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繁华,相反反而有些萧条的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我呢?就住在一所医院附近七十年代修建的不知道什么单位的宿舍。
说起这单位宿舍,其实就是三十米宽十五米的两层小楼,早已经废弃不堪,上面长满了杂草,这么大的房子,楼上楼下就两户人家,我是其中之一,楼下的那户脾气不好,所以也没什么来往。
听附近的人说以前有几十户人呢!后来都搬走了。楼道里也没有灯,一到晚上整楼都黑漆漆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安装的灯泡总是莫名其妙的烧了,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一切。
人说:医院是承接生死两界的大门,每个医院都有一个废弃的屋,那是给死者离去的地方,也是给新生的空间。
所以我生病一般都去小诊所,不去医院,没钱也是一部分原因,呵呵!更大的原因是医院有我们看不见的脏东西,一旦被粘上一点,就会倒霉几个月甚至一年。而我呢?恰巧就住在医院附近,你说我是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那天,和通常一样,晚上十点关闭电脑,拔掉电源,然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音响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惊醒,我明明把电源都拔了,音响怎么会有声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刺耳的婴儿的啼哭声,我赶紧打开灯,拿起手机,推开门,只见门口竟然蹲着一个硕大的全身漆黑的肥猫。
看到我推开门后,那只黑猫狠狠的盯了我一眼,然后身子弓起,凄厉的叫了一声,从二楼跳了下去,我吓的差点把手机扔了,骂了几句,该死的猫,大半夜出来吓人,
借着手机的闪光灯,我走在楼道中,寻着声音,只见楼道尽头也蹲着一只黑猫,只是这只黑猫没有刚才那只大,嘴里竟然发出类似婴儿的啼哭声,见鬼了,难道这只猫要成精了不成?
我用力跺了跺脚,那只黑猫挑衅似的望了我一眼,然后懒洋洋的起身,顺着管道爬了下去,走到楼道的尽头,拐了个弯,走进厕所,可等我上完厕所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打在楼道的地面上,心想道这鬼天气,刚才还星光点点,怎么上个厕所时间竟然下雨了呢?
边走边想,无意间,我发现二楼很久没有住户的一间房竟然亮着灯,我走到门前,轻轻的问了一句:“有人吗?”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推开门,从外屋向内屋望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满屋都是未成形的婴儿的躯体,黄色的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我吓得全身毛孔瞬间紧收,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后面一个声音问道:“你回来了?”我不敢回头,只是颤抖的问道:“你...你是谁?”身后没了声音,悄悄的向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我依旧躺在床上,只是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点劲,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起身穿上衣服,向厕所走去,走到那间屋门前,屋外赫然有一双脚印。
我疑惑的推开那间屋,瞬间尘土飞扬,久无人居,屋内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小心的向内屋走去,只见几件旧的家具被白色的布包着,心里的一块石头顿时落了下来,然后走了出来,关上门,急忙向厕所跑去。
上过厕所以后,我回到屋里,懒散的刷着牙,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发现,我竟然有点不像往常的我了,具体怎么形容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自己怪怪的。
刷完牙,洗过脸以后,我下了楼,只见院子外面,两只黑猫懒散的躺在阳光里,幸福的晒着太阳,彼此依偎着,发现我望着它们,我竟然发现它们诡秘的对我笑了一下。
我揉了揉眼睛,早晨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的刺眼,可我却感觉浑身冰冷,买过早餐后,我提着早餐,上了二楼,走进屋,打开笔记本,开始一天的工作。
其实我始终知道,我一个人,整天活在自己编织的牢笼中,骗过了别人,也骗住了自己。
阳台外,曼珠沙华开着羸弱的花瓣,几点嫣红终是梦,彼岸花,真的有彼岸吗?有缘不度彼岸,梦中彼岸相识,醒来一场空,睡去一场空,音乐重复的播放着林海的《守望》。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待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也许昨晚的梦,我真的太累了,心累了。
就在我准备起身打开灯时,我却动不了了,这时,屋外走过来一个人,打开了灯,我惊恐的发现,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昏黄的灯光下,昨晚的一切瞬间充满在我的脑海,昨晚当我悄悄的回头的时候,我发现那个跟我说“你回来了”的人竟然是我自己。
原来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间屋子,他对我说过:“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世界,我苦苦的等待,苦苦的守候,一世又一世,一代又一代,看到那些未成形的婴儿了吗?那就是我,疾病、毒药、难产、流产、人流,我还没有出世就已经夭折,我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世间,终于等到你了,你说过的,等我等到你时候就是我出来的时候,现在我们该换位置了,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世的梦的,现在,你还是回到一个婴儿体内吧!”说罢,瞬间抽取了我的灵魂,安放在一具未成形的婴儿体内。
然后走到我的躯壳前,像穿衣服似的进入到我的躯壳,活动了一下身体,向我笑了笑,说道:“入我海中,得此一生,归去来兮,终是空梦。”我顿时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他打开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疑惑看着躺在满地黄水中的未成形的我,我望着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我,闭上眼,心里问道这真的是我生活的世界吗?然后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一句话:“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我努力的睁开眼,好奇的望着这个世界,只见父亲激动的望着我,对母亲说道:“媳妇,辛苦你了。”可我分明的看见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
岁月如梭,二十年以后,我长大了,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无意间,在医院附近我看到有所七十年代建的两层楼的单位宿舍,上面长满了杂草,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又说不出的心痛。
楼顶的杂草中,两只黑猫懒洋洋的躺在上面打着盹,彼此依偎着。
我向着两层楼的单位宿舍走去。
后记:看见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看不见的也不一定是虚幻的,而这世界其实就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