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车辆川流匆匆,窗外的人流熙熙攘攘。窗外的夕颜安宁静谧,窗外的灯光昏黄温柔。
而此时的我,却和窗外的世界隔着一道透亮晶莹的落地窗,坐在常顾的酒馆里,温上一壶日本酒,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
店内的服务生们穿着洁白如雪的高领衬衣,穿梭于餐桌和酒客之间,如同敏捷的狐狸般,机灵又不让人生厌。暗暗颤动的烛光照亮了每一张热情洋溢的笑颜,就连暖气的温存也让人有了春暖花开的错觉,宛如和窗外呈现出了两个世界的色彩与斑斓。
酒已经温上了,她却还在路上吧。
趁着这个不可多得的时间夹缝,我缓缓垂下眼帘,飘荡在徐徐流淌的《三套车》的乐河中。想象,也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地氤氲开来。
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呢?日本酒在加温后散发出的暗香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张张动人的面影。
她,会是个安静内向的文学少女吗?柔顺的长发在清风中自由漂浮,青涩的芬芳在空气里沁入心魂,雪白的柔肌圣洁的让人不敢去触摸,生怕一不小心就毁坏了天使在这人间不慎掉落的遗物。她会坐在我的对面,用沉静的双眸注视着我吧。她会默默不语,就像她平时安静接受文学之神的眷恋那样,挂着充满爱意的笑颜听我娓娓道来吧。她一定也会有一些不自信的小动作,趁着我仰头痛饮之时,便轻轻地歪着脑袋,拿纤细食指卷动一下因调皮而卷翘的发梢吧。这一刻,会不会就是我世界的全部呢?
这个时候,日本酒也随着我贪婪的思绪不安分起来,开始冒出一些小小活泼的泡泡,让人错觉有鱼儿在这酒池之下吞吐献艺。情爱之酒温到一小半了。
窗外的夕色,早就热情激烈的火红逐渐变为耐人寻味的暗红。急着下山的半个夕阳,映照着急切等待着她快些出现的心意。
要镇定,至少故作镇定才行呀!
于是我果然故作镇定地用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故作镇定地将视线移到了车水马龙的窗外,假装看着熙攘不停的世界,内心也再次开始了美丽的遐想。
她,会不会是一个飒爽干练的现代女郎呢?她的行走会不会比山风海啸还迅雷掩耳,言谈会不会比叠嶂山峦还绮丽苍劲,胸怀会不会比天还高,比海还深。都说男人的胸怀容纳世间万物,可一个有胸怀的女人,却能够容纳一个男人,容纳他下班回家后的稚气未脱,他毫无意义却喋喋不休的自鸣得意,他失意痛苦时那可怜卑微的不轻弹之泪,并用略带风霜和皱纹的手轻轻将它拭去,在这孩子的额头上赐予一个寒冰暖融的吻,最后,再用她情义深沉怀抱,让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河流荡荡飘去,好像上帝对世人的承诺终于实现了一般。这一刻,会不会是我世界的全部呢?
我行云流水的畅想,再次被打断了。是何物打断了我?依然还是这壶日本酒。此时此刻,它也对我的急切感同身受,酒面下的鱼儿们更是肆无忌待地吞云吐雾起来,就连《三套车》之乐河,也开始变为躁动不安的激流灌溉我的心田。但我,却把期待跳动的双眼移动向了店内,顺势注视着欢腾的酒壶,看着它为我尽情歌舞。
不过,再多一些耐心吧。让我思绪的尾巴从我脑海里彻底钻过又如何。想象的昙花,哪怕转瞬即逝,也一定要让它绽放开来。
她,会不会是一个活泼讨喜的俏皮姑娘呢?人生是暗淡,无聊,漫长甚至痛苦的修罗场,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这修行的歧路中苦闷低吟。至暗之中,人生需要光。而你,就是我的光。你不一定是美丽的,但会是清丽的。不一定是聪慧的,但一定是灵动的。你自然也不会对人锱铢必较,但一定会坚持着属于自己的倔强,就如同像向死而生的战士,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守卫最后的阵营。你的憨笑是最甜的蜜糖,体温是最暖的心房,柔情蜜意的撒娇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温柔故乡。看着你,动如初兔的姑娘。这一刻,你会不会是我世界的全部呢?
夕阳的余辉彻底褪色了,窗外的世界,已然变成黑白和霓虹的世界。
眼前的酒,随着思绪的收尾,泡沫的窜动也逐步停息。
突然,一股强烈的酒香就如同火山喷发般射入我的鼻翼。
哈!
这哪是什么酒的香味。
这分明就是你的无限美好,是我对你永恒的爱恋和不倦的追求。你对于我,就如同这酒,能让我尽情沉醉,仿佛世界的灰暗变得无比绚烂。你对于我,肯定能胜过这酒,让我耳聪目明,清醒万分,使我从灵魂的深处,触摸那世界尽头的谜题和真谛。
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最后一次打断我思绪的,是一阵清脆的门铃声。
是她,她终于来了。
乐河的流动停止了,酒客们也放下酒杯筷子随着铃声抬头看向了玄关,就连似乎永不会休憩的服务生们也驻足屏息,试图一睹她那初现的面容。
至于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性,看客朋友,你们心里又是怎么认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