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处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环境,离开家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走过的地方有很多很多,下一站的旅途又会是哪里,我的心里空空的,没有更多的计划来支配这次的行程,一切都只报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回首两个月前的自己,每天机械性的上班、下班,生活如此的单调,如此让我心烦意乱的想要逃离这个熟悉的城市。
上班是那样的机械化,整个公司在欲望的笼罩下,连空气都是那么的紧张,人们都像上了发条,面部表情是那么冷漠,语气里充满了戒备,这样的生活让人恐慌,心脏的负荷太大,是随时会爆发的,就算我再怎么投入到工作中,也避免不了痛苦的回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公园,熟悉的小吃店,很多熟悉的地方让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去面对现实。于是我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递交了辞呈,在他们眼里或许我傻得可怜,可是这样的我却真正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背起厚重的行囊开始了一个人的旅行。
思绪回到现在,几个月的颠沛流离,家的感觉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人真的很让人费解,远离了那个禁锢自由、充满欲望的地方,满载痛苦回忆的地方,却发现漂泊的心终究没有着落,钱也快用光了,无力再前行了,但却不知道该停靠在哪里,纠结、又是一阵恐慌。
(二)
汽车缓缓进站,眼前这个城市,算不上繁华,但却叫人感觉踏实。这个城市叫做无名城,我很疑惑这个名字的来历。
背着登山包,在酷暑下行走,还真是折磨人,摸摸干瘪的口袋,是该找一份工作了,进了一家咖啡屋:“服务员,给我来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好的,请稍等。”
放下背包环顾四周,不大的咖啡屋,却干净整洁,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老板应该是一个文艺而又不失优雅的人。
“先生,你的咖啡,我家不加糖的咖啡苦而涩很难下咽的。”
眼前这个女孩干净、清新的外表,同样也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她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可爱极了,让我感觉到莫名的亲切,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轻轻搅动着咖啡,微笑看着她:“咖啡喝在嘴里苦苦的,涩涩的,但回味起来很是甘醇,我喜欢这种回味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笑了:“原来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打趣道:“那你一定是个爱听故事的人。”
我们一起咯咯的笑了。
“你是自己看店吗?我看见外面的牌子写着招聘服务员?”
“是啊,这个小城游客很多,可是真正停留的人却寥寥无几,人们来这里只是过眼烟云的参观一下便觉得已经参透了整个,其实小城是个很有韵味的地方,虽然不大,却承载很多的爱情故事,从古至今都令人赞叹。”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更应该留下来了,要不然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走马观花的,那我可以留下来打工吗?”
她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一下我还有那个厚重的背包:“啊?你要应聘?”
“是啊,那我可以吗?”
“可是工资不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事,我可以接受的。”反正我没钱了,所以我比较坚定。
“那太好了。”她高兴地叫着
两只手握在一起,终于暂时可以安定下来了,晚上我没有去处,因为钱也不多了,所以她安排我住在店里,虽然不大,但足够可以安顿我这个旅行者。
晚上我把桌子拼凑在一起,简单一铺,一个简易的小床就搭建成功了。看着这个简单的咖啡屋,思绪万千,她自己一个人独身经营咖啡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呢?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在迷惑中渐渐的进入梦乡,在茫茫大海边,我一个人奔跑,想要逃出层层海浪的逼近,却怎么也逃不出去,一个巨大的浪将我推倒,我仿佛中了魔一样,手脚不听使唤。越努力的挣扎,越想要逃出层层浪花,却又被一个更大的浪把我卷进了深海,深海是那样的无边无际,海底缺氧让我将要窒息,我努力挣脱,它却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将我完全的禁锢,渐渐的我不再挣扎,安静闭上眼睛,选择等待命运的安排,这时一道光刺入眼眸,那是谁?她正向我游来,拉起我的手,对着我微笑,那微笑在光的笼罩下,映入眼帘,投射心底,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让我想要努力活下去,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同她一起游向了海岸。
“喂,喂,起床啦,该工作了。怎么睡的那么死,几天没睡觉了?”她早已穿戴整齐了,开始准备营业。
“嗯,好的。”我揉揉脑袋,窒息的感觉让我头疼难受,是啊,我有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好像似曾相识,难道她就是梦中救我的那个女孩?这一切仿佛冥冥中注定,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好像被打开了……
“老板,五号桌的咖啡。”
“老板,二号桌的甜点。”我手忙脚乱
“我知道啦,你过来帮我一下啊。”她在不断的忙前忙后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老板,好像我很老一样,叫我小如啊”
“哦,小如。”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个给二号桌。”
