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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刀客

作者:一笑东方

楔子

老去的刀客,也有春天。

一、花锦

老去的刀客,正如一株老树。

即便自身无故事,也会记住许多故事。

寻常巷陌,春风正缓。

空气中飘着琵琶声,声声入耳。

街巷随河流弯曲,一户户的人家,遍布两岸,勾栏酒肆,密密匝匝,岸上长满了楮树,婆娑伸向河中央,亭亭如盖。

街巷里的河流,正如那街巷里的人一样,腻水染花腥,一样的油腻。

一群孩子正追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要茴香豆吃。

老者的长衫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左手柱着杖,杖有一人高,平滑光泽,挺直硬朗,与老者古铜般肤色浑然一体,包浆恰好,唯独黄金切割处有一横线,似有似无。

老者用左手罩着自己的碟子,碟子里剩下不多几颗茴香豆,他瘦硬的头颅,向天慨叹:“多乎哉不多也!”

孩子们便在这笑声里散去了。

但是街巷里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各种打扮的都有,似乎全都是贩夫走卒。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老者端着茴香豆,拄着杖,微笑着看着这些人慢慢靠近。

旁边酒肆中,一年轻的姑娘,身着一身粉色束腰长衫,盘着发髻,姑娘对这些人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围堵一位老人家?”姑娘生的秀气,清丽的眸子中不染杂陈。

老者看着那个姑娘,十年前,老者刚来这个小镇的时候,她还是个刚换牙的小丫头,十年来,老者常来喝酒,小丫头就跟他熟络了,老者常常赊酒,还不了钱,就开玩笑说,可以传些功夫抵酒钱。不想店家和这个丫头都当了真。于是,这些年,这丫头还真学到不少。老者看着这丫头出落得如此秀气,此时又为自己出头,心中甚是喜悦,那眼睛已经迷城一条线了,可是嘴上却说:“丫头,这些人还动不了你师父我。”

“那不成,我不能看着您老人家被人欺负啊!”

众人不由分说,上去就打,老者还未动,姑娘已经踢倒两个。

正欲继续,忽然从人群外飘来一人,英而不俊,衣衫破旧,但很干净,身材不够强壮,但很结实。“一群大老爷们,欺负老弱,算什么,有种跟爷爷打。”

那群人不由分说就照着这个年轻人打来。

老者很纳闷,姑娘很奇怪。

别说,这小伙,还能打一阵。

也就只能打一阵,瞧他那腿法,显然不够娴熟。

路人在议论。

果然不出所料,几个回合,小伙子就被打趴在地上。

众人还要再打,姑娘早已飘身而起,旋转,下沉,加速度,每一个动作,都犹如神来之笔,顷刻之间,这群所谓的壮汉,已然趴在地上。

“你们给我听好了,这里是兰陵镇,我是这兰陵酒楼的花家大小姐,我名字叫花锦,你们有什么能耐以后冲我来,别为难我师父,他年龄大了,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不管来过几回,再来,我一样打你们!”

那群人中带头的爬起来,说道,“行,你等着!”

说完后,带着这群人,就飞奔而去。

“说等着的,都不会再来了。”老者说话了。

“唉,花锦,他们这是第几回来了?”老者问道。

“第十几回了吧,以前都是您出手,现在让我出手就行了。”

“丫头,你出息了。”

老者无名无姓,花锦一直想知道师父的名姓,但是师父始终守口如瓶,她不便再问,也不敢再问。不过,师父教给她拳脚向来不吝啬,酒肉好和坏,从不计较。拳法,刀法,花锦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但是平日里很少施展,今日若不遇上这事,别人很难相信,花家大小姐竟然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众人赞叹着散开了,那个小伙子也爬了起来。

二、木良

“师父,你说这个人,还救不救?”花锦无奈地看着。

“救吧,毕竟帮了我。”师父微笑着说,脸上的褶子简直可以挤死苍蝇。

“不用,不用,我只是暂时有点疼,过会就好了,你们不用忙。”小伙说话的时候,眸子里没有一丝杂念。

“后生,你来自何处,为什么明知敌不过这些人,还出手相助。”

