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圣伯多禄广场上雕塑的圣像,都是为信仰付出生命的天主教徒,他们被称为致命圣人。相对于致命圣人,那些为爱奋不顾身,生死相许的恋人是不是也可以叫做致命爱人?
思念一个人,就像自己给自己上了锁,却弄丢了那把钥匙,只能日夜企盼爱人能将自己想起,用真情幻化出一把无所不摧的利剑,替自己劈掉枷锁,重获新生。
莫苦儿长久以来一直被思念所折磨,扳指数来,从他离开到如今也差不多有十年的光阴。时光冲不走的爱恋,日益变成心底的沉淀,成了日复一日最凄绝的哀叹。而内心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赶走终日不得见的苦涩。她还年轻,她还有时间与命运博弈,用爱唤回她的爱人。如果她坚持着,她终可赢得美丽的爱情。
十五年来,莫苦儿时刻坚信她会遇见他,她幻想过一千种一万种与他相见的场景。不管那时身处何种环境,他又变成何种人,她都不在乎。她只想有一刻能站在他面前,好好端详他,不问过去,不追未来,只愿时间静止,让他们在相逢的一刹那自成千古。
最后,莫苦儿终于盼到了卓远,地方不对,身份尴尬,是命运的捉弄还是时间的嘲讽?
时间倒回到距离重逢的五小时前。
“叮咚叮咚!”门铃响个不停,门外的人可真是个急性子。
莫苦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门口,火速开了门。
“生日快乐!”门口,柳纯絮手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气喘吁吁地祝福着。
“谢谢!”莫苦儿礼貌地接过鲜花,领她进门。
一进门,柳纯絮便狠狠踢掉她那整整十五厘米的高跟鞋,握着的手提袋扬手随便一扔,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嘴里还不住地埋怨:“什么破电梯呀!动不动就罢工要维修,害得我一口气爬了六楼,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翘辫子了。以后你的生日就是你最好朋友的祭日,我看你怎么庆生?”
莫苦儿整理完丢弃一旁的鞋子和包包,摇头叹气道:“大小姐,这才六楼,就把你给累成这样?你可得抓紧时间锻炼,不然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一副七八十岁的身板,多不协调?”
柳纯絮“噌”地蹿起身来,不服气地说:“你倒给我穿个高跟鞋走楼梯试试,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谁乐意蹬个‘梯子’走来走去?”莫苦儿笑着问。
柳纯絮白了她一眼,喟然长叹:“哎,总好过某人二十五岁的年龄,两百五岁的心!明年我就不带其他礼物了,只带一束白菊花,愿你‘早登极乐,转世为人’!”
“也行啊,菊花清新淡雅,更像我的风格。”莫苦儿手指着红色玫瑰说道。
柳纯絮皱皱眉,不悦地说道:“莫苦儿,你真不识好歹,送你礼物还挑三拣四的!”
莫苦儿一下子就软下来,何必呢?纯絮好意为她庆生,她怎么见怪了?真够莫名其妙。
旋即,莫苦儿亲昵地挽起柳纯絮的胳膊,柔声说:“纯絮,我错了,原谅我吧!”
柳纯絮见状,顺阶而下,态度柔和,笑笑说:“今天寿星公最大,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人就爱犯病,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哈哈,两个人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不一会儿,柳纯絮一边翻看莫苦儿的衣橱,一边不住感慨:“哎呀莫苦儿,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怎么衣柜里除了工作的制服,就只剩T袖和牛仔裤了,连件像样的连衣裙都没有?”
对于柳纯絮这种翻箱倒柜的行为,莫苦儿并不介意。不就是花些时间整理吗?她最怕一朝得闲,胡思乱想,脑牵动着心,心控制不住脑,脑累心更累,这比东奔西走忙得脚不沾地可要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天哪!”突然,柳纯絮两眼放光,表情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她从衣柜里拎起一条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莫苦儿会穿的的裙子,神色复杂极了,急忙问道:“苦儿,这条超级性感红色裹胸小短裙是你的吗?在你的柜里肯定是你的没错!天哪,我说苦儿,完全看不出来,外表斯斯文文的你,却有一颗狂野火辣的心!还有我们那么铁的关系,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瞒得好辛苦啊!哈哈,你是不是经常一个人在月黑风高的夜晚,穿着紧身连衣裙流连夜店啊?”