“好的,收到。”我扮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真贫。”她咯咯地笑着,我的背后一片阳光,那样温暖的涌入内心的最深处,照亮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好久没有这样真实的笑过,感觉内心深处那个被打开的地方,好久没有投射过阳光了,突然感觉自己暖暖的。
“今天收益不错啊,走,我请客。”她高兴地笑着,拉着我走入蒙蒙夜色中,在小摊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但却各自都避讳着自己心中敏感的词,或许我们都还在伪装,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光线的映衬下,她的脸红红的很可爱,我就那样直直地盯着她看,她不停的喝,或许只有酒精才可以让他忘记些什么吧!她喝多了,满口胡言乱语,让我看着心疼。
“来,干,陈然,干”她抓着酒过来灌我,又把我推开
“别管我,我才不要你们为我擅做主张”
之后,她蹲下身抱着头开始哭
“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趴在桌上嘴里喃喃的说着
。。。。。。
她一路上一个人又哭又笑,胡言乱语,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一个人在这个小城无依无靠自己努力打拼,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的冲动。眼泪还在流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心里那扇门也就是我最不愿意想起的过往。
(三)
两年前,那时候的我工作爱情双丰收,刚刚大学毕业,却又找到那么好的工作,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大学期间的初恋,真的很甜美,幸福的大手牵小手,肆无忌惮的疯狂的玩闹,我们去过很多的地方,但是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去爱琴海,让万物来见证我们爱的永恒,可是一切却又那么的突然,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她生日那天,我们一起逛街,她说一直想要一只猪兔子,给那只猪兔子起名叫“陈然”,然后就在我气她的时候,她就要狠狠的揍那个叫“陈然”的猪兔子,为了满足她小小的心愿,我们一起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逛了一家又一家店。。。
“哇塞,这只猪兔子好可爱啊,比陈然可爱多啦。”她嘟着嘴,抱着猪兔子高兴地边走边炫耀
“哎,我的大小姐,低调,低调啊,不要让别人以为我带了一个傻子出来了。”我毫不留情的讽刺她,结果遭来一阵毒打
“哎呀,谋杀亲夫。”我假装大叫逃跑
她在后面抱着猪兔子追着我打闹。
“吱——”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一切,我和她被一辆失控的汽车撞到,她被重重撞飞在不远处,我想努力的站起来却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不远处的她躺在那里,一片血海,粉色的猪兔子沾满了鲜血,在我的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我好想起来抱着我心爱的女孩,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心爱的女孩,在冰冷的地面上躺着,一动不动,血顺着她的额头缓缓的流出,染红了泥土,我的手努力地想要抬起来,想要替她堵住流出来的鲜血,周围一片嘈杂、混乱、尖叫声,渐渐的我失去了意识。
她就那样安静地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给我,虽然我没有大碍,但是心却随着她一起走了,我想陪着她,不想让她孤单,呆呆的看着白布渐渐盖满她的全身,我却早已没有了泪水,我只是拼命的抱着她,喊着:“你起来啊,你还没有陪我一起去见证我们爱的永恒,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快啊,起来啊,不然他们会把你带走,你再也见不到我啦,求求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起来啊,你起来啊,听到没有,我叫你起来呢。。。”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呆滞,内心充满了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为什么没有把我一起撞死,为什么......
(四)
看着小如睡着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她,泪流满面,轻轻的俯下身在小如的额头吻了一下,那样的小心翼翼,“晚安,小如,做个好梦。”我起身走出了卧室。
回到店里,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自从她离开我,我每天麻木地面对一切,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懒虫起床了,我的头好痛啊,今天休息吧。”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嘟着嘴,对我说。
“哦,好的,今天我给你做好吃的。”其实我心里今天也挺乱的。
“嗯?你会做饭。”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对啊,但是有个要求,就是你要给我讲一下无名城的来历,怎么样,划算吧?”
她就想捡了个大便宜一样说:“没问题,走吧,去我家,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啊”
说完我们一起冲进了菜市场。
“据说这个城市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紫苑城,这个名字的背后有着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在青楼里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她就是紫菀,她美的遭人妒,更惹人爱,很多慕名而来的人都是垂涎于她的美色,那些达官贵人愿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她那妖媚的笑容下,谁可知眼底流露的苦楚,披一袭红纱,唱断大江南北,沦为青楼的她,谁可知曾经的她家境殷实,因为他父亲勾结叛党企图造反,结果被皇上来了一个欲擒故纵,所以她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拉上断头台,却不敢哭泣,整个家族一盘散沙,死的死,逃的逃,因为母亲提前感知事情不妙,就先把她托付给奶娘才幸免一死,可是命运终究是命运,奶娘却因为贪念将她卖到青楼,她在那里受尽凌辱,她发誓要让自己的名字红遍大江南北,她的生命早已断送在父母忌日的那天,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妖媚的躯体,早已没有了灵魂的寄存,心里埋藏着深深的恨意,她不断搔首弄姿,只为吸引来让她家破人亡的那个人,她的枕边永远都藏着这一把匕首,等待那个人的到来,虽然机会很渺茫,但她依然努力不放弃。”
