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轩,
今年鸡年,咱娘两的本命年。我的第三个,你的第一个。
天越来越冷,街上的圣诞氛围越来越浓,你的儿童时代不可逆的走向了最后几天。对此,我思绪升起一些些复杂……,或许你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却也没关系。
即使现在你快有我高了,买票都要全价了,你还是喜欢往我身上腻歪,有时候我会纵容你一下,我坐在椅子或靠在床上,你会说“要亲漂亮妈妈的脸,不亲宝宝会难受的”,我被你弄得满脸口水,然后你会躺到我怀里,我用臂弯托着你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不同的是,那时候你从头到脚不过我我左右臂弯的距离,而现在,我的臂弯只能托到你的中背部,原来小小的需要手臂去承托去保护的小脑袋,现在大了也灵活了;原来张嘴要么哭要么吃,现在会说很多话,就算你现在还是大都说些满嘴跑火车且不着调的话,但有时也能说出让妈妈觉得温馨无比的言语,动听得宛如天籁。
妈妈的手此刻在键盘上敲字,我想到了你的手,依旧清晰地记得12年前的那时,我轻轻地拨直你的十个小指头,惊奇地对你爸爸说“你看,他的整个手只有我的掌心那么大,好可爱啊”,现在你的这双手,似乎比我的还要大一丢丢,你现在用这双手做很多自理和帮妈妈的事,帮妈妈拖地,扫地,洗碗;用这双手织围巾送给外婆和奶奶;还在田字格里写字,写作文,这些都是妈妈几年前根本不敢奢望的,现在活生生地呈现在我眼前,我有时候看着你能做这些真有些恍惚,真的。我对你的梦想就是你拥有越来越多的自理能力,某日可以自立,就算是需要帮助的自立也好,而你,让我不断看到希望 。
妈妈今年对你最深的感受是你的情绪有了质的变化,很多时候会表达了。从前你大部分时候一有情绪了就是非哭即闹,动静极大地发大脾气,稍不顺心就直接动手打妈妈,揪妈妈头发,那些岁月让妈妈绝望而无奈,却也只能坚持着忍着,对你防备着时刻准备着。今年不知何时起,妈妈发现,你会更多地用语言先说出你的感觉,有时候是说自己“有情绪了”,有时候能说出“妈妈你是不是有情绪了,我不想你有情绪”,有时候自己在一旁悄悄抹泪,拿着个纸巾擦眼泪,这些都是你对爸爸妈妈发出的有效提醒信号,我们会在你这样的提醒中,更有效地面对我们彼此。我会对朋友说“不被儿子打的日子,感觉很爽”。
我想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共同努力而迎来的进步之花,回想从你5岁开始,我就不断地在你有情绪的时候帮你给你的情绪命名,让你知道情绪,所以也许你现在依然说不上来很多具体的情绪但你会表达“不开心了”,“难受了”等等,当然,在妈妈有情绪的时候,妈妈也会告诉你“妈妈现在有情绪了,我感觉愤怒了/生气了/伤心了”,或许就是在这样的一点一滴中累积到了今年;同时,妈妈也感受到我们彼此都变得更勇敢了,妈妈一年比一年地更勇敢地面对你的情绪,一年比一年更坚定和中立地面对你情绪的爆发,而你也在这些过程中一年比一年用更有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情绪,说实话,现在你的力气比我大,个子也跟我差不多高,你4岁尚且能在脾气上来的时候一脑袋撞晃了妈妈的牙揪掉妈妈的一大把头发,现在我可不敢保证我能控制得住发脾气的你,而你,在这样的年纪温和了,妈妈心里的惊喜啊,无以言表。
今年还有一个让妈妈觉得巨大惊喜的地方是,你可以在跟妈妈走失的时候自主地去寻求帮助,去找别人借手机给妈妈打电话,这在妈妈看来简直是太神奇了,我有点无法想象你是如何让别人把手机借给你的。以前你也总是爱乱跑,自己跑着玩,自己跑去超市,有时候一眨眼你就不见的,这让看顾你的人非常紧张,你在蛮多人手上都丢过呢,还有一次被人捡到派出所去了,而我们在外面找你找得要崩溃,所以,也真是带你出去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气,或者得两个人配合着才行(就是这样,你有时候也还是跑的我们找不到)。今年过年后我们从上海坐飞机返回北京,正过着安检呢,你又在机场里迷失了,忽然妈妈的手机响起,里面是你的声音,之后我们顺利地在人潮中汇合了。后来你在贵州旅游的时候和在北京欢乐谷玩的时候都自己走丢过,也都找到了有爱心的叔叔阿姨借手机给你让你找到了妈妈。
当然,妈妈可不希望你总是丢,然后找人借电话,你还是能自己跟紧妈妈或者可以自己找到家最好了,但是这毕竟是你多的一个自保的方法,还是让妈妈放心不少。
