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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凌晨四点的夜风越显凉薄,冰冷地抚醒了一个个醉生梦死的人。烤摊的烟雾在霓虹灯的光照下,缓缓散去了最后一丝独属人间的气息。
而我也跟随烟雾消散后的片刻宁静,一起在天亮前醒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凉风顺着脖颈侵袭而入,我浑身颤抖地从梦中惊醒。
“姐,你醒了啊!”极具磁性的男声驱散了几分冷意,那声半开玩笑道:“夫妻之间吵架斗嘴很正常,可犯不着喊打喊杀嘞!”
酒醒后的头,像是灌了铅般的疼,我想伸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
“我的手呢?”我惊恐起身。
“应该是趴得太久,麻了……一会儿就好了。”烤摊老板连忙扶住踉跄的我。
我挣开老板恰到好处的绅士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不安地环顾四周。
烤摊地面上狼藉不堪,到处都是酒瓶,以及粘着食物残渣的竹签。唯独我桌上的烤串,一串都没动过。
血液循环正常后,我与双手重新建立了微弱联系。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那恐惧控制着我的双手,不分轻重地拍打着我的头,妄图从敲击中寻回酒醉前消失的记忆。
烤摊老板姓吴,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极为老练,短暂的沉默后,似从我的举动中看出了我的窘迫。
“食材虽然已经消耗了,但姐你没动过,就不收钱了!”年轻的老板笑呵呵的:“至于这两箱酒钱,赶明儿我找徐哥要就行了!”
我尴尬起身,才发现我蓝色风衣里面,是一件情趣拉满的性感睡衣。
我慌忙紧了紧领口,十分庆幸在喝醉前,扣紧了风衣上的每一个纽扣。
我起身,终于忍不住对烤摊老板问出那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我问:“小吴,那个……你多大了?”
烤摊老板收拾酒瓶的身子停顿一下,回头答道:“二十六了,姐。”
“二十六……二十六……”我一脸麻木,心底不由生出一缕悲凉,“可我,才二十五啊!”
“啊?”这个回答让我第一次在小吴脸上看到了尴尬,他挠了挠头,把目光移到我的身上,转移话题道:“姐……徐嫂,你这个衣服以前没见你穿过啊,好像不太合身。”
“嗯。”我点了点头,衣服明显大了一号,也长了很多,原本到膝的风衣,硬生生拖到了脚踝处。
不过没办法,自从和徐挽风在一起后,我就从一个极为讲究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极能将就的妻子了。
话题虽然因为我的实际年龄不符外貌年龄而走向了终点,但我心里却还是有很多疑问想要冲出喉咙。
我强撑着虚软的身子离开坐凳,才发现自己连拖鞋都丢了一只,我扶额很认真地对着小吴问道:“那个……小吴,我平时有没有什么仇人?”
小吴翻了翻白眼,刚才的尴尬气氛似被我这个滑稽的问题瞬间掩埋。
“有啊!”小吴很认真地道。
我的心里一紧。
小吴接着说:“菜市场的刘大妈吧,每次都欺负你不会讲价,卖别人八毛的白菜非得卖你一块二。”
小吴说完哈哈大笑,见我半晌都面无表情,才意识到自己的笑话并不好笑。
我是一个很不会附和别人假笑的人,但为了让小吴不那么尴尬,离开的时候我是讪笑着离开的。
小吴说我没有仇人,可我……为什么这么想杀人?不是刚才在梦里想杀人,而是现在,已经清醒之后,还是很想杀人!
蓝色风衣上沾染的大片血迹已经干涸,对于酒醉前的事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我神色慌张地跑到烧烤摊,要了两件啤酒,胡乱点了很多烤串,结果烤串还没上桌,我就已经喝醉了。
所以看着身上的血迹,我很难确定……自己是想杀人,还是已经把人给杀了?
