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巢》是一首描绘女子出嫁时迎来送往热闹情形的诗歌，却也是一首女子控诉男子无情抛弃旧人的悲歌。

01  原诗与释读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喜鹊辛苦筑个巢，却被布谷鸟住上了。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这位姑娘今天出嫁了，百辆彩车迎接她。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喜鹊辛苦来筑巢，却让布谷鸟占去了。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这位姑娘今出嫁，百辆彩车陪送她。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喜鹊树上筑个巢，却让布谷鸟挤满了。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这位姑娘今出嫁，百车吹吹打打成婚啦！

02 解读

这是一首描绘女子出嫁时候热闹的迎送情形的诗句。但不同于《桃夭》的由衷赞美和祝愿，

《鹊巢》这首诗是描绘盛大迎送嫁娶场景的背后，是对自己被遗弃的酸苦不平的控诉悲歌。

从诗中描绘的百辆车迎送和滕妾盈之等盛大场面来看，男方和后妇的家庭大概都很富有。这位歌者正是带着被遗弃的伤感和对如此盛大婚嫁场面的酸苦来唱这首迎新曲的。

歌者的遭遇以及情感和《氓》及《谷风》中的女主人公就类似，但是对诗的风格和表现形式却明显不同。

那两首诗中，歌者是直接谴责对方的负心“淇则有岸，隰则有泮，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对新妇的到来，自己的离去，也是直接抒发自己的不平：“宴尔新婚，不我屑以。毋逝我梁...”

《鹊巢》则是通过鹊巢鸠占这个含蓄的比喻来抒发自己被遗弃的不平，通过迎娶盛大场面的描绘来谴责对方的负心。这种婉转曲折的抒情方式，如不细加体察，很容易误认为这是一首关于新婚的赞美诗。

这首诗通篇采用比体。“比”是《诗经》一种主要的表现手法，但大多数诗篇都是用多种喻体来比喻一个事物。如《柏舟》连用镜石席三个形象来自于当时的心情。钱钟书先生把《诗经》中的这种比喻成为“博譬”。

《鹊巢》却是采用另一种方式，即用专一的形象“鹊”和“鸠”来比喻自己和新妇，用鸠的侵占来暗示自己的被遗弃，喻体和本体融合为一，以至于“鸠”就变成了占据他人家室的代称，“鹊巢鸠占”也成了一个谴责第三方侵入的成语。

诗中生这样来表现这个侵占过程的：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诗人以喜鹊来比喻辛苦成家的弃妇，用占巢斑鸠来比喻坐享其成的新妇。“居”是第一步；“占”是霸占，这已经不止是居住它的巢，还要独占，排挤喜鹊出巢。这是第二步；第三步是盈之，即不但是独占，还要让自己的亲随挤满鹊巢。

古代贵妇出嫁，总陪有滕妾。“盈”即满之意，所以由“居”到“占”，由“占”到“盈”是一个霸占它宅，排挤旧妇道一步步进展过程。诗人以鹊鸠为喻，但事情的经过是具体而完整的。

一方面是新妇逐步代替旧妇，另一方面当然是男方逐步抛弃旧妇。男子的形象在这首全用比体的诗中并没有出现。诗人是通过迎送新人声势浩大的场面来谴责他的负心，来表现弃妇的酸苦。

“百两御之”是渲染迎亲队伍的浩大。百辆的迎亲车辆至少看出男子是很富有的，如再细思，这个家庭的财富积累是不是也有弃妇的一份辛劳呢？弃妇诗《氓》中所说的那种情况“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不正再现于《鹊巢>之中吗？

所以，《鹊巢》越是渲染迎接新人的铺张，越能表现男方的负心，也越能表现弃妇心中的不满。

“百辆将之”是写女方的陪嫁，陪送的彩车如此之多，大概对方也是富有之家，也许这就是男方要抛弃旧人迎娶新妇的真正原因吧。

“百辆成之”是写两方的结合，经过这一迎一送，两人成婚了。

从“百辆御之”到“百辆将之”，到最后“百辆成之”，这是按时间顺序写出了男方迎娶新人的过程，弃妇目睹此场面的酸苦亦暗含于其中。所以，这虽然是直接写人的嫁娶，当仍是重复鹊巢鸠占这个辛酸又不平的主题。

03 表现手法

为了更好地表达主题，这首诗采用了整一中寓含变化的结构方式，且一复沓一变化，相当有规律。

三章之中，“维鹊有巢”“之子于归”不断重复，“维鸠居之”和“百辆御之”又不断在整一中呈变化。这样，使得我们的耳边不断响起“维鹊有巢”的酸痛不平之声，又不断浮现鹊巢渐渐被鸠独占的事情发展过程，这对抒发弃妇的不平，对表现主旨，起到了很明显的对比作用。

另外，全篇通过一个专一形象的比喻来暗示表达主题的手法，对后来的许多诗人都产生了直接的影响。如柳宗元的《马说》李白的《大鹏赋》等等，由此可见，作为一种源远流长的比喻手法，即使在今天的作品中，仍然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04 原文附录

《鹊巢》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