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离开室外活动场有三个季节了,在第四个季节来临之前,入画又回到那个长满高原白杨的室外活动场。场地上面的水泥乒乓球桌还和以往一样,格外吸引人。这不,王叔、王姨、李姐、刘姐等人正在酣战。众人看见入画,问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或是想起我们了?
明显的,他们对入画的到来还是十分满意。因为这里是入画乒乓球入门的地方,这些坚持打球的人大多是曾经陪伴过入画学习乒乓球路上的伙伴。入画离开这里,从未放弃过对乒乓球的热爱。只是换了个地方,每天还是坚持早晨的晨练。因此,在这个时间点,她和这里的伙伴们在莫种意义上讲,还是锲合的,都在打乒乓球。
问候还在继续,入画熟练的拿出乒乓球拍,那边王叔在邀请她,这边白老师已经停下来让位给她。入画笑着告诉大伙,今天时间充裕,不急着上班看孩子,和每人打三局。场上一片喝彩,有喊打满五局的,还有要求打七局的。入画知道大伙儿都想检验一下自己的乒乓球水平是否提升;同时,她也知道这里的球风,按今天的时间最多两个小时,两小时后会有周末休息的孩子主宰这片场地,这些老朋友们会自动让位,之后集体逛早市,然后回家各自忙碌。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和八九个人各自三局都有些紧张,五局是不切实际的。
成排的白杨树下,范家爷爷等在案前,有些着急的喊:“丫头,你弄啥嘞?我都等你半天了。”入画跑步去白杨树下的乒乓球台,对范家爷爷说:“好久不见了,爷爷风采依旧哦!能否让我两个球?”范家爷爷弯起一双慈爱的小眼睛,头摇的拨浪鼓一样。“这丫头,说啥嘞?不许欺负老头,开球!”
洁白的乒乓球在早晨的阳光下飞舞,风从脸上吹过,叶子随心所欲的掉落,一会儿落在头发上,一会儿落在球台上,地面上红色的地砖配上金黄的白杨树叶子,美的像首诗。范家爷爷不许入画去捡落在球台上的树叶,他要抓紧时间和入画打完比赛。在他眼里,入画这个小丫头不该跑很远去打球,她的水平还是稚嫩的初学者,春天的时候,每天屁颠颠的跑来给自己捡球,偶尔学学打乒乓球。因为和她父母的关系很好,范家爷爷经常以师长的身份待入画。从入画还是个娃娃的时候,他就喜欢逗她玩,她的声音软糯的像糯米团,他没想过她会喜欢上运动,想当然的也没怎么教过她打乒乓球。但是,三季前的时候,听说入画跑到街上去打球,他有些不相信。
各种发球都使出来,检验一下传言的真伪。几个回合下来,范家爷爷说:“丫头练的不错,明天还来这里。”入画感觉秋风太冷,手指尖冻得红肿,有些失去知觉。她说:“爷爷,你冷不冷啊?”范家爷爷说:“不冷,天天出来冻皮实了。”王叔在信号塔那边问:“画儿,你们的三局打完了吗?”范家爷爷说:“老王头别着急,我再和丫头打三局。”王叔不依,接着叫入画快点过去。入画在球场上来回穿梭捡球,这里的一切令她舒服。
这里是入画乒乓球爱好的发源地,是入画第一次组织乒乓球比赛的地方。这里的乒乓球爱好者都是她的老师、朋友,这些老朋友们现在又成了入画的乒乓球支持者,他们自称“画粉”。这个周末,入画回到“画粉”中间,和大家度过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临别时,范家爷爷问:“画儿,什么时候还来?”入画回到:“想你们的时候就回来!你可要天天坚持运动,不然我查岗发现缺勤,不会饶了你。”场上的球友们异口同声的喊:“欢迎随时查岗!”
一个相同的爱好,几年甚至于几十年不变的坚持,他们入画风景,见证秋来春去,这里花开便逢春,落雪即为冬,没有邀约,没有承诺,却能天天重逢。
还记得第一次站在这里,看见这些老头儿们手持球拍一边打球一边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入画想“就围着这么个小桌子,都能把你们累成这样?”球飞到远处,入画帮忙跑去捡球,老爷爷们打累了,就哄着入画来替换替换。入画不会,只好将就着把乒乓球拖到桌子上,玩一会儿浑身发冷。放下球拍,去打羽毛球或者回家。那时,乒乓球运动入不了入画的眼。
后来的季节正好是夏季,刚刚入夏,天气就开始热了起来。白杨树的叶子从芽苞里渐渐伸开,树上挂满了一串串红色的辣椒一样的花,入画跑来乘凉。打乒乓球的人还在这里玩,今天双打,明天单打,花样繁多。偶尔来了兴趣,也会加队比赛。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入画与搭档连输十局。在男女混双比赛中,这样的结局非常惨。对方还在用语言激励他们再来十局。入画知道再来十局只有再敗十局,她第一次感觉不好意思。因为她的任性,加入这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时,她入伙的这方已经落败,因为她不会打乒乓球。当时按她的说法就是糖包子里混卷子的,图个热闹。
这场比赛持续了一个夏天,她的搭档天天鼓励“不要放弃,我们努力会有胜局。”一个多月后胜局天天出现,只是胜多胜少的问题。整个夏天,入画对乒乓球进入迷恋状态。一日下班,5公分的高跟鞋,短袖的旗袍裙,在乒乓球桌前,淑女风无存。鞋跟太高,跑动不便,入画脱了高跟鞋,光脚上阵。一旁人见了,乐开了花,拿着手机拍照。扬言道:“入画加油啊!等你成名,这张光脚照片我也要卖它个20万。”入画央求删除,对方不允,坚持收藏在相册里。拍摄者是入画忠实的“画粉”,他见证了她的乒乓之路。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拿出这张光脚照片,问她:“还有没有这样的决心,来一场这样不计后果的比赛?”入画知道,这样的陪伴并不多见,她也明白放弃与谁都没有坏处,唯有对自己没好处。在朋友们的鼓励与坚持中,转眼冬天。
运动场上结了冰,大家在冰面上打球斗嘴,每出一拍必有招式“打死你!扣死你!吊死你!……”有新来者,啧啧称奇:“多么高雅的运动,被你们玩的充满仇恨!就是来只猫,也不知道怎么死的!”众人大笑,笑声可以抗拒严寒。身体活洛起来,众人铲冰刨雪,把球场打扫干净,开始比赛。比赛当天天气异常寒冷,入画红着鼻子做着运动。
春天到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暖阳里的谈资,有冻伤脸蛋的,有摔伤手臂的,却没有一个退缩的。打球之余,空闲时间,搭伴野游聚餐,都爱吃鱼。暮然回首,球场各种招式都弄不死,原来都是猫咪成精。相互打趣,争辩赌球,终为一个乒乓球。
入画坐在白杨树下,擦拭球拍,这家伙现在已然成了她的新宠,除去睡觉时间,随身携带,拍不离身。范家爷爷夸她:“画儿越来越像我亲孙女!”球场留下一阵欢笑,白杨树叶翩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