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买房了,就在西街口那里,前几天刚签的。”我一边帮忙着收拾冰箱一边说道,“爸,这水果记得吃,别烂了。”
“爸,入新房的那天来家里吃饭吧。”
“好好,买了房子好啊。”公公在门口旁抽着烟笑着说道,“是好事,有个家,爸放心。”
公公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柜子前,从大衣的口袋里翻出了几百块,递了过来,说,“去买点东西,家具啥的都要用到钱。”
“爸,不用。”我把钱推了回去,“你留着自己用,要吃点啥就买,别省着。”
公公没说话,手里拽着那几百块,坐在门道上,接着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心里多了一丝愧疚,如果呢,如果当初没离婚,是不是身边的人就少受点罪。
……
“离了?真的?”二姐在电话的那头着急地问道。
“嗯,离了。前几天就去办了。程序都走完了。”我站在窗前举着电话,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就这样吧,都这样了。”这种念头在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起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傻丫头,他就是生气,这种事情谁都会生气的。”二姐埋冤到,“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帮着去说好话不就好了?”
“好不了了,二姐。”
“二姐,我跪着求过了。”
“那天我喝酒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是他兄弟啊。二姐。”
“是我错了,我就该承担。”
我一句一句地把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心里那块石头反而没那么沉重了。
“承担,离了就叫承担吗,孩子呢,孩子怎么办?”二姐气急败坏地吼叫着。
是啊,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孩子会长大,他依旧会长大的。他会听到关于我的各种消息,他或许会埋怨我,但他更会受到伤害,他只是还在长大的孩子啊。
“二姐,你放心,我会跟孩子坦诚,我会把伤害降到最低。”
事实是,我坦诚了,却还是给孩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孩子渐渐地不说话了,只吃东西,他把自己从八十多斤吃到了一百三十多斤,患上了糖尿病。我尝试着去跟他沟通,回应我的只有浅浅的微笑和无言。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让我一度怀疑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那句“承担”究竟是逃脱还是我真的做到了?这成了我的一个心结。
结婚那天,泥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我们裸婚了。
那天,我看着婚房里那张七倒八歪的桌子,我告诉我自己,我选的人,以后的日子苦的甜的我都担着。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确实是幸福的,至少我身边躺着的是我喜欢的人,这比什么都重要,在那个年纪里。
再后来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和公公婆婆一起,一家几口日子虽然拮据,但也算上一个幸福的家庭。
日子如果能日复一日的话,那已经很幸福了。生活永远比戏剧里的更戏剧化,随着孩子的长大,丈夫不愿看着我们的生活如此紧巴,就四处借钱开起了一家家具店。
店是开了,家也没了。
丈夫结交了很多朋友,在家的日子渐渐少了,他的日子开始被外面的应酬填满。我以为我们的日子会渐渐的好起来,但依旧困难。
门店没有赚钱,反而欠了工人好几个月的工资,这让我恼怒,丈夫却夜夜在外面歌舞升平,这让我愤恨。
我曾尝试地把一切扳回轨道,但只泛涟漪,直到我婆婆去世,我婆婆去世前也没能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这让我惭愧又恐惧。
我开始跟着丈夫去应酬,开始认识他的那群狐朋狗友,是的,我清楚地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我以为我只要拉住身边的那个人,日子就能过下去。
事实是我把自己埋了进去,我在灯红酒绿里眼花缭乱,鬼迷心窍。
十年了,离婚已经十年了。这些年来我在镇上的工厂工作,孩子后来出去外面读书了,偶尔回来,我们还能见上一面,公公一个人回了老家,丈夫因为四处欠债,至今我们还不知道他的下落。
今年年初,我把这十年的积蓄拿了出来,在好友的介绍下买下了一个房子,不大,但孩子有了他自己的房间,今年他十八岁了。
以前,我总是把事情都硬邦邦地扛在肩上,把傲气刻进了骨子里。最近几年,我变柔和了许多,不仅是对周围的人,对自己也柔和了许多,我允许自己去接受这发生的一切,我开始不再设想“如果”,不再抱歉着过着日子,而是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然后继续热爱着生活。
最后,我想跟我的孩子说一句,对不起,但妈妈尽力了,请你相信,我永远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