夜路中的独行者一般总会走得很快,老旧的霓虹灯光穿过一层层黎明前的稀薄雾霾。
旧小区的入口近在咫尺,破损水泥地拱起的泥块紧紧卡着大铁门,使得这个大门再也不能关上。
那些失去安全感的人,好像大部分都搬离了这里,只有我这种没有方向的人,仍旧迷失在幻想中安稳的日子里。
我看着那很久没有保安值班的保安室,突然想起,徐挽风早就说过要带我离开这里的。
2
二十三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和大部分初入社会的大学生一样,为了找一份优异的工作,几乎想削尖了脑袋往大公司钻。
可故事的结局,往往是难如人意。
徐挽风的出现像黄昏时的微风,温柔而又温暖,他挤进我的世界里,使我迷茫不安的心灵,寻到了一处安心沉眠的港湾。
徐挽风大我十二岁,离过婚,但是没有孩子。所以哪怕家里人非常反对,我还是义无反顾的要和他在一起。
年轻人嘛,总得为传说中的爱情,冲昏一次头脑的。
更何况我很享受这个男人给我的安定生活,以及生活中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别说他离异没孩子,哪怕离异有孩子……我也愿意做这个便宜的后妈!
谁知道,我这个“后妈”,在和他同居的一年之后,竟然做得明明白白了……
徐挽风和他前妻的感情很深厚,离婚的原因也是因为俩人在一起一直没有孩子……而徐挽风的年迈的父母却早就想抱孙子了,碍于家里父母的压力,两人不得不暂时离婚……
所以哪怕和我同居后,他们也一直保持着频繁联系。
我可能早就发现了徐挽风的异常,但却不敢去揭露这残酷的真相,因为我不舍结束这安逸的生活。
谁知那徐挽风的前妻,却突然怀孕了,这个结果使我用万般忍让换来的安定,都无法继续下去。
记得那天徐挽风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是笑着说的,语气中说不出的畅快,好似和我在一起的这一年,是一种煎熬一样。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结婚吗?因为我只想和你要一个孩子而已,老人家只是想抱孙子,所以哪怕那不是我和安安的孩子……”
徐挽风很温柔,哪怕是在说恶毒的话,也非常温柔。
他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我和他生一个孩子,他就会给我一笔很丰厚的报酬让我离开。然后带着我生的孩子去和王安谧复婚,让他的父母能抱上孙子。
但因为现在王安谧怀孕了,所以我失去了原有价值……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给我一笔分手费。
温柔的男人,往往也非常大方。
但本就贪得无厌,现在又被如此羞辱的女人,想要的怎么可能仅仅如此?
“我爱你。”我说。
我眼含热泪,把小女人的柔媚和委屈展现得淋漓尽致。
“爱?我相信有爱这东西的存在。”徐挽风赞同的点了点头,不吝羞辱之词地对我说:“但我的爱都给了安安,对于你,真的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
“嘟!”
和王安谧挂断了电话,徐挽风那温柔却无情的眼中,才多出了一丝不忍和心疼。
我小心地抹去眼中的泪,避免蹭花我精心描画的妆容,半掩的浴袍顺着我白皙的肌肤滑落。
“我真的爱你,只要能跟着你,哪怕是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看着徐挽风逐渐炙热的眼神,我再次确定了他不爱我,但我同样更加确定,他很爱我的身体。
徐挽风按照约定,给了我一笔很高的分手费,同时也把我藏进了这个破旧的小区里。
徐挽风很忙,每天陪完王安谧,处理完工作,还要开三四十分钟的车来这里陪我。
在每一次的欢愉之前,他总会给我承诺很多,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说等王安谧生完孩子,等王安谧情绪状态恢复正常了之后,就带我离开这里。
大概是从王安谧产期临近之时,徐挽风开始逐渐减少了来的次数,直至最后……完全不来这里找我了。
今天是我和徐挽风认识的两周年纪念日,我想尽了办法才联系到他。我买了一套性感的睡衣,想让他对我能多一点兴趣。
我还贴心的杀了一只鸡,给他炖了他最爱喝的党参乌鸡汤。
是了……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是杀鸡时不小心沾到的。
为了讨好他,我真的是用尽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方法,所以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图他的钱,还是图他这个人了……
走廊上的声控灯早就坏掉了,我把仅剩的一只拖鞋扔掉,免得自己在寂静长廊里发出的脚步声,影响了自己的思绪。
我一定是今天穿了性感睡衣,炖了鸡汤,做了一桌菜,满怀期待的等着徐挽风到来,但他却没有来。
所以我一气之下,随手拉了一件外衣就跑到烧烤摊喝酒了……
一定是这样!
可是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真的很不合身啊!