莫苦儿没好气地看了柳纯絮一眼,快速夺下裙子,匆匆塞回衣橱,似乎刻意抹去难以洗刷的耻辱一般。她了解她凡事喜欢追根究底,不知明细就胡乱猜测,越想越离谱的性子。她怕她最终会说出“哎呀莫苦儿,你该不会是‘蕾丝’吧?这条裙子是你女伴的对不对?”所以不等她发表伟论,莫苦儿抢先开口解释。
“有一次的任务需要我扮演一个酒家女搜集情报,所以才买那条裙子的。”
“原来是这样子的啊!”柳纯絮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她本期待着莫苦儿可以说出些什么惊天的大秘密。但仅仅只是一秒的不满意,马上她又兴奋得不得了。直嚷嚷着要莫苦儿再次穿上好给她瞧瞧。莫苦儿不从,她就满屋子追着她跑,逼她就范。
根据最后的结果显示,柳纯絮完胜。纵然莫苦儿一身硬骨头,奈何也逃不过柳纯絮撒下的天罗地网,此网坚如磐石,韧似蒲草,莫苦儿只能弃械投降,乖乖听命。
柳纯絮的要求颇不合理,她以莫苦儿的脸蛋为画板,在那尽情发挥她的艺术天赋,还强制命令莫苦儿穿上裹胸短裙。
一切完成后,莫苦儿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脱胎换骨的自己,倒吸一口气。这哪是她莫苦儿,这分明是个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的旗袍女郎。
而柳纯絮则认为自己堪比当代版的米开朗琪罗,感觉自己创造了一件永垂不朽的艺术品,真是怎么看都不够,越看越喜欢。
莫苦儿觉得像件物品似的陈列够久了,于是便想退场,她前脚刚踏进洗手间,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却死死被柳纯絮拽住,还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就往外冲。
就这样,莫苦儿被柳纯絮强行带到酒吧。原来那早有一群柳纯絮唤来的朋友等着了。一见到她俩,他们便纷纷起身问候。柳纯絮一脸喜气洋洋的,益发让莫苦儿觉得自己像只被拎来的火鸡只是过来插科打诨的。
柳纯絮偷偷告诉莫苦儿,这是她送她的超级大礼,待会儿一帮子帅哥等她挑。呵呵,莫苦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这美其名曰的礼物下面实则装着一颗定时炸弹。
莫苦儿有些晃神,她仿佛看见有个似曾相识的侧脸,隔着几个世纪的遥远距离,此刻正向她缓缓靠近。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像发了疯似的撇下柳纯絮,拨开重重叠叠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到最里端的沙发边上,凝望着坐在沙发上的男子。他抬头,迎上她灼热的目标。四目交汇的一刹那,莫苦儿醒了,他终究不是卓远,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像卓远的人罢了。泪盈于睫,她匆匆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开了,也顾不得对方有什么反应。
柳纯絮出来追她,见她眼睛红红的,连问怎么了。
“还说呢!给我涂的跟只大熊猫似的,害我视力都出了问题,刚才还以为遇到故人了,结果不是,空欢喜一场!”莫苦儿语调轻快,掩饰得很好。她下意识地往沙发那里瞧了瞧,发现那厢的人也正在看她,她马上别过头去,跟柳纯絮说了句如厕就走开了。
柳纯絮没怀疑其他,她以为莫苦儿对坐在沙发上的高品尚一见钟情,所以才有了一系列别别扭扭的连锁反应。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好不容易有次聚会,就让莫苦儿一个人发神经好了,她绝不奉陪,她可要融入大部队,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挥霍一下还剩的青春。
莫苦儿坐在马桶盖上哭的死去活来。“姑娘,你没事吧?”外边有人敲着门,关切地问道。莫苦儿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个尽兴痛哭的好地方,马上用手揩去脸上的泪珠,哽咽着解释:“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儿。只是刚才酒喝多了,很难受。以为哭出来会好受许多,现在好了。”多么奇怪的理由,好在好心人相信了,听她止住了哭声,随后也就走开。
莫苦儿挣扎着起身,打开厕所门,走到水龙头面前,看着镜中如大花猫一般的自己,竟笑了起来。也顾不得没有随身携带卸妆油,她直接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几下子她便擦洗完自己的脸。这时,脸上少了脂粉,干净许多,一双红肿的眼睛显得格外明显。