每年妈妈给你写信,是对你的祝福也是对妈妈自己的回顾,回顾这过往的一年的发生,妈妈也从中看到自己很多做的欠妥的地方,会给你带来一些创伤,对此,妈妈会觉得有些抱歉和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妈妈会从中总结,让自己在将来做得更好。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和你都是新手,都在尝试,都会犯错,也都会进步。这是一段神奇的旅程,我对此保持敞开和好奇,我们一起走走,看能走到哪里,看能发现怎样的风景。
过了这个生日,你就不再是“儿童”了,你‘脱童’正式迈向少年时代,越来越大、越来越成熟,也会越来越多地跟爸爸妈妈分离了。今年你开始和爸爸妈妈分床睡了,妈妈计划和准备了将近2年,终于在今年让你可以基本做到,妈妈都忍不住要嘉许自己了。以前妈妈从不敢相信你可以这般独立,妈妈总认为你是个特殊孩子不可能做到这些,从来也不敢去想你可以跟我分开睡,在老师的帮助和鼓励下,妈妈开始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相信你可以做得到,相信你能够做的好,于是你真的做到了,妈妈清楚地记得,当你第一个晚上在自己的房间独自睡觉的时候,妈妈激动得久久不愿入睡,妈妈体验到了一份信任你和对你大胆放手之后我获得的自由,妈妈深刻地感受到,你有着很多的本事,有很大的潜能,而我要做的就是信任你和真正放手,这样,在妈妈离开你之后,你依然可以过得不错。
今年你在学校里也长了很多本事,有了很大进步,在学校的音乐会上,你当着那么多的人唱“爱心树”,串烧了好几首歌,声音洪亮,表现特别棒,妈妈坐在观众席上跟大家一起给你打节拍,一起为你可爱的表现乐呵呵地笑,看着你台上的模样,喜悦着。在学校午餐后你值日时越来越熟练且快速地为大家或刷碗或哼着小曲拖地,自在而安宁,看到你在这样的过程里,有你自己的快乐,妈妈也很满足。
今年你也基本掌握了拼音查字法,大部分不会写的字,你会自己翻着字典去查,在妈妈的帮助下找到那个正确的字,然后照着写下来,如果写错了,就擦掉重来,虽然慢(有时妈妈也着急你怎么这么慢),但也一笔一划,会在妈妈的帮助下写1-2句话的作文和日记以及每周一的例行新闻播报,时间久了,翻翻你的本子,那也是一篇篇的,妈妈感到很快乐。
在班级集体出游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你“能够很好地听老师的指令,也能拉着其他(能力稍弱)的孩子,把他们照顾得可好了,就像个大哥哥一样”。
今年由于你情绪越来越稳定,好多事情都能自己相对独立的做得很棒,爸爸妈妈和外婆就可以更多地带你去做更多的事情,去更多地体验这丰富的世界,暑假时我们带你去了贵州,看了黄果树大瀑布,走了怪石嶙峋的天星桥风景区,看到了好多的石钟乳,带你看了地质形成的4D电影,还体验了感应翻阅的电子书,你带着极大的好奇把手在电子书的感应器上移来移去,妈妈在旁边看着,很舒心。平时我们也带着你去北京的一些博物馆、天文馆去做短暂的参观(时间长了你受不了,咱就从短短的时间来),我其实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看了多少,但这份体验我相信是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印记,这就很好了。前几周,爸爸妈妈还带着你坐了动卧,你在卧铺上睡了一夜,安安稳稳,你新鲜好奇极了,在车厢里一通探索。当你越来越稳定的时候,那么多好玩体验进入你的生活,妈妈也觉得很好玩。
你是那么的喜欢运动,妈妈今年给你报名学了攀岩和学蹦床,起初啊我特别担心你跟教练没办法沟通,担心你听不懂教练的话,担心教练不愿教你,但真实施起来发现我的顾虑基本多余,妈妈只是在一开始把你的情况跟教练沟通了,之后完全就是你跟教练的互动,他们都反映“挺好的呀,也听话,就是学的稍微有些慢”,慢点有什么关系,你喜欢,你能学,也能掌握一部分就很好了,用你自己的节奏去掌握你需要的东西,做你自己有兴趣的事情,这很好。看着你穿着酷酷的攀岩装备在岩壁上的pose,看着你花式蹦床的小视频,妈妈可得瑟了,一个母亲为孩子的骄傲,真好。
今年你还给了妈妈一个巨大的“意料之外”,你竟然能在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情况下独自跟着林林家出去玩,林林爸带你和林林去华北电力骑自行车,跟林林全家去餐馆吃饭,去爬长城,去滴水农庄郊游,哎呦这简直让我太太太太 ……,而且林爸林妈还告诉我“很好,很听话,自己走,自己的东西自己背”,妈妈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写着写着,妈妈突然有个感受,都说本命年会比较不顺,是的,妈妈在这个本命年确实挺不顺的,遇到很多的坎坷意外和不顺利,过得比较悲催和煎熬,但你的这个本命年过得还说得过去,除了磕磕碰碰受小伤比往年多些,其他的倒还是可以,大概是妈妈在本命年得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面对和经验自己的人生议题,没能量干涉你太多,反而让你有了更好的成长空间吧,这也算是咱娘两的本命年的一个共同的收获了。