脚步虽然缓慢,但总会走到终点,我摸了摸风衣口袋,却发现自己忘了带钥匙。
还好门没有锁,大厅的灯光顺着微开的门沿,射出了一道苍白的光芒。
我轻轻推开门,一条蜿蜒曲折墨色轨迹,在地板上艰难地延伸着,一直延伸到门缝处……不知是因为墨色的液体干涸了,还是门缝太窄,所以没它办法流到门外。
我头疼地顺着那墨迹看去,看到漆黑的皮质沙发上,仰躺着一个鼓着眼睛睡觉的女人。
3
两个多月的婴儿很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我不知道王安谧什么时候带着孩子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莫名地死在了这里。
可能是我离开之后,徐挽风过来了,然后王安谧带着孩子来这里捉奸,与徐挽风起了争执,然后被徐挽风失手杀死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于是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徐挽风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你来过这里?
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接收,我满意地放下手机,因为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真是徐挽风杀失手杀死了王安谧,那我不介意替他毁尸灭迹,再带着她的孩子和徐挽风结婚……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把我吓了一跳,他的哭声短促,有力而又富有节奏。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知道他可能是饿了。
我熟练地从婴儿车旁边拿过奶瓶,再到厨房冲好奶粉,放到他的嘴里。
得到食物的婴儿果然停止了哭声,而我因为他停下哭声,脸颊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我看着再次沉沉睡去的婴儿,脑袋忽然撕裂般的疼痛,我疼到在地上打滚,扭动间却极力控制住身体不要触碰到婴儿车。
“嘟!”
一道极重的震动声响起,然后是一首熟悉的《香水有毒》。
那个女声伤心地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的头不怎么痛了,我才拿起手机,终止了她的痛楚。
“喂……”
“你怎么不接电话?”电话那边是妈妈着急的声音。
“刚……在洗头。”我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头。
“你把孩子给那人渣了吗?”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心疼地说:“实在不行就给他了吧,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我下意识道:“孩子?什么孩子?”
“你和那个人渣的孩子啊!”妈妈说着就开始碎碎念,“当初说不让你和那个人渣在一起,说不让你和那个人渣在一起,你非不听,你看你现在过成什么样了?你为了一时的冲动可以不顾父母的养育恩情,但老妈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心痛啊……你说你为什么就那么倔……为什么就那么蠢……”
“唉!实在不行带着孩子回来吧,我们给你养……反正都把你养这么大了,再养一个也没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每次都这样,一说你你就不说话,一说你你就不说话……之前也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
妈妈带着心疼的责骂我没有听进去,因为我的目光完全被婴儿车里的那个小小生命吸引了过去。
才两个多月的婴儿,看不出来他之后长大了会像谁,但此刻我却好像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肉嘟嘟的小脸,肥嘟嘟的小手,身上的每一处血肉,都是从我身上掉下去的……
我匆忙挂断妈妈的电话,然后找到徐挽风的电话,我现在忘记了很多事,我要弄清楚关于这个孩子的事。
“嘟……嘟……嘟……”
手机里响起电话拨通后的机械声音,而卧室里却响起了徐挽风的手机铃声。
我的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着,一个念头突然贯穿我的全身……如果王安谧是徐挽风杀死的,如果徐挽风正躲在卧室里,那他会不会把我杀了灭口?
我颤抖着挂断电话,故作镇静地唉声自语:“亲爱的应该在忙,所以没听到我的电话,唉,都不接我电话,是不是不爱我了呀!。”
我自作聪明,想以此来麻痹房间里的人,让他以为我没听到他手机的响声。
天已经蒙蒙亮了,王安谧的尸体就躺在我的身边,可以逃生的门就在沙发不远处。
我的眼睛在门和婴儿车打转,我在纠结要不要抱着孩子一起跑,毕竟这有可能是我的孩子……
眼神晃动间,我看到了饭桌上那早就冷却了的党参乌鸡汤。
汤,盛了一碗,喝了半碗。
乌鸡,是在菜场里杀好带回来的……
不对,既然乌鸡是在菜场里处理好的?那我身上的血迹?
还有我这宽松蓝色风衣,怎么看起来更适合王安谧一些?
“叮!”