“我叫木良,来自岭南,我父亲是个捕快,江湖人称‘追神捕快’木良人。可惜还没等我成年,他和娘就走了。他活着的时候,如果要学武艺,就要找最厉害的去学。我说,找谁呢。他说,‘剑秦伦,刀王圣。扶天子,令诸侯。立万世,扬美名。’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开始流落江湖,寻找两位大侠的行踪,我去找过秦伦,可是连他的门都没看着就被赶了出来,我就开始打听寻找王圣的下落,不巧来到此处,看到你们被围堵,我虽功夫不济,但是多个帮手胜算也大一些,大侠,就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们说,是吧!哎呦!”许是疼了,叫出了声。

“唉,我说你这人,我师父没问你这么多吧,你倒是不客气说这么多,有些话我们还听不懂,什么扶天子,令诸侯。”

“怕您再问,索性一齐说与您听。”木良看着两个人,不知这“您”是说给谁听的。

“你倒实惠,看来不适合做生意。”花锦笑道。

“走吧,小子,到寒舍坐坐。”

“不了,我还要去找王圣。”

“凭你这功夫,再找下去,恐怕哪天死都不知道,还不如我教你几手拳脚,到时候见了王圣,也有面子不是?”

“感谢您,可是我的这些拳脚,是我父亲教的,我不好拒绝,但是如果您教给我拳脚,我就要叫您一声师父,那么,到时候我怎好再向王圣拜师。”

“嗨嗨嗨,你别拽,刚才不是我出手,恐怕此刻你早就见阎王了。我的这些不成熟的拳脚,就是我师父传授的,你别不知好歹,告诉你,我认识我师父十年了,你是他第二个主动要教拳脚的,你还挑三拣四的。”

“花锦,不必这么说,既然小壮士有想法,我们就不必为难了。这样吧,我就不敢斗胆交给您拳脚了,就请壮士到我寒舍坐坐,歇歇脚,再出发也好。行走江湖,交个朋友吧?”

“那好吧,我不会打扰太久的。”

“你……”花锦气的想揍他。

“花锦!”老者微笑着说,手里拄着手杖,向前走去,不惊尘埃。

那琵琶声还是声声入耳,步步相随。

三、老者

老者的住宅,在一棵老枫杨树边上,木质结构,楠木做的,两层建筑,朴实的动人。

木良很是奇怪,按说这老者衣衫破旧,怎可能有这么好的住宅。老者取出钥匙,开了门,一股清香从屋里扑面而来。

“真香!”

“来了不亏吧,这可是我师父的寒舍。”

木良望去,庭内不染一尘,天井透亮,天井里种着盆莲,一个石墩子里养着两尾游鱼,兀自悠游。中堂是一幅字:八千云和月,万里一醉翁。举杯慰红尘,满饮敬苍生。落款处:江湖一醉翁。显然是某个人的号。那书体充满了刀兵器,很是森严,笔画章法看似疏淡,实则密不透风。看来,这老者,绝非等闲之辈。

“愣什么呢?刚才是谁说不想来的。”

“我……”木良被花锦噎得说不出话。

“花锦,莫要逗他,我去煮些茶水,我们喝点水,你们打了这么久,肯定渴了。”

老者去后面了,花锦也跟了过去。

木良继续观察这个住宅,每一张椅子都是光滑圆润,仔细一看是黄花梨木,壁上都是书,竹简,还有沉香木雕成的假山,假山放着多串念珠,有菩提子,也有各种木质的,包浆自然,朴实。

“哟,木头看木头,对眼啊!”花锦调侃道。

木良不觉脸红了,一回头吓了一跳,老者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灰色棉布长衫,白发胡须也不像先前那般邋遢了,仙风道骨一般。手里拿着一壶沏好的茶。

花锦双手端着茶盅。

“您,您这是?”木良语无伦次起来。

此刻他才知道,老者原来的一切都是乔装,为的是掩藏自己真实的身份吧,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他们明白尊重别人。

