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马香
“太想妳。
谁在想我?
心啊。
心在哪儿呢?
不知道。
妳都不知道心在哪里,凭什麽说想我?”
……
林奕华说:我们都是靠着不会伤害我们的人的慈悲活着的人。为什麽只听得见我一个人的声音。By《心之侦探》。
孤独日甚的时候,便看得见心。被外物带走的时候,是看不见的。
从迷雾中走下去,有台阶一级一级,有陷阱,也有突出其来的鸦雀惊起。
第一层,是宫殿,富丽堂皇,里面的人既骄傲又矜持。第二层,是舞台。一人分饰多角,每一个都卖力地演出。
第三层,是黑夜。孤独的灵魂永不止歇游走,缺爱症,又有“得爱”之恐慌。第四层,夜之深处。寂静,死样的寂静,蜷缩于不同角落的怪兽,锁链下,蠢蠢欲动。
自己是看不见自己的。无明。
心在情绪、情感、成见、旧习的重重包裹下,油蒙晦暗。虽勉力透过隔障看见世界,但仍不过是:所见即所思,所思即所见。
困境!
我不知我在哪里出生,但是有记忆起,就活在首层,每个人都穿着最光鲜的衣服,戴着最华丽的面具,有规有矩,彬彬有礼。直到有一天,突然跌倒。周围的一切瞬间虚幻,所有坚硬的物体都在变形,最后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我懵懵懂懂,看着,张口结舌,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楚门的世界”。
既然根基并不存在,那原来构筑在上面的三观,也必然是空中楼阁了。我突然看见舞台上的自己,傲娇的、懦弱的、忧郁的、卑微的……各种样子。我既新奇,又惊诧,随即沉沦于此,无所适从。
虚无,令人生无可恋。
我亦变成了孤独的灵魂,整夜整夜不停游走。要去哪里?不知道。要怎麽办?不知道。
“执着”是件怎样的事情呢?“执着”不是无法自拨,“执着”在更多时候是不愿意自拨。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寒冷冬夜,饥寒交迫,划一根火柴,就到“天堂”,多美好?幻觉是实现梦想的最简单方式。那一刻,几乎误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幸福。
云起,一阵暴风雨来,没有一处避雨的屋檐,我有伞,但不撑。我在淋湿后哭了起来。委曲,无助,渴望搭救。但我知,没有人搭救。又哭,这次为没有人搭救而哭。
然后,自己撑伞。雨就停了。
我继续走,变成狗——流浪狗。独自在荒野中摸索方向,好些天过去了,也许是好些年,没有人看见我——我是透明色。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在我面前出现了,他停了下来,看着我,微笑,并给了我一些食物。
我呆立在原地,久久。当我想要同他说话时,他已经走得远了。
我在附近寻了几十天,走过了大大小小几百条街道,但是,没有见到他……我每隔几天就到原地等待,我想,遇见的人会再次遇见,想见的人早晚就能见到。
我在心里认他为“主人”,因为他是这个世间,唯一看见我的人。
这样,几个世纪之后的清晨,我缓缓地从与世隔绝中醒来。我感觉到阳光再次照见了我,原来,我还活着。
昨夜破碎的梦的影子,仍笼罩我。但,我知影子终是影子,看起来纵然漆黑庞大,有时甚至张牙舞爪,但它其实并不能,伤到我。
我仍恐惧,但已不再逃遁。
心之深处的猛兽,有点醒了,它们半睁着睡眼,嗫诺着说:不要怕,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