手机上多了一条来自慕晴的短信:沫沫,宝宝你给那个人渣了吗?我已经给你预约好王医生了,下午你过来我陪你去。
我拿起手机,对着我记忆中唯一的朋友回道:晴晴,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慕晴:只是一个简单的心理康复而已,你不要吓我,也不要自己吓自己啊,有姐姐我陪着你呢!
慕晴:你是一个很笨很笨的人,明明是自己上当受骗了,却还要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总觉得是自己爱慕虚荣才会发生这些事。
慕晴:别自责了沫沫,都会过去的,虽然这样对宝宝很不公平,但对你和宝宝来说,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没有继续回复慕晴,因为从她这些零散的短信内容中,我好像没法得到任何我想知道的东西。
我只得不停地翻阅着手机相册,却发现自己是一个很不爱自拍的人。
相册里只有几张徐挽风的照片,贪婪地看了几眼这个连定格照片都很温柔好看的男人后,我才退出相册打开了浏览器。
历史浏览里查看得最多的记录,是一条全是字母的网站。
我点进那个网站,手机屏幕转了很久的圈,才显现出网站内容第一排的硕大文字——《一农村少女被人渣“借腹生子”后抛弃,导致该女子精神失常,愤而杀死男人与自己的孩子!》
我的目光被这行字深深吸引住了,很多我选择性遗忘的东西,渐渐在我脑中凝聚出了画面。
曾几可时,在每一个嘶声痛哭的黑夜里,我一次又一次的想去做这样的事。
我无比佩服这个女孩子的勇气与狠辣,哪怕那是她在精神失常后,做出的事。
可能也是那时,我就开始了杀死徐挽风的计划了!
4
浴室里的旧梳洗境上裂痕密布,横七竖八照的痕迹中映照出一个憔悴女人的面容。
那女人原本年轻的身体,早已经松弛下垂,怎么也撑不起黑色蕾丝睡衣该有的诱人弧度。
可我明明记得,自己今年才二十五啊…
但镜子里那个头发散乱,面容蜡黄的女人为什么会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镜子上的每一条裂痕,都像是紧紧攀附在女人脸上的皱纹,使她怎么也抹不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痛苦,能把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用力敲打着头,却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好像从很久之前,就会不断忘记一些东西。
梳妆镜的上方有一个盒子,盒子里摆满了能让人安神顺气,进入梦乡的药物。
盒子上贴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7月25日,把宝宝给徐挽风,从此一别两宽,余生为自己而活!
记忆如潮般涌入脑海,我想起了,昨晚是和徐挽风的最后一夜。
……
徐挽风真的很爱王安谧,为了给王安谧安全感,保证自己有孩子后会和王安谧复婚,他把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王安谧名下。
他用他细致入微的性格,温柔体贴的笑容,一点点地闯进了我的世界,捕获了我的身心。
在得知他和王安谧的计划后,我受了很大的打击,精神和情绪都近乎崩溃。
为了能让我平安地生下他的孩子,他表面上和王安谧断了所有联系,把自己的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
我也曾想过打掉腹中的孩子,可感受到那个小小生命在我体内的一点点变化,我终究是没能狠下这个心……也有可能,是对徐挽风的最后一丝眷恋,使我做不了这个决定。
我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我不愿再面对徐挽风,也不想伤害自己的孩子,我想一个人生下他。
可徐挽风就像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不管我跑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我最初的倔强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我必须接受这个孩子的父亲,对我的假意温柔。
徐挽风是一个很能伪装的人,从第一次欺骗我开始,到之后的每一次,他的每一个举动,对我的每一次照顾,都能让我感受到他的真心。
我也曾想过,只要他能这样一直“伪装”下去,我愿意做一个忘却真相的傻瓜,就这样沉溺在他恶意经营的爱恋里。
可他从来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长达数月的贫困生活,早已把他脸上的温柔消磨得一丝不剩。
“沫沫,我承认我可能爱上你了,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受不了这躲在阴暗处惶惶度日的生活了。”
“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们的孩子长大后,连个像样的幼儿园都上不起吧?我三十七了,年轻时该有的奋斗激情早就被生活磨灭得一层不剩了,我已经丧失了重头再来的勇气了。”
“安安那边……我已经和她商量好了,等我和她复婚之后,她会把咱俩的孩子视如己出,并且给你一笔很可观的补偿费用。你才二十五,一切都不是很晚……你还能重新开始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徐挽风演绎声情并茂的痛哭流涕,明明很想哭,却连哭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是腻了吧?”我说。
徐挽风把头扭开,似乎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你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这样,等我生完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回去和王安谧复婚。”我气急反笑:“这段时间,忍得很辛苦吧!”
