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初雪”这个词语一下子珍贵地如同少女的初夜。
这场雪从天明时下起,洋洋洒洒地样子。
可是印象中的雪是文静的、秀气的,然而这雪下的很放肆,一点都不含蓄。出门时雪片在大风的怂恿下争先恐后地灌进了我的脖颈里,有种报复的味道,这确实让我有点反感。
十几年前,大约在我八九岁的时候,雪仿佛就是冬天的专利,只要冬天来临,随之而来的必然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记得那一年我们村上修路,是那种宽阔的柏油马路,非常宽。用当时的眼光来看至少有八九米的宽度,其实只有四米。
被改造的路的模样我记不清楚了,如果在路上遛狗兴许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坐在行驶在那样的道路的自行车座后面,没有多久就会被颠的蛋疼。因此当有一天那些花花绿绿、张牙舞抓、五花八门、既滑稽又可爱的机器来到我们村时,孩子们都高兴极了,那些机器的确让很多人开了眼界。没几天,光滑平坦的路基就出现在原来的路面上,之前的小路经过整形、化妆之后立刻容光焕发,颜值陡然剧增。从路基边上观察,路面一层一层的,黄土里散发着莫名的清香,让人有趴在地上啃一口的冲动。光滑的路面一层一层叠加而成,如同案板上擀好之后等待刀切的麦面一般,让人看后只觉得过瘾。
第二天,一场大雪让这刚铺好的新路又换了新颜。雪覆盖在路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绵软和温暖,兴许它压根就不是雪,而是在这冬天里献给路基的一层棉被。
那时候的车很少,但大多都是些自行车、架子车以及非常稀有的蹦蹦车。没有车的碾压和喧闹后这些雪落的很安逸,很瓷实。
那时候学校教室里的凳子都是公用的,即便很破,但在周末时都需要由学生搬到自己家里去。大学之后被踩踏过的路边太光滑了,我们搬着凳子一出校门就从门口的斜坡上滚了下去,瘦弱的身体碰在地上,仿佛听到了骨头与地面无情的撞击声。那时候也顾不上喊疼,更不会哭,翻身起来就去追滑向远处的凳子。这凳子很是调皮,似乎也对这美妙的雪景和滑溜溜的路面情有独钟,你越是追它就越追不上。追了足足有几百米的距离,中间摔了几次已经记不清楚了。追上之后我怕它再跑,就将它压在了屁股底下,心里正得意自己的聪明,不知谁从后面猛的一推,凳子载着我向前飞速滑去。后面的同学看见了,接二连三地都加入了这项叫不上名的活动中来,我想如果没有那么严格的讲,这应该算是我们小时候的滑雪运动了。
十几年过去了,我庆幸自己还能隐约地记得这段往事,记着当时的雪景。
今年的雪来的稍早,初雪这个词在我的概念里似乎不会直观地理解为某一年的第一场雪,而应该是在我遇到雪这个美丽的花瓣时最初的感觉。
可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雪越来越少了,本来很普通很简单的一种自然产物逐渐变成了一种奢侈品,不知到底是它一直在逃离,还是我们不断地在驱赶。
雪拼命地下着,几秒之后它很快就会变成冷水和污泥,圣洁的它突然让人有点讨厌那种拖泥带水的样子。
房顶的雪庆幸自己暂时由于地理位置上的优势还保留着一丝的圣洁与崇高,我恍然间有点理解隐者隐居的意义了。行人在尚能触碰到的雪面上写下美好的祝福,或者绘上完美的憧憬,拍成照片传阅在网络之上、朋友之间。
其实完全不必这样的!这些行为很容易让人认定为做作。人类何其强大啊!还会留恋于世间那些卑微的事物么?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就连写字这种基本的行为也会被人夸赞。其实他并不是夸赞我的字多么多么的好,而是惊讶于我还保留着书写的习惯。那一刻我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有很多网店的老板会亲笔写上一段话,在出售商品的同时寄给买家,买家拆封后惊叹道:“哇塞!好有心耶!”竟然不知不觉地用自己很稀有的耐心细致读完了卖家的亲笔题词,赞誉道:“写得真好!”
呵呵!不仅初雪很美,每一次的雪都会让人有不同的感受。愿我的生命里一直都会有雪,让它和我所爱的人一样,一起终老,肆无忌惮,自由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