过道上的灯黯淡无光,角落里有些人干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莫苦儿一走出卫生间,恰好看见一幕有人用钱从另一人手中交换到一小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的场景。直觉告诉她,那极有可能是一起毒品交易。出于职业的本能,莫苦儿在高度警觉下,大步迈向角落。
这时,刚拿到药丸的小伙子,一脸喜滋滋的样子。他以为迎面走来的时尚摩登女郎有意要分一杯羹,想想就益发得意,忍不住晃晃他手中的小袋子显摆一下。
莫苦儿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一走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药丸,然后快速敏捷地将小伙子反手摁住,痛得他一个劲鬼叫求饶。这时,莫苦儿抬起头来,迎面对上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她不由得呆呆愣住,任由那已被擒拿的小伙子逃脱。他都跑了,他为什么不走,他可是贩毒者,罪过更重,她不是更应该制服他?她的手却如铸铁般沉重。他是否一早料定会这样,所以他不走,还是他明知道就算会被她抓,他也甘愿冒这风险,只愿多看她几眼。
“卓远,是你吗?”莫苦儿身子不住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不回答,张开双臂,阔步走近莫苦儿,一把将她揉进怀里,用行动证明他就是卓远,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她脑子一片空白,旋即牢牢环住他,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开始饮泣。
时间凝滞,拥抱持续。直到有人向这边吹了声口哨,卓远立刻有了反应,他狠心地推开莫苦儿,头也不回地走掉。
莫苦儿出于惯性,狠狠地摔倒在地,她很想追上去,却怎么也抬不起步子。他怎么说走就走?如果他去追求光明的前程,只要他好,莫苦儿一切无所谓。可是他贩毒,也许是团伙犯罪,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地狱。看着他堕落,莫苦儿却无力救他,也许刚才应该亲手逮捕他,然后重塑他,一切重新开始。
“你没事吧?”面前突然伸出一双温暖厚实的手。
是高品尚,他鬼使神差般地来到过道,看见莫苦儿坐在地上,一脸哀伤,瑟瑟发抖。于是,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莫苦儿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用手支撑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高品尚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西服,默默尾随,不说一句,只是有点距离的陪伴。
明月高悬,星空璀璨。莫苦儿来到沙滩上,不为欣赏夜色,只为一醉解千愁。一个浪头袭向岸边,卷走无数啤酒罐头。海水溅到莫苦儿脸上,嘴边,凉凉的,却比不上心凉,咸咸的,也比不得泪咸。
前尘往事自记忆深处铺陈开来,她想起了小时候。
莫苦儿七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次,母亲带她去河边玩耍,她自己在岸边洗衣服,莫苦儿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抱着救生圈游泳,耳边里还不时传来女儿的欢笑声。
后来在岸上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弱,原来莫苦儿趁母亲一个不注意,愉快地抱着救生圈游向了远方。突然,救生圈不知恁地漏了气,莫苦儿一下子慌了神,尖叫着喊妈妈救命,胡乱上下扑腾着,喝了好几口水。
母亲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她不会游泳,不能立马下水救女儿。如果最终那个救命的人没来,她不会在岸上干着急,她定然跳下水去,纵然不能救苦儿,也绝不让她一个人孤单的在水中。
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个少年从河的另一端游到莫苦儿身边,拽着她游向岸边。莫妈妈用力将女儿拖上岸,紧紧抱着她,内心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时搭救莫苦儿的少年便是卓远。卓远比莫苦儿年长三岁,却英勇如神邸下凡,及时解救了落水的公主。自那以后,莫苦儿就变成卓远的小尾巴,有事没事喜欢黏着他。有时卓远嫌她烦,莫苦儿也不恼,还乐呵呵地告诉他,她的命是他救的,是他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从此,她的命就系在他的腰间,他去哪儿她就去哪儿,她愿陪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一辈子不离不弃,他永远别想抛下她。卓远无奈地看着她,骂她小无赖,然后喜滋滋地牵着她的手同她去山上摘桃子。