“你又何尝不一样?”徐挽风忍了很久的情绪也在瞬间倾覆:“当初不也是图我的钱吗?咱俩各取所需,别提爱不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好吗?”
“你说我图钱,可你和我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没有给过我一分钱!”我近乎咆哮地道。
自从徐挽风和王安谧表面上断绝关系之后,一直到孩子出生,吃的用的都是我家里给的。
“那是你心知肚明,我还会重新有钱!”徐挽风摔门而出,似不愿再给我多待一刻。
一个男人一旦认定了你不是图他这个人,那么你再解释什么都没用。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幻想自己是一个因爱慕虚荣,自食恶果的可恶女人。
可明明我爱上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刚离完婚在路边买醉的可怜男人……
那天我在浴室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我重新看清楚梳洗境上自己丑陋的脸。
难怪他会腻……这张脸连我看着都觉得恶心。
5
我没再和徐挽风做无谓的争吵,我坦然接受他的决定和安排,唯一的要求就是,陪我过完相识两周年的夜。
从那天开始,我们的生活得到了质的提升,徐挽风再次换上了他喜欢的西装革履,他能满足我提的一切物质要求,只是不会给我一分钱。
我知道他是怕我跑,怕我带着他的孩子跑。
可我没想过跑,我只想把他永远留下……
杂乱的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可干枯的长发再也找不回之前的柔顺手感。
就像这裂痕弥补的梳洗境,再也回不到完美无缺时的样子。
我平静打开卧室的门,里面血腥的气息和暗潮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恶心又畅快。
徐挽风双手双脚分别被绑在大铁床的四只脚上,带着暧昧的氛围灯光温柔地闪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照亮了徐挽风脸上的蕾丝眼罩与插在他胸膛上的,锈迹斑斑的旧剪刀把手。
床上细心铺垫的粉色床单上皱痕凌乱,映证着他死前的欢乐,以及痛苦。
我平静关上门,脑袋里被堵塞的血管似被一瞬疏通,一切的迷雾都豁然开朗。
“叮!”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声又响起。
慕晴:对不起沫沫,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其实一直是我在给徐挽风这个人渣通风报信……
慕晴:真的对不起,沫沫,因为那时候我怕你一个人没办法支撑到宝宝出生,而我又没法照顾你,我只能……
我木然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愣了一瞬又一瞬,回道:没事,我不怪你。
我当然不怪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要不是你的好心引荐,我又怎么能认识徐挽风这个既温柔又体贴的好男人呢?
我浑身轻松地坐在沙发上,贴心地让王安谧闭上她死不瞑目的眼。我觉得她其实不应该死不瞑目,因为她要是愿意给我留点活路,自己可能也不会死去。
……
王安谧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从她进门的那一刻,整个大厅的光华似都被她抢了过去。
“啧啧啧,还玩得挺花!”王安谧放下大衣,摘下墨镜,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对我身上凌乱的衣物点评道:“可是怎么才二十多岁的身子,连点像样的弧度都没有?”
她说着挺了挺傲人的胸膛:“难怪徐挽风这个狗东西迫不及待的要回到我的身边!”
我不安站在她的极具侵蚀力视线里,似乎一瞬被扒光了身上的所有秘密。
我的气息逐渐慌乱,似乎怕她知道徐挽风刚被我杀死了这件事。
还好她把我的慌乱理解成了气愤。
“你可能对我的语气有些诧异。”王安谧点了一支烟:“徐挽风对每个笨女人都说,他的财产给了我!其实不然,是我想要他有饭吃,他才能有饭吃。”
“你不必难过,这狗东西花着我的钱,到处装阔骗女人,这些年为了他的钱,被他骗的女人不计其数,你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茫然中我瞬间想清楚了,为何之前和徐挽风在一起时,一直没有怀孕,而在得知他想“借腹生子”之后,我才有了身孕。
“为什么?”我近乎奔溃地问道:“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的,那为什么后来会有这样的事?”