小如突然停了挠挠头说:“我饿了,你先去做饭吧,饭后再讲。”她那样打断了我的兴致,我懒洋洋地进入了厨房。
临近正午,我在厨房忙碌的,她倒好吹着小风,吃着薯片看着肥皂剧,怎么和她那么像呢?不禁摇摇头,或许我想多了,那个青楼女子是怎么报仇的,为什么叫紫苑城呢?内心一阵困惑,饭已经做好了,我端出了各色各样的菜。
“哇塞,陈然,你好伟大啊,那么多可口的饭菜,香死了。。。”她大呼小叫的,高兴地张罗着吃饭,我又一次呆住了,好像她就是我的萱萱,看着她贪吃的样子,我的心好痛,泪不由自已涌上眼眶,无法克制,她看着我呆了,“陈然,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过去的伤心事了。”她坐到我身旁替我轻轻的擦去泪痕,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就这样像个小孩,她拍着我的头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说出来,不要一直憋在心里,那样会更痛苦。”
在那个下午我们放下了许多的重担,在一起相互讲诉着自己的故事,却忘记了那个无名城为何叫紫苑城的结局。
(五)
小如是个倔强、叛逆的孩子,她的父母对她给予很高的期望,所以对她的管理是很严格的,从上学到工作,全部是她的父母为她操控的这一切,就连她选择自己的男朋友都没有自由,高中,因为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孩却被父母软禁了一个多星期,软禁的一个星期里,她和那个男孩甜蜜的初恋被无情的阻隔了,那段时间,可谓是地狱一般,除了父母的谈话就是老师的批评,年幼的她们不得不放弃那段单纯的爱情,大学为了逃脱那样的牢笼,她考到离家远远的地方,可是自由也就是短短的四年,之后因为工作的压力,不得不回到那个牢笼一样的地方,慢慢的她开始又失去了自由,变得没有了梦想,在父母的安排下还要不断的相亲,每天的每天,她都疯一样的想要逃离,最可恨的是她的父母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私下和一个博士给她订了婚,她终于无法忍受了,偷了家里许多钱拿着自己微薄的积蓄来到了这个仰慕已久的无名城。
或许她很倔强,或许她很任性,但这就是她选择的生活。
(六)
我们就这样相互安慰着,两颗脆弱的心在彼此找寻着慰藉,虽然经历这么多,很累,但此刻却很快乐,没有谁懂我们,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心底那扇封闭已久的门现在才慢慢敞开,我们两个的感情超越了爱情,没有谁可以代替我的萱萱,只要想到她,我的心依旧痛不欲生。
(七)
“陈然,你知道紫苑最后报仇了没有?”她坐在我身边,默默的注视着我。
“这就是人的宿命,故事的结局肯定有自有她的道理。”我摸摸她的头发看着她。
“是啊,紫苑每天在那里等待,却等来了她爱的那个人,她爱上了一个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的少爷,他叫宜诚,眉宇间永远都有让人退而却步的霸气,但唯独对她温柔似水,深黑的眼眸只有她婀娜的身影,他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她爱他甘愿放弃报仇,紫苑只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两个人爱到不顾一切,深入骨髓,不分彼此。宜诚带她离开了那个酒色之地,让她成为他唯一的女人,她也心甘情愿只为他一个人吟唱浅笑,可是造化弄人,当紫苑为他整理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他的玉佩,她一下子傻了,整天魂不守舍,泪都流尽了,她真的不知所措,多年寻找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爱的深入骨髓的宜诚,她多希望自己一直蒙在鼓里,可是老天就是不公平,她一度的煎熬,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就心痛得要死,终于她做了一个决定,于是她给宜诚写了一封信后,便安静的躺在床上,服下了毒药。
宜诚晚上回来后,起初以为她是睡着了,可是当他看到那封信后,他就像疯了一样,爬到床上将她一把抱住,拼命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希望她可以睁开眼睛,他痛恨自己是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她,他宁可放弃整个江山,此刻人鬼殊途,她让他以后怎么去生活,没有她,他的生活是那么的索然无味,颤抖的双手再次拿起那封信,她的信中再三的叮嘱他要好好的活下去:“三生石畔,拒喝孟婆汤,甘愿做奈何桥下的基石经水冲刷千年,只为守候着你,看着你英勇治国,抵制内乱,希望你成为百姓拥护的好主子,虽然家父叛国在前该杀,可是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又是我最爱的人,我甘愿一死,放弃一切,对你对九泉之下的亲人有所交代。勿念,照顾好自己,如有来生愿做一个清白的女子,等着你来娶我。”
“之后宜诚为了纪念紫苑而把这座城改名为紫苑城,她们的爱情故事感人肺腑,所以有很多的游客都是慕名而来,同时也有很多人给它起过很多新的名字,每个人所讲述的故事不同,所以慢慢的人们忘记了它本身的名字,开始叫它无名城。”小如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
原来来这里的游客,都会给它命一个名字,所以它有无数个名字,名字的背后有无数个故事,这个城市写尽了悲欢离合、曲终人散,而我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八)
爱一个人,就是要看着他幸福,自己才会幸福,可是我却这样的逃避,不愿正视萱萱的离开,原来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三生石畔,你是否也在看着我的一切,这样颓废的我一定会让你很心碎。
我决定向小如告谢决定要离开,无名城的传说,让我彻底释然,我知道我的终点在哪里,去爱琴海,完成我和萱萱的心愿,然后回到那个充满我们回忆的地方,重新面对一切,好好地开始生活,因为爱你,所以不再逃避,因为爱你,所以我要让自己过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