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诗学札记
1
每天从黑暗中过来,或是从睡梦中醒来,都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新的生命开始。只再一次睁眼,不管你之前是沉睡,还是沉思,都意味着你再次新生。有了黎明的感觉,你的生命就会重新开始。这就意味着,在精神上,你将会用新的姿态,新的眼光去重新发现一切。
2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林庚:诗的本质就是发现,诗人要永远向婴儿一样,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去看周围的世界,去发现世界新的美。
汪曾祺:星斗其文,赤子其心。
叶芝:你和我都深深嵌在这世界之中。
3
面对现实世界的暗夜状态,人会有四种情况:
一种是投靠主子,张牙舞爪,得意地做起鹰犬;一种是被压趴下,低眉顺眼,甘心作奴才;一种是奋起反抗,鱼死网破,力争反抗英雄;还有一种是不屈,不管你多强大,在天地间,我所追寻的是阳光普照,一切平等。这最后一种,便是黎明诗人。
4
每一个时代,都是一片荒原。离离原上草,从此中萌芽。每一个夜晚,都是一片星空。旭日照大旗,从此时孕育。
5
兰波在《通灵者》中说“一个人立意要作一个诗人,首先必须研究关于他自己的全面知识:他应该探索他的灵魂,审视它,考验它,引导它。他经了解他的灵魂,就应该加以培育。要在头脑里完成一种自然的发展,这看来似乎简单;有多少利己主义者自称是作者;有不少属于另一品类的人又将他们的智力进步归功于他们自己!但是问题在于如何使心灵发挥到极致,甚至使它变得可怕。”“诗人通过长期、广泛和经过推理思考过程,打乱所有的感觉意识,使自己成为通灵者。包括一切形式的爱、痛苦、疯狂;他亲自去寻找自身,他在他自身排尽一切毒素,以求保留精髓。在不要言喻的痛苦的折磨下,他要保持全部的信念, 全部超越于人的力量,他要成为一切人之中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无比崇高的博学的科学家!因为他要深入到不可知!他培育他的心灵,使之丰富满足,比任何人都要丰富满足!他进入不可知境界,这时他在迷狂状态下,失去对他所见景象的理解力,真正有所见,真正看到他的幻想!会通灵的诗人。”
其实,兰波的的通灵诗人,正是黎明诗人的榜样。
6
对于诗歌,关键之一就是,在刚刚起步的时候,你要找前进的方向,光明的方向,不惧怕别人草率的评判。对于我,黎明诗学就是我的方向。续脉诗写是另一个。就这样,我总是走自己的路,无视任何人草率的评判。
7
因为某些原因,有些黎明诗歌是不可能拿出来示人的。老实说。这些诗歌就算写在抽屉里,也终究会有人读到。但只要一有人读到这些诗歌,他们的世界就会立刻敞亮起来。
有人问我为什么总写这类诗不受“正能量”欢迎的诗歌。我总是笑着回答,因为我喜欢黎明,哪怕我身在暗夜。因为我太过喜欢,根本就不怕一个人孑然独行。
这是我生命中的重大问题之一。我永远不会去担心它对于我的意义。至于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那是他们的自由。也许有人会痛心疾首地劝诫我,出于好心为我着想,希望我不要这么傻,这么白痴,脑子正常些,不要特立独行,可我还是喜欢黎明,矢志不移的喜欢。这些年来,我一直如此,面对无处不在的无物之阵。
8
每一个向往光明的人,都是伟大的诗人、思想家、戏剧家、小说家。
9
从某种意义上讲,先知与黎明诗人是一样的。先知是伟大的警醒者。警醒是他的生命,他告知人类警惕什么。而黎明诗人呢,他的伟大之处在于其敏锐性——敏锐性,尽可能地发现自我或环境的黑暗,并将其解剖,驱赶黑暗,所有的暗夜状态,无论灵魂的,精神的,肉体上的,还是环境上的,都会慢慢消退,最后黎明呈现。
10
诗作为文学的载体,它最初所承载和呈现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作诗最根本的目的又是什么?古人有云:“六经皆史也”。诗是为反映和评判“从前”以及“当前”的性命生态应运而生的,其作用即孔颖达所谓“承君政之善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驱逐暗夜,向往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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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云:“诗,志也。”诗最本质的属性,就是熔铸诗人的思想感情。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志既蕴含诗人之主体意识,亦指诗本身;离开志,便无所谓诗,故孔子曰“诗亡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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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为诗魂,诗可移人。《毛诗序》有言:“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这正是《诗》的价值和意义所在。黎明诗学要继承的,便是这一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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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勰在《文心雕龙·比兴》中叹惋道:“若斯之类,辞赋所先,日用乎比,月忘乎兴,习小而弃大,所以文谢于周人也。”谢者,逊色也。在刘勰看来,由于弃用“依微以拟议”“环譬以记讽”的兴的表现手法,所以文不如周。《说文解字》曰:“兴,起也。”起即启发、启迪、开发之意,故兴亦称之为起兴。今倡黎明诗学,乃希望重拾“依微以拟议”“环譬以记讽”之法,对诗的思想意义进行深层次的开掘,让诗保有的深邃的思想性以及深切的用世功能,还诗以黎明精神,让人读之如饮甘露。因黎明诗学的核心价值是因情启性、因势利导,启迪心灵、开发智慧,开掘“性灵之奥区”,解决人的智愚贤不肖等暗夜状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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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以后,中国诗歌愈来愈突出其抒情性和审美功能,诗的结构和语言似乎是美化了,但同时也虚化了诗想、淡化了诗性,从而使之逐渐成为精美玲珑供人雅赏把玩的艺术品。今倡黎明诗学,乃是延《诗经》的伦理内涵以及哲学范畴对应的是“智”,而“智”又属于志的涵盖范畴。于是,黎明诗学的独特内涵和作用又是言志,即感物吟志、述志作诗。所以说,黎明诗学乃是续脉诗写之完善也,它不仅蕴含着天道与人事之普遍真理,同时也是打开人们智慧之门的一把金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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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诗》,无以言。”夫子如是言。当然,许多人都愿意表现得好像他们能够学诗、懂诗。但是,真正学诗、懂诗的人只是一小部分。放眼今天中国大陆,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好像许多人都愿意对诗歌表现得虔诚,但是,有多少人会被诗歌所拯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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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诗歌的精神深藏于浩如烟海的宇宙之中。宇宙的核心精神便是黎明精神。千百年来,一直是这样的精神。
我对诗性精神的理解,与我对大自然看法是一致的,生生不息,各适其趣,各化其形。诗歌的诗性精神,便是它的诗性黎明,它因情启性、因势利导,启迪心灵、开发智慧,开掘“性灵之奥区”,解决人的智愚贤不肖等暗夜状态的问题。我希望,诗歌的黎明精神,无论是诗歌这一文体之内还是这一文体之外的所有文字中,都能够永久散发出它独有的黎明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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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诗学的全部意义就在于此:先锋的艺术。任何事最好都不要顺着原先的路子前往,而要找出其对立面或另一种可能。如果可能,用你思维当中的诗性,用你一往无前的诗性,超越它,拿出更好的想法。然后是警醒自己,然后不断地惊醒他人,然后是敞亮的黎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