“因为我想要你们这些贪财自私的女人,受一点惩罚。”王安谧吐着烟圈,“看着你现在狼狈憔悴的模样,我真的很痛快啊!”
王安谧说着轻轻拉过婴儿车:“这就是你和他的杂种?”
她红唇轻动,似若有所指:“我会好好替你照顾的……徐挽风这蠢货,我说想要一个孩子,竟真的给我弄来一个孩子……他总是这样,为了钱能满足我的一切需求,却偏偏不愿意好好一心爱我!”
“李沫啊李沫。”王安谧笑着,却又泪眼朦胧,她突然好心地劝我:“以后再找男人的话,眼睛亮一点,交朋友也是。”
王安谧癫狂地,残忍地在我在我心里添着伤口,她说:“要不是你那个好朋友,我们可能真的会失去你的消息,你本来可以逃离的,但是……”
恰到好处的停止,才能让别人臆想出更深层的痛楚,王安谧把握得很好,但我却已经毫无感觉了。
王安谧脸上浓厚的妆容,在我眼里越渐丑陋,在灯光下也变得越渐黑暗。
我一言不发,机械地做着一个主人迎接宾客该做的事。我替她泡了一杯茶,替她切了一盘水果,还顺便把切水果的刀插进了她的喉咙。
痛苦的呜咽确实比刺耳的话语要好听一些。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是她的血好像流得有些厉害,她鼓起的眼睛也异常吓人,吓得我浑身颤抖。
我慌忙拿起她沾染了大片血液的蓝色风衣,夺门而逃,我想远离这里。
我想远离这卧室里柔情蜜意的男人,更想远离这大厅里尖酸刻薄的女人。
可我跑着跑着,却感觉自己应该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带,我逐渐放慢了脚步,神色慌乱地叫了两件啤酒。
我想冷静冷静,然后仔细想想,想想自己到底还剩什么重要的东西。
6
“哇——”
宝宝的放声大哭让我一瞬想通了,原来那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是这块从我身上掉下的肉。
清晨的阳光顺着阳台刺了进来,刮得王安谧的脸更加苍白。
我熟练给宝宝换了尿不湿,喂了奶粉,宝宝冲我露出一个可爱的笑。
此刻阳光正好,滑进的微风也带着丝丝温度,要是没有那些恶毒的念头,要是没有这些丑陋的尸体,一切可能都可以更好的。
“叮!”
慕晴:沫沫,你真的不生气吗?真的能原谅我吗?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我发誓!等这件事过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康复,直到你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就当我……为自己对不起你的事,赎罪。。。
我明明不会假笑的,可现在脸上的笑容却假得那么僵硬,我拿起手机,在回复栏输入“我可能再也没有幸福了……”
想着想着,我又把这行字删除,重新回道:嗯,谢谢你晴晴,徐挽风已经带着宝宝走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来陪陪我吧!
慕晴:好的沫沫,等我,马上来!
我伸手想摸一摸宝宝肥嘟嘟的脸,却怕自己的手把他弄脏了,我慌乱地擦着自己的手,却发现越擦越脏。
算了,我放弃了。
我拔下插在王安谧咽喉里的水果刀,不禁有些慌乱,我想如果我死了,那宝宝怎么办?
我像个疯子般比划着刀子,却不知道该插向宝宝的哪个地方。
因为他在对我笑啊!
那是多么天真自然,不包含一丝虚伪的笑。
我在沙发上瘫坐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响起,“沫沫,开开门,是我!”
我轻声回应道:“好,马上来。”
在起身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那就是我的妈妈啊,尽管我一直在伤害她,尽管我一直在忤逆她,但她总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我不计后果的帮助。
“妈,我后悔了。”我说。
可惜她听不到。
但慕晴听到了,她问道:“沫沫,你说什么?”
我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一条信息:妈妈,对不起……这辈子欠你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
走动间我想起了,妈妈好像不认字。
再走一步,我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冲动……因为总有认字的人,把这个残忍的遗言,念给她听。
宝宝已经沉沉睡去,很庆幸在每一次我作恶的时候,他都看不到。
“快开门啊,沫沫!”门外传来了慕晴的催促声。
于是我藏刀于身,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