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词集 | 韦庄《菩萨蛮》之二

劝君今夜须沉醉,罇前莫话明朝事。

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

须愁春漏短,莫诉金盃满。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读这首《菩萨蛮》,我忽然想到黄小琥。

直接又通俗,那些话和那些歌,让人觉得他有许多许多的故事烂在肚子里。

并不仔细讲所有的经过,却饱含深情地,要你别走他的老路。

此时,他得了一杯酒,偷来一时半刻的安定。今夜有酒今朝醉,至于明天会怎样,不用去管。

也不是不用去管,而是没法管。命运不在自己手里,人这一生“奔走如流萍”(苏轼)。

大概也不是没法管,而是不敢管。他其实不敢想明天。明天,他会更老一点。他所处的这个混乱的世界,也不知是否会更混乱(韦庄晚期在五代时十国之一的前蜀任职)。

“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是他害怕面对的明天。

“劝君今夜须沉醉,罇前莫话明朝事”,看上去在尽情地享受美酒,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似乎也差不多,可哪有半点潇洒?只有满满的绝望。

“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呵呵”两个字,今天的人用来掩饰尴尬或者表示不屑。放在这里,只觉得满心悲凉。

还是一句话,今天有酒就痛快喝吧,人这一生,又还能怎么样。

我觉得啊,一个人活得有没有意思,文化点讲,是要有意义;通俗点讲,就是要有个盼头。

没盼头,今天睡下去,无所谓明天醒过来是个什么样儿,或者前面的路就像个深渊,根本不敢往前踩。那可真没劲。

韦庄写这首词的时候应该年纪很大了。一辈子东行西走,一辈子都在流浪。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看透了人生呢?

人生能几何”。那天的月色一定很凉,酒大概也有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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