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迟到了23年的道歉信,致老爸

最爱的老爸:

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下班呀?今天开心吗?

今天早晨,我看到一些关于原生家庭的讨论,说的是,作为一个原生家庭的"受害者",如何改造自己和父母的关系?里面有句话是这样写的,“你生活中所有的难题,几乎都逃不脱你和父母的关系。”

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不由的想到了你。因为我是多喜欢将没有自信和缺乏安全感的感觉归咎于你对我的态度呀。

不得不承认,过去的二十三年里,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比较糟糕的。我总在那些来自别人口中的您对弟弟的偏爱里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久而久之,你也在这样的舆论下,变得对我真如他们说的那般冷漠。


图源自插画师Snezhana Soosh

人总是这样,一旦某些观念在自己心里扎根,就很容易困住自己的眼睛,只朝那一个方向看。

于是,我看到了你在我跟弟弟发生争执时,不由分说的,让我罚跪,却没看到,你在另外一间屋子对弟弟说要有一个男人的担当。

我看到你骑着自行车出去买香烟的时候,带回来的冰棍,给了弟弟,却不曾记起,你用那辆自行车在深夜11点的寒风里,载着我穿过的大街小巷。

我看到当我没有考上重点大学时,你不让我去读书时的决绝,却没看到你眼里18年来对我深深的期望后的黯然神伤。

好多好多这些没有看到的,都误让我以为,自己有了个“假”爸爸。

在这个阶段,我很自卑,时常坐在我们家的小河边,偷偷地哭,心想着,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是女儿身就要遭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好多次,自己都想要直接跳进河里,心里大念到:让伤害到我为止吧!

可是每当这样的时候,又会记起初次游泳时自己被水呛的不行,然后心有不甘的作罢。现在想起来,感觉自己挺好笑吧。

图源自插画师Snezhana Soosh

我们的关系就一直这样冷冷的,直到我执拗地进入大学了以后,才开始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在大学里,我一直告诉自己,是你的时代和境遇造就了现在的你。你没有多少文化,在14岁的时候,就开始了自力更生的生活。那个时候的你还是个孩子,面对饥饿,贫穷,你不知道怎么面对,也不知道如何去调节自己。

在还没有理顺自己的情况下,和妈妈结婚了。不几年后,已是两个孩子父亲的你,更不知道要怎样处理亲密关系,所以在当别人跟我说"你爸爸妈妈有了你弟弟,就不爱你了"的时候,你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

你只是笑笑,以为只是朋友开个玩笑,却不知道这句话成了我们关系出现裂缝的开始。

有了这样基础的反思过后,我不再去埋怨你,而试着去理解那样历史背景下成长起来的你。

就这样,很快地,我们的关系进入了第二个阶段。

在这个阶段里,我努力读书,拿奖学金,拿三好学生,竞选学生会主席,做一个好学生,获得了很多老师和朋友的赞赏,在主持时获得了全校的掌声,但是我却发现自己是不快乐的。

因为我外人眼里的优秀,却没能得到你的一句肯定。

在多次尝试与你深度沟通受挫之后,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冷了一点,以至于妈妈私下里说,我爱你比爱她多的,我都赶紧摇头否认。

你看,连承认爱你,我都不敢。

图源自插画师Snezhana Soosh

转眼间,我已经出来工作快3年了。在这三年里,我做了很多选择,比如放弃之前台企的工作,转身投入互联网行业,比如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和朋友开始创业做着梦。

我更多的专注在我自己的发展,每次也是在妈妈的提醒下,才记起给你打一个电话。每通电话的时间都很短,因为我们彼此都怕自己掩饰不了该说些什么的尴尬。

这种尴尬,一直到过年我带男朋友回家。

才到家的那天晚上,我睡在你们隔壁房,听到你和他喋喋不休,从凌晨三点聊到早晨7点。我既好奇你们谈话的内容,又有些嫉妒他能够跟你聊的那么开心。天知道,那曾是我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啊。

可能也是在带男朋友见家长后,你开始意识到我长大了吧。那天,我试着去挽着你的手,跟你撒娇陪我去看电影,你开始一直严肃拒绝,后来笑着拒绝,最后实在拗不过我,就答应了。当时,我转过头,骄傲地对妈妈说,"我爸答应我去看电影了". 我想,连空气里的任何一丝气息都能感受到我内心的喜悦吧。

回到北京以后,忍不住跟男友打听你们的谈话内容。那也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其实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说,你觉得家里的人都针对你,所以遇到事情总是按不住自己的脾气,也许你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吧。

天呐,我真不敢相信这是我爸说出来的,这跟你平时的形象也太不符合了。因为平日里的你,总是一副大男子形象,浑身上下都透着威严呀。

直到有一天看一本写空巢老人的书,想起之前在某个傍晚,外公一个人坐在柴堆上,抽着烟,眼神飘渺地看着月亮爬上来,家里人却没有人叫他回家的那种凄凉,我突然好像就明白了,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悟了。

图源自插画师Snezhana Soosh

都说爱是相互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作为你的女儿,自己又何尝给过你多少爱呢?我贪心地不仅对您进行物质的索取,在精神上更是。

从去年开始,我开始习惯了每次在和妈妈结束通话的时候,跟她说“我爱你”,但是却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那天,我鼓起勇气对你说出后,你冷冷地回答说,别说这些好听的,多做。虽然听到嘴上满是嫌弃,但是后来却偷偷发现你笑啦。

老爸,对不起,二十三年了,因为别人的流言蜚语,让我们彼此心存芥蒂,我忽视了你内心的伤痕,其实你也是渴望被关爱的啊。

老爸,对不起,二十三年了,我没有做好一个女儿应该有的孝道,却一味苛求你作为一个父亲应该的事无巨细。

老爸,谢谢你。因为你对我“”高冷“”的爱,让我能够更专注自己的当下,学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更有勇气坚守自己的每一个选择。

老爸,谢谢你。谢谢你和妈妈在我们快乐的背后,为我们整个家负重前行。

老爸,我爱你,是真的很爱呀,比爱妈妈更多一点点。现在,我敢说了。

从这一刻起,我们握手言和,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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