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他坐在了我的家里,跟我的一群朋友一起,围着炉火谈天说地,他还是印象中的那个他,时而沉默寡言,显得成熟稳重,时而幽默风趣,笑起来又像个孩子。
他的眼睛,像阳光下的湖水,明亮、清澈,却深不见底。
我对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一开始我就嘱咐那些朋友,在他面前不许乱开玩笑,生怕自己的形象跟着这些狐朋狗友一起毁了。
我和母亲在厨房里忙活,每几分钟就端上一盘美食送过去,每次把装有美食的盘子放到桌上,就若无其事地跟朋友们聊聊天,趁此机会偷偷看他,他的一言一行都会牵动我的神经。
厨房里,妈妈问:“你了解他吗?把他带回家?”显然,妈妈是误会了。
“我当然了解他,我太了解他了,他的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都尽收眼底,我能看得出他何时心情高兴,何时的笑容是装出来的;他在公众场合,哪句话是心里话,哪句话是场面话,我都分得清……总之,他的人品,个性都很好。可是妈妈,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路过,顺便到我们家坐坐,他今天要回他家去的。
说这句话时,心里一阵刺痛。
虽然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舍,但还是跟妈妈说:妈妈,我尊重他的意愿,他说今天要走,我便不会留他,吃完饭后,找辆车送他回去吧。
说话时并没有考虑到,他的家其实离我家有上千公里。
多希望他能多呆一会儿,虽然知道他心里没有我,但他并不讨厌我,不求能跟他有什么发展,只求能多看他一眼,哪怕远远地看着他,也是开心的。
我们再次走进有炉火的房间,其他的朋友已经散去,只剩下他一人,他也许是太累,就倒在炉火旁边的床上睡着了。
他穿着厚厚的外套,盖着厚厚的被子,显得非常臃肿,此时房间里还生着炉火。
妈妈说他这样容易感冒,帮他把外套脱掉吧,我说:“这样会把他吵醒的。”
“吵醒只是一时,大冬天的,感冒很难受的。”妈妈说的是大实话。南方的冬天空气潮湿,感冒起来连续咳嗽一星期 甚至半个月是常有的事。
听了妈妈的话,决定帮他脱掉外套,没想到刚刚帮他脱完一侧的袖子,他恰巧醒过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地看着我,当时好尴尬... ....他会把我想成什么?我... ...
他醒来了,我心里受到惊吓,也跟着醒过来。原来这是一场梦。梦里他还是10年前的样子,我也是10年前的我。十几年前,我们在同一所大学、上同一个专业。我们总是若即若离,把他想成一个刺猬,想接近他又怕被他身上的刺刺到,所以总是远远地欣赏着;他对我永远都是那么客气、礼貌,永远都有一种距离感。
也许他吸引我的,就是他的多重性格。篮球场上,是一个活力四射的运动健儿。他在画板前专注地画画,或者在电脑前绘图时,他认真、专注的神情,让人无可救药地要多看两眼。主持班会时,常使用华丽的辞藻,像一名主持人。有时候沉默寡言,显得深沉稳重,有时候幽默风趣,笑起来像个孩子;喝酒时豪气十足,生活中懂得适可而止。
再想想十几年后的今天,他早已成家立业,我亦早已为人妻人母,大学四年本就没有交集,毕业之后天各一方,各有各的生活,更没有了交集。我们就像两条异面的直线,永远不会相交,只有某两个点之间距离最近。唯一的联系就是在节日里互相问候,亦或朋友圈里互相点赞,偶尔评论两句。
他已不再是10年前的他;现在的他,褪去了青涩,多了份成熟,身材略有发福,说话逻辑性强,滴水不漏,看起来像是职场精英,不再像10年前那样随性,带点文艺范,对于他的现状,从来也不敢多问;但在我心中,他的形象永远定格在10年前。
洗漱时,镜子前,两行泪悄然而下。是感叹时光飞逝?还是感叹当年喜欢的人,不再是原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