关于卓远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迷,他由一老奶奶一手带大,村里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父母,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偷偷叫他野孩子,再加上他性格桀骜不驯,同龄的小伙伴没人愿意同他一块玩耍。他身边称得上朋友的,唯莫苦儿一人。
他们曾相携相携走过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在那段时光里,岁月静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鲜有打扰。
然而在莫苦儿十五岁那年,收养卓远的老太太不幸去世,卓远也自那时起消失。有人曾恶毒地猜测,卓远那孩子不会也随老太太去了吧?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苦儿简直难以理解。卓远怎么会死?他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只是太难过了才会离开伤心地,总有一天他会归来。但同时,莫苦儿也担心卓远的去向,他会去哪里?他是被好心人收养了么?他怎么不告而别?他当然可以走,但好歹也告诉她一声,去哪儿。即使他不回来,她至少可以去找他。
隔着十年的悠悠时光,于繁华都市再次聚首。曾经柔弱温顺的她成了一名女警,而正直善良的他却是一个毒贩子。他们的身份是何等的可笑,即使不再在感情世界里发生纠葛,现实生活也终会让他们打个照面。
到时候,她会亲手逮捕他么?她不会,她绝对不会。她宁愿舍弃一切,与他亡命天涯,也不想让他身陷囹圄。曾经多么渴望他在身边,现在她只希望他离自己远一些。
海风迎面吹来,也许风的本意是想莫苦儿能清醒一些,奈何她一心沉沦。高品尚一直在不远处关注着她,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像受了魔咒一般,深深地被她吸引。
那一晚,莫苦儿在海边呆了一夜,而高品尚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那一夜,莫苦儿想了很多,她都想好了,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卓远,然后带他离开这里,抛下她的荣誉,他的耻辱,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然后重新开始。
于是,一连几天,莫苦儿不知疲倦地流连于各大夜店,别人只为寻欢作乐,而她只为寻觅爱人的踪影。迟一天找到他,她的担忧就多一分。A城作为边陲之地,毒品交易一直暗潮涌动,上头也向来重视。近期,毒品科加强了许多人力物力,又得到了重要情报,很有希望将毒枭一网打尽。
近来,莫苦儿每次看报纸都会心惊肉跳。因为报纸上常常刊登某某贩毒集团被抓获的消息,再配上那一幅幅毒贩锒铛入狱的插图,看得苦儿心如刀绞,只能对天祷告,卓远他一切安好。
一天晚上,莫苦儿到很晚才从外面回到家。一进家门,正想开灯,忽然后面一阵响动,有人从身后紧紧搂住了苦儿。作为一名合格的女警,苦儿理应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这一次,她一动也不动,任由那个拥抱将其包围。
“对不起。”卓远声音沙哑,语气悲伤。
苦儿不说话,轻轻解开拥抱,转身抱住卓远,将头深埋进他的胸膛,对着他的心说:“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哪里需要我的原谅。”
“对不起。”卓远更觉亏欠。
突然,苦儿情绪激动,牵住卓远的手,浑身颤抖着,哽咽着说:“卓远,跟我走好吗?我们今夜就离开,去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儿,只要跟你在一起。”她早已泪流满面。
卓远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过了明天一切就会变好。莫苦儿,你愿意再等我一天么?”
“你为什么总喜欢连名带姓的叫我?”苦儿傻傻地问道。
听说,一个女孩喜欢一个男孩时,她总喜欢连名带姓地叫他。如果换做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他是断然不会叫她全名,他甚至羞于叫她的名字。卓远为什么老叫她全名,他难道不爱那个叫莫苦儿的女孩么?
