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陌上的花,又开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雷,总是闷闷的。我打着伞,微微抬着头,走着,走着。心里似惆似怅,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小路边的野草尽是纤嫩的样子,年年如此。泥泞的小路上有层薄薄的松软的细沙,伴着小路通向未知、深邃的远处。路边的小野花也开得极好,远远望去,白得逼你的眼,仿佛在奠念什么。
我的心有些凉,就连指尖都是凉的。
走着,走着,远方仿佛有人在向我靠近。慢慢走近,只觉得他似曾相识,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暖意,嘴角泛着丝笑意,他的愉悦仿佛感染了空气,让行人都为之一笑。他走到我跟前,停住了——他好像是找我的。我有丝不解,也停住了。他的双眼盯着我的双眼,他的眼眸带着莫名的深邃。“你,过得还好吗?”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我。我有些啼笑皆非,心想着,我又不认识你,我的好坏,又与你何干?“你过得好吗?”他敛起了笑,双眼仍然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这与你无关!”我冷冷的回道。“你过得好吗?”他依旧不依不饶。“我……”我有些无语。“关你什么事!”我头也不回的绕过他走了,留下他木木的站在原地。
“你过得好吗?”这个该死的问题居然从心底里冒出来了!我有些纳闷。
过了一会儿之后,雨停了,和煦的阳光透过云彩撒在身上,极是暖和,叶尖的水滴散发着美好的光晕,空气夹杂着淡淡的草香,透人心脾。
小路的尽头是一排年久失修的老瓦房。岁月在门上刻下一道道裂纹,把古老的红木漆割得七零八落。白墙上的石灰掉了一层,却还依稀可见陈旧的涂鸦,似乎在诉说着遥远的故事。灰色的瓦片是老屋子的冠宇,雨水顺着屋顶的行道流下,打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把门溅得湿漉漉的。淡红色的对联少了半截,让人有些伤感——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
一切都是岁月的味道,宁静而又简朴。
我找了块干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真的过得好吗?我自问道。我抬着头望向天空,让目光走得很远,很远。
我也曾住过这样的房子。远远望着,不远处的山坡上,全都是蓊蓊郁郁的松树,有时风来了,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屋前,篱笆上缠绕着翠绿的牵牛花藤和紫罗兰,此时的龙眼树正开着小花儿,细长细长的。正午时分,母鸡们正成群结队的在树下纳凉,它们张开细长的双喙呼着暑气,脖子忽大忽小的配上一动不动张大了的双眼,真是滑稽极了。狗趴在凳子底下伸出长舌也在呼气,只是呼的声音极大,仿佛父亲的呼噜声般扰人。狗还会是不是的警觉的抬起头来,冲出门去狂吠几声。梁上的那对燕子时而啄自己翼下的羽毛,时而将伴侣嘴上的虫渣子轻轻啄掉。树上是最烦人的知了,整天叫个不停。微风轻拂,门前的稻浪倒似二八少女见了少年的英姿,集体为之倾倒,细微的声音宛若小水泡落地微碎的响声,爽朗而清脆。饭桌上萦绕着淡淡的鱼香,远处传来女人们唤儿归来吃饭的喊叫声,男人们则坐在廊上的小凳上用蒲扇扇凉 ……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又来到我身旁。“你过得还好吗?”他面带微笑。“我……以前……过得……挺好的。”我平静地回道。我刚起身想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我转过身去问他。他早已消失不见,我仿佛从耳边听到,“我来自你的心底。”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扔回原处。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是时光的游子,搭载着从过去驶向未来的火车,却没有返程的车票。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我走在熟悉的小道上,感叹着,又一年了,陌上的花,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