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为何冷漠无情——摘自《父母的界限:给孩子真正需要的爱》

几年前的药家鑫案让人记忆犹新,药家鑫开车撞伤人后又连刺数刀导致对方死亡,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药家鑫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后来,药家鑫所在音乐学院的一个师妹在网上力挺师兄的杀人行动,称“我要是他,我也捅”,引起了网友的集体声讨,很多人都感到疑惑:现在的孩子怎么了?为何如此残忍?

之后不久,我和一个14岁的少年闲聊,他说:“我非常能理解他们,我也经常会有类似的想法。”这个14岁的少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理?他的心理健康吗?我和他进行了深入的沟通。

案例 宇轩的讲述:我的心理有些不正常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爸爸到深圳组建了一个新家,很长时间都不回来看我;妈妈忙着做生意,也没有很多时间陪我,而且对我要求很严格,总是批评我这没做好、那没做好。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日记本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同学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我很生气,执意要求转学。在新学校里,我不想再让同学们知道我的家庭情况,便寡言少语,埋头学习。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同学们对我充满了敬佩,并推选我当班长,我慢慢找回了自信。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位同学患了白血病,而且是晚期。我们去医院看他,他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已经掉光了,脸色苍白,眼神黯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同去的几位同学不约而同地背过脸,低声啜泣起来,可是我却没有哭。并不是我有多坚强,而是我不觉得他有多么悲惨,因为我看到:他妈妈将他抱在怀里,爱怜地抚摸着他的头;他爸爸也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轻声问着:“你感觉好一点儿了吗?你想喝点儿什么?”我多么羡慕他、嫉妒他,甚至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谁让你拥有这么慈爱的爸爸妈妈?你如此幸福,患点儿病又算得了什么?

六一儿童节时,我们去福利院看望孤儿和伤残儿童。听他们讲述悲惨的身世和遭遇的苦难,看到他们眼中对幸福生活的向往,我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在这以后,我经常组织同学们到儿童福利院献爱心。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对我赞不绝口,我们班也被评为学校的“爱心集体”,但当校长在全校同学面前表扬我时,我却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前几天,我们班的外语课代表到北京参加全国英语作文竞赛,获得了一等奖。喜讯传来,全校师生欢欣鼓舞。我表面上和大家一样欢呼雀跃,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我甚至在想:如果他回来的那趟火车出车祸或者他突然被检查出患有重大疾病,那就有意思了。

在家长、老师、同学眼中,我是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可事实上,我欺骗了他们。我非常担心:我会不会也发展到像药家鑫那样杀人不眨眼呢?如果真是那样,妈妈一定会悲伤而死。

根据宇轩的讲述,我们又电话采访了宇轩的妈妈。

案例 妈妈的讲述:为什么儿子变得如此冷漠

宇轩的父亲喜欢喝酒赌博,我们天天吵架。为了给宇轩一个好的成长环境,我坚决离婚。办完离婚手续的当天,宇轩的父亲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看你一个单身女人带一个孩子今后怎么过日子。”就为争这口气,我发誓:一定要将宇轩培养好,而且要为他创造优越的物质条件,不让别人看笑话。我和朋友一起创办了广告公司,我们基本上是白手起家,全凭自己的腿勤、嘴勤、手勤来拉一些业务。

从上小学一年经开始,宇轩就是“钥匙儿童”。后来转学后,我也从来没有接送过他。我们空荡荡的屋子,大多数情况下就只有宇轩一个人,面包和快餐就是他主要的晚餐。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宇轩的自理能力的确很强,我对他的衣食住行基本上没操什么心,他遥遥领先的成绩更是让我引以为豪。当然,为了防止他骄傲自满,我并没有当面表扬他,而是对他提出更高的要求,希望他成长得更优秀、更完美一些。

最近,我发现宇轩有一个不好的苗头:他对人很冷漠。我和他一起坐公交车。他坐在前排,我坐在后排。他身旁站着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紧紧靠在座椅横栏上,以防摔倒。我看见宇轩一直紧盯着这个男孩。到站了,我从那个男孩身边挤过时惊讶地发现:原来他是个独臂少年!我问宇轩:“你为什么不给他让座?”宇轩轻描淡写地说:“噢,我忘了。”我很生气:“你肯定早就看到了,你是故意不让座的!”“我为什么要给他让座?他少一条胳膊是他的错,关我什么事?! ”我气得发晕。

还有一次,一个盲人摔了一跤,宇轩看见后竟然哈哈大笑。我提醒他不能这样,他却说:“难道要我哭吗?是他摔跤了,我有什么好哭的?”