“莫苦儿,就是一生都不用吃苦的意思,你的全名寓意真好。”卓远简单解释,旋即语气一转,声音低沉又不失深情地说,“莫苦儿,你要一辈子都好好的。”
苦儿奋力投进卓远的怀里,用心倾听着他的心跳,那一声声沉稳又富有节奏的律动,简直宛若天籁,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再也听不到他心跳的场景。
“卓远,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天上人间,不离不弃。”苦儿一字一句说出爱的誓言。
卓远用手摁住她的嘴唇,他不想再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更难过的话了。
苦儿挪开卓远的手,继续说道:“卓远,快点说你爱我。”
“怎么还像个小女孩似的?”卓远轻轻埋怨道。
“小女孩长大也需要爱呀!卓远,快点说你爱我。”苦儿催促道。
“我爱你。”苦儿话音刚落,卓远已发自内心地表白。
“卓远,我也爱你。”苦儿深情地回应。
翌日清晨,苦儿睁开眼,扭头看向身旁,空空荡荡,卓远已经离开。她再次失去了他,但这一次,苦儿一点都不伤心。他从未许诺过什么,也从未要求过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等待。但昨天不一样,他开口叫她等他,承诺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好转。爱人的誓言给了她内心的踏实与满足。苦儿坚信,他是真的想要留下来,既然如此,她唯有不问缘由,无条件信任,天上人间,奉陪到底。
一个女人连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分离?爱让人变得像勇士一般无所畏惧。
“叮咚叮咚。”周警官打开门,同门外的莫苦儿交接完工作就告辞了。
屋内的女主人——高太太第一时间出门前来欢迎莫苦儿的到来,在她面前的女警官英姿飒爽、英气十足,看得她满心欢喜。高太太连忙热情地打招呼、倒茶、端水果,忙得不亦乐乎,边招待边说:“这位警察小姐怎么称呼?今天要辛苦你了。”
“我姓莫。高太太作为重要案件的目击证人,保护您是职责所在。犯人将于下个礼拜开庭,届时将他绳之于法,也好还您自由。这段时间,辛苦您了才是。”苦儿说得感同身受,“高太太,您去忙吧,不用招呼我,我没关系的。”
高太太点点头,一转身,看见自己的儿子在一角专注地看着她们二人,“品尚。”她情不自禁地叫道。
闻言,莫苦儿视线随着高太太声音的方向终于看到在一边的高品尚。“莫小姐,原来是你啊!”高品尚问候道。
心细如尘的母亲,自问知儿莫如母,冲着儿子笑笑,便知情识趣地走开了。
莫苦儿忍不住大吃一惊,曾经,这个男子见识过自己最狼狈不堪的一面,此刻,她成了保护他母亲的女警,这一切变化的也太突然了吧!
莫苦儿想不到自己还可以坦然地面对他,还可以真诚地说一句:“高先生,那一天多亏有你啊!”
高品尚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介意。其实,他的诧异不会比她少。眼前的她一下子从一个衣着性感、面带忧愁的绝望女子摇身一变成了容光焕发、正直勇敢的干练女警,他对她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莫苦儿似乎读懂了高品尚眼里的疑惑,她笑笑,也不乐衷去解释些什么。他也笑笑,他怎好意思去追问别人的私事?
高妈妈一直透过门缝关注着他俩的一举一动,看见自己一向聪明的儿子突然变得呆呆傻傻,连话也不会讲了,心里可是真着急,恨不得替他做些什么。
眼见二人场面尴尬,高妈妈连忙出来调节气氛,拉着二人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期间,高妈妈不断对莫苦儿“嘘寒问暖”,“莫小姐,你全名叫什么呀?”“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有没有男朋友?”所有该问的不该问,高妈妈没有想太多,反正是把她想问的能想得到的问题通通问了一遍。
高品尚对他母亲这种刨根问底的行为,虽能理解,但实在无法认同,一个劲给她妈妈使眼色暗示她别再说了。
好在莫苦儿心情好并不介意,能回答的她都一一耐心作答。正当她要回答有无男朋友这个问题时,电视里播放的一组特别新闻吸引了她全部的眼球。
“今日上午八点零五分,在南山公园,警察与贩毒分子正面交火,现场死伤惨重……”
卓远,他现在会在哪里?他去过案发现场么?他平安么?莫苦儿想得头痛欲裂、心如刀割,她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警察小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高妈妈看出了苦儿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苦儿痛苦地摇摇头,已说不出一句话。
而就在此时,高品尚的手机响起,他接完电话,主动问道:“莫小姐,我们医院一下子来了很多伤患,急诊室缺人,我要回去工作了,你要不要同我一道前往?”
