字,是否也留下了自己的那一点点爱?
只是你的这些文字,你希望能来读它的人会有兴趣来读它吗?如果有一天,他如发现宝藏一样地发现这里,那样的人生又是何等的幸福。
最终,威尔从父亲的童话中理解了父亲,他还尽自己的努力,去帮助父亲完成童话的最后归宿,他将将死的父亲带到河中,父亲变成了一条大鱼随波远去了。
大鱼是什么?
唠叨这半天,终于见到主题——大鱼了。
在布鲁姆的童话里,家乡的河里有条大鱼,它神出鬼没,没人能钓上它来。最终布鲁姆在威尔出生的那一天,用一个结婚戒指将大鱼钓出。那大鱼寓意着什么,我看应该是男主布鲁姆老爹的婚姻。
前边在“马戏团”里说过,婚前男人过得生活,像是在浮光掠影的马戏团。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追求,不懂得压力、责任为何物,悬浮、空虚、轻飘飘地活着,那是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婚后需要经营自己的小家庭了,重的压力也就有了,责任、目标和追求也就慢慢构建了起来。在婚姻中谁矫正了谁,这个真的不好说,但婚姻是需要两个人双向努力、双向成长、双向奔赴的,
那么你说一个婚戒引发了一个男人何样的变化呢?很重要的变化,让他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从原来家庭中的孩子,变成现在家庭中的男主,进而成为另一个孩子的父亲。那条鱼,也就是他所钓起那个婚姻,是需要布鲁姆完成一个男人的担当和构建,他这半生就是在为那场与桑德拉的婚姻而奔忙,而最终他的婚姻也将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既然他的婚姻是一条鱼,那他最终也将化作一条鱼。
布鲁姆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爱好,他可能也有过出轨,心中也曾藏过另一个女人,然而,他始终没有偏离自己所钓起的那个婚姻的航线。直到最终,他可以安然地回到河中,就像自己坦然地毫无愧疚地完成了当初对桑德拉许下的承诺一样。尽管布鲁姆此生过得磕磕绊绊,但他始终初心不改,因而也最终收获了美满。
童话的意义
关于威尔的出生,在布鲁姆的童话版中,他如炮弹般被从产房射了出来,带着强有力的哭声,在众目睽睽下滑行过医院长长的走廊。
年老的布鲁姆病重后,威尔看护他时,布鲁姆的主治医生,也是威尔的接生大夫,向威尔讲述了他出生的实情。他是个早产儿,出生后便被送进了护理室,那时他父亲在外地出差,他出生时布鲁姆并不在场,医生调侃道,“他在场也没什么用”。
最后医生问威尔,“童话和现实,你更喜欢哪个版本呢?”
又遇到了选择题,少年派中就有这样的选择,你喜欢哪个版本的故事,动物版的,还是现实版的。
现实就是这么的无趣与枯燥,有时我们的心灵也该需要些童话来做个调剂。
我又想起了此文开头所探讨的那个“巫”,如果都在现实中听天由命,那么那位伟大的“巫”者还能有所期盼吗?如果没有了对未来的期盼,我们还能在“巫”的那种有如疯疯癫癫的祝祷中,诞生出舞蹈、诗歌、戏剧、文学乃至童话吗?
童话是什么?童话就是对未来的期盼,是相信未来会变得更好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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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行笔记,在此潜心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让我们来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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