当然,本命年也有着它自己的含义,它是人生的一个阶段的提醒,第一个本命年意味着你告别童年,往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是对生命成长的提醒,人活一世,大部分不会超过8-9个本命年,岁月虽长,却也快。
每年临近你生日,妈妈与平日的感觉都有些不同,每年你生日那天,妈妈都会格外激动,无论怎样都会在家绝不安排外出,你爸不太理解,他对我说“其实轩轩对过生日没什么感觉的,除了吃蛋糕还有什么,哪天过不一样?咱们提前几天或者推后几天过又有什么关系?”,我说,那对我不一样,轩轩的生日对于我有重要的意义,轩轩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既不是前几天也不是后几天,给他过生日既是纪念轩轩的到来,对我也意味着“传承”,毕竟是在这一天的8:15,我成为了母亲,从那一刻我的人生里多了一份责任和担当,另一个生命经由我而传承。如果说我自己的生日对我意味着“被接受”,那么轩轩的生日于我就是“去传承”,这是生命的延续,多有意思,多有意义啊!我至今仍清晰记得我在办生产前的入院手续时,要签一个关于你的什么同意书(具体内容不记得了,可能是出生要注射乙肝疫苗的),要签字的那一栏上赫然显示“监护人”,当时我特别不适应,还跟医生说“怎么是监护人啊”,医生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说“你孩子生下来,你不就是他监护人了嘛”,呵呵,是啊,因为你的到来,我多了一重身份也多了一份责任。
嗯呢,我亲爱的孩子,妈妈絮絮叨叨给你写了这些,于我,这一年远不止这些,我想写的也不止这些,但我想若是你真看完这封信,估计得花上至少一周吧,你需要各种查字典,也有可能现在对你太难就先搁置了。当我写到这的时候,我不禁想起,在两年前,你十岁的时候,我给你写了第一封信,当时我想也许你一辈子也不会有能力去看我写给你的信,而仅仅时隔两年,我想你大概花上一周时间应该能大致看完我写给你的信,这就是你带给我的希望,妈妈真的特别感恩生命带给我们的那些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宽广的疆域。
祝愿你越来越好,祝愿你到来的少年时代充实而丰富!
爱你的妈妈
2017年12月23日
PS:今日北京大风八级,你童年的最后一天,爸爸妈妈决定带你去嗨一嗨。那就去你喜爱的“锅台鱼”玩+吃,看着你熟练地在钢丝绳、平衡木上走着,爸爸跟在你旁边一起玩,我远远的拍照,照片里已经分不出来哪个是你哪个是爸爸了,想想几年前你在钢丝上走手还抓不稳上边的保护绳,现在举手可拉轻松稳当,成长真神奇。
下午你在蹦床馆竟能无师自通地做出一些教练并没有教到你的花式动作,这让妈妈很惊奇,你只是经常看到教练这么做,你自己就会努力去尝试去做,没想到还真有点那个味道,所以妈妈更加相信你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孩子,而妈妈就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你自己去实现自己。
12年前的此刻,妈妈已经全面进入待产的状态了,阵痛一阵阵的,医生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检查一下妈妈的状态,你在那个时刻做好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后的准备,我想啊,你一定是积蓄着所有的力量,等待着那个往外爬的时刻的到来。因为你知道,妈妈,爸爸,外婆都在外面等着你,我们都在欢迎你,都在期待看到你,你是被祝福的,我亲爱的儿子!
时光荏苒,如今已是12年后,却恍如昨日,坎坎坷坷你来到我的生命都12年了,哎呀,我几乎忘却了所有的你带给我的痛苦,心中满是柔软,看着你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还是稀里糊涂的样子,却也都是幸福和温暖。
真的,祝福你,愿你活出你的生命,活出你的快乐,活出属于你的绽放!
妈妈
2017年12月24日 20:35 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