“嗯。”苦儿一阵点头,随后她摇摇头,强忍着悲痛说道:“我没事的。”
“怎么没事?警察小姐,你脸色真的很差,快跟品尚去医院看看。”高妈妈强烈建议道。
苦儿感激地看了高母一眼,艰难地说道:“事关你的安危,我不会离开的。”
“你一个病人,怎么保护我呀?”高母不客气地说道。
“我真没事,只是我的爱人他刚刚有可能在南山公园的枪击现场,此刻生死未卜。”一语落下,房间里瞬间安静了。
时间紧迫,高品尚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临走前,他担心地看了一眼故作坚强的莫苦儿。
高母善言,但此刻面对警察小姐,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叫她走,她职责所在,铁定不会离开,看着她留,两人心里更受罪。
时间过去没多久,门铃响起,高母欲去开门,被苦儿拦下,苦儿强撑着身体走向门口,一打开门,看见身着警服的柳纯絮笔直站立着。
纯絮拍拍苦儿的肩膀,说道:“高先生打电话到警局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有人替班,你快去医院吧,这里有我。”她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了苦儿。
苦儿接过钥匙,努力酝酿出一个笑容,她感激所有。此刻,她终于可以安心去找卓远了。一抵达医院,她就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卓远,看见病房就乱入找人。
最后,莫苦儿一路摸索到急诊室门口。这里面正在抢救的会不会就是她的爱人?无从得知,苦儿扶墙蹲下身抱膝痛哭。不会是他,绝对不会是他。说好了今天是他们的相逢之期,怎好离别?好不容易才遇上他,那一面,难道是永诀?苦儿越想越伤心,哭得快岔过气去。
就在这时候,有脚步走近,有人蹲下身来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苦儿缓缓抬头,看到卓远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此刻还抱着她。她立马止住哭声,双手触摸着他的脸颊,红着眼睛问道:“卓远,是你吗?”
“是我,我回来了。”卓远笑着说,起身试图拉起蹲在地上的苦儿。谁知苦儿甩开了他的手,再一次扶着墙失声痛哭,今日她要把此生的泪流干,从此他们之间没有分离,也没有死别。
“对不起。”卓远道歉,面对苦儿的哭泣,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道歉的话音刚落,苦儿已扑倒卓远怀里,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正当两人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突然,有两个警察向他们走来,苦儿一下子很紧张,挡在卓远面前,拉着他的手,耳语道:“卓远,我们快点逃吧。”
原来这傻丫头担心这两名警察过来抓他,她也是警察,居然知法犯法,央求他跑路?卓远笑着拉住想要逃跑的苦儿。
“卓警官。”迎面走来的警察这样称呼道。
“卓警官,恭喜你啊,这次卧底行动非常成功……”
耳边的赞叹声不绝于耳,“卓警官。”莫苦儿也忍不住叫道。他竟然也是警察,原来冥冥中的默契让他们选择了同一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不是对立面,他们一直在同一战线上。她像中了疯魔似的,伏在卓远的肩头咯咯笑了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苦儿毫不理会,卓远也丝毫不介怀,他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急诊室的门打开了,高品尚自里头出来,看见笑得花枝乱颤的莫苦儿,突然很感动。记忆中,这个女孩好像不会笑,见过她礼貌挤出来的笑容,却从不知道她灿烂的笑声会如此动人。她抱着的是谁?她爱人吧。原来他就是她笑容的源头,感谢上天让他平安回到了她身边。
人如果在等待一段肯定的爱情时,海誓山盟,约好时间地点再次相逢。等待尚有很多变数,在爱人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爱情也许会败给时间、败给距离、败给诱惑、败给寂寞……两人未必能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去追求一段从未有过回应的爱情呢?不是更看不到希望?但如果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爱,一心一意地奔赴,一切都会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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