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南风入弦,又到了樱桃的季节。舍友捧着一碗刚洗好的樱桃分与我们吃,我轻捏着樱桃杆细细端详,果实饱满细腻得似羊脂玉,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液占据了你的口腔,整个宿舍似乎也被这种清新滋味包裹着,这是夏天的感觉。
这是今年吃的第一枚樱桃,现在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熟悉的味道,这香气将我拉回到那年有着一棵樱桃树的小院,想念起那个在树下忙碌的老人。
“樱桃好吃树难栽,不下功夫花不开……”小学课堂上每次背诵这首儿歌,我总是满满的自豪感,嘴角似乎快盛不下我的笑容。“喂,你们知道嘛,我姥姥家就有一棵樱桃树,能结好多好多樱桃呢!”每次看到小伙伴歆羡的目光,我就格外开心,仿佛已经吃到樱桃似的。此刻在孩子的眼中,有了一棵樱桃树可比那些玩具零食牛气的多。
那棵树不高却长得蓊蓊郁郁,在院子西屋的门前,洒下一片清阴。初夏,树上刚挂小果的时候,从清晨到傍晚总有鸟雀结伴而来衔果子吃。当时我还是孩童,记得小姨也还没出嫁。我是喜欢这啾啾喳喳的雀鸣的,但小姨总是不领情,嫌这雀声扰了她的清梦。仍记得她从房间闯出来,扬言要砍了这树的可爱模样。
与现在吃的樱桃不同,这棵树上结的樱桃个头小小的,宛如红色的珍珠粒。颜色也远没那么红润,是鲜亮的浅红仿佛能透过光,自是另一番诱人。五六个姊妹般挨靠在一起,有了碧叶相衬,更显娇羞。往往还没等成熟,我便央求姥姥摘下几枚微黄的果儿给我尝尝鲜,即便每每酸到跺脚,也乐在心田。待到鸟雀声愈来愈响,枝头蝉声轻诉,就到了樱桃成熟的季节。这时再摘下果实捧在手心,轻尝一口,清爽的汁液在口中脑里炸开,酸甜可口,唇齿留香。这便是夏天的味道,自然的味道。我站在树荫边尝边看姥姥他们采摘,摘多少吃多少,分给邻居分给来做客的人,如此,大家都感受到了果实成熟的清甜。
待我上了小学,便不能常常待在姥姥家。到了樱桃的季节,仍会留恋幼时的点滴,想念起满树的果实。一日放学回到家门,发现姥姥竟站在门口等我,包着蓝头巾,提着一个篮筐,仍穿着那身我熟悉的布衣。看到我,便笑开了满脸的皱纹,唤我过去。“来来来,快看看这里面是什么!”被姥姥神神秘秘的语气吸引,我们俩头靠在一起,一起揭开篮子上盖着的布。
竟是一篮子才摘下的樱桃!许多翠绿的枝条呵护着鲜红的果儿,我的嘴里早已开始分泌甜甜的口津。忍不住揪下一颗急忙塞到嘴里,那种熟悉又美味的感觉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看着我嘴馋的模样,姥姥脸上漾满了笑意。
在一个炎热的清晨,一位瘦弱的老人不怕辛苦地摘下樱桃又搭车远行,只为给她宠爱的外孙女送去一份初夏的酸甜,这份爱怎能不让人铭记于心。姥姥走后,我们又将樱桃分与了邻居。是呀,樱桃好吃树难栽,但姥姥却用她的勤劳栽育了这棵树,并使它造福了许许多多人,给大家带来了酸甜,给我留下了一段段珍贵光阴。
白驹过隙,忘记了什么时候这棵树竟生了病不再结果,也忘了小院在何时翻新变了模样。我们都在成长,都在改变,但不变的是那些珍贵的回忆,那些流水般的光阴。那是时间的馈赠,需要我们用一生来回味来感恩。
“樱桃真是甜美呀!”舍友依旧不住地发出赞叹。“是呀,你知道吗,以前我姥姥家有一棵樱桃树……”
那棵树如今虽然已不在,但我仍愿将那个小院,那位老人,那段时光与朋友轻轻诉说。透过樱桃看见你,透过樱桃瞧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