在我的心目中,宇轩一直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他的表现让我既生气又伤心。

冷漠源于爱的缺失

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储爱的箱子,当箱子满的时候,我们才会有足够的爱给予别人,这时我们才会有爱心,会关心和体贴人,愿意奉献和付出;可如果这个箱子是空的或是半空的,我们就会紧紧捂住这个箱子,显得非常吝啬,不想给别人一点点爱,而且还会嫉妒别人的“满”,并采取行动予以掠夺,以获得心理平衡。

药家鑫事件发生后,很多人都很疑惑:一个21岁的大学生为何如此残忍,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对一个受伤的弱女子连刺8刀?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药家鑫在法庭上的自述和记者的采访中,我们了解到,药家鑫从小生活在一个家教非常严厉的环境中,父亲对他的要求几乎苛刻,不允许他出错,凡事要超出他人,尽善尽美,做错事会被打骂,甚至还曾被关在地下室;药家鑫最无法接受的是父亲对他的讽刺,说他很丑,没人会喜欢他;母亲逼着他每天练琴,经常打他,甚至拿皮带抽他。药家鑫说:“曾很多次想过自杀,因为除了无休止练琴外,看不到任何人生希望。”可见,药家鑫的“爱箱”基本是枯竭的,他的冷漠可想而知。据同学反映,他平时也非常瞧不起农村人,对学校周边做生意的农村人态度很不好,所以他在知道自己估计是撞了一个农村人后,心里马上升起鄙视感和厌烦感,对别人生命的漠视使得他杀人不眨眼。可以说,药家鑫的悲剧是小时候家庭教育埋下的种子。

回到宇轩的故事中,母亲也许认为自己给予宇轩的爱是足够多的:为了给他营造一个好的成长环境而离婚,满足他的转学要求,努力挣钱让他生活得更优越,对他进行严格管教,等等。可是,宇轩却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母亲的爱,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他的“爱箱”仍然是空的。所以当他发现有人比他还痛苦、还悲惨时,他就会感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

另外,宇轩在童年时受到同学的歧视,这也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他对此无法释怀,他要为自己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报仇”,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以同样的方式对待那些不幸的人。

给孩子心灵的“爱箱”储满爱

每对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是如何让孩子感知父母的爱,并让爱顺畅地流到孩子的“爱箱”里,这也是需要一些方法的。

对于孩子来说,父母的陪伴胜过一切,父母应尽量满足孩子的这一要求。特别是在家庭遭遇一些重大事件(如搬家、父母离异等)时,孩子对家的安全感的需求格外强烈。如果父母实在无法保证每天有时间陪伴孩子,那也应该通过电话、信件、小礼物等方式,及时与孩子联络感情,而且要在一些重要日子,如孩子的生日、六一儿童节等时间,尽可能地与孩子共同度过。

对于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父母各自对他的爱显得尤为重要。离异的父母不能将养育孩子的责任抛给其中一方,而是要共同承担起爱孩子的重担,共同为孩子的“爱箱”储存爱。

孩子“爱”的储备主要来源于父母,但并不仅仅来源于父母。老师、同学的态度对他的心理健康也有很大的影响。对于一些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自身的残疾、父母的离异、家庭的贫困也许暂时不会让他感觉有什么异样,但是他很快会从外人的态度中感到一种“我比别人差”的区别。在学校里,老师和同学要尽量关爱这些自身或者家庭有缺陷的孩子,给予他们公正的待遇,让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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