“您什么您,哦,原来您刚才看不起师父一身装束,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那便怎样?”木良心里有愧,但是嘴上还是强硬。

“哈哈哈,你倒也老实!”花锦笑道。

“好了,我们楼上坐吧,上边视野开阔。”老者说道。

上面窗子很大,仿佛没有木格,木良开始奇怪起来。

“木头,你仔细看看,这是西洋的水晶。”

“啊……”木良不知道天底下竟然这么神奇的物品,今天所见简直让他一直以为是幻觉。

老者倒上茶,“来,请用茶!”

“岂敢,岂敢!”木良满脸的愧色。

“你是不是奇怪,我师父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住宅,这么好的奇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谜,但是他对我好,教我功夫,人又善良,所以不不允许别人欺负他。你瞧你刚才那德行,要换作别日,我早就……”

“花锦,你瞧你……”

“老丈,刚才在街上我确实有点孟浪,其实也多亏花大小姐出手。但是我只能说,甚是感谢,不过,我不便打扰太久,我还要……”

“我还要去找王圣!”花锦学着说道。

”好吧,木壮士,既然如此执着,我就祝你达成所愿。但是茫茫人海,你又不知王圣在何处,看你盘缠也不多了,衣衫也破旧了,不如……”

“老丈,这不碍事的,我会找些事情做,然后赚一些盘缠,买几件新衣衫,这样就能继续赶路,况且,大丈夫怎么能因为贫贱改变自己的志向呢。”

老者点点头,接着说道“花锦!”

“师父!”

“嗯!”

“好吧,木头,不,木良,我们花家是远近闻名的酒楼,看你壮士,可否意愿到我们那儿做个跑堂的,酬劳会给足您,衣服不用您担心,行吗?”

“这……”木良有些感动了,眼睛有点湿润,但是忍住了。

“这什么这,行还是不行?”

“行……”木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今天,我有幸结识二位,是我木良的福分,这么些年了,没有这样对我,我以茶代酒,谢谢二位。”

“不用,不用,这些都是小事。是不是,师父!”

“对对,这些都是小事,来来,喝茶。”

琵琶声伴着好茶入到人的心里了。

四、兰陵酒楼

兰陵酒楼的生意很是红火,木良感觉一天忙下来,胳膊都是酸的,但是上楼下楼,上菜收拾,一个月下来,感觉腿脚更加利落,偶尔他也会去老者那儿去一下,多是聊天,老者每次都很开心。

木良穿着藏青色的短打,一双皂色布鞋,头上一定藏青色八角帽,像极了伙计。

一天,他忙完之后,看着花锦走了过来。

“大小姐好!”

“哟,不错嘛,这一个月感觉如何?”

“活虽然多,但是如今感觉身轻如燕。”木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闪着一颗颗的小星子。

“那是,这些楼梯是我师父专门设计的,为的是方便我练功,每一台阶的距离都是有分寸,而且端菜送菜的距离也计算过,可以让人锻炼出自己的肌肉,也会让人的气息得到训练。你看看的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以及你的腹部,是不是更加匀称。”

木良,摸了一阵,“真的啊!”

“这岂能有假,你也知道我师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的秘密,所以至今别人只知道兰陵镇有个酒疯子,却从来不知道师父的过去,与显赫名声。”

“师父的过去?这是个好话题,但是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我忽然不想走了,我想继续在这儿生活下去,直到我有走的资本,然后再离开。”

“哟,这不符合你木良大侠的初心啊!”

“大小姐,我的初心,无非是学艺,而非赌气。”

“成,那我要走了,特来告别一下。”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木良猛然提高了声音,满眼的舍不得。很多食客和伙计投来目光。

“哟,你这是干嘛,好像离不开我似的,干嘛,你喜欢上我了?”

“没有,就算是块石头,捂久了也有温度,何况你帮我了那么多。你说要走,我能不慌嘛……”话未说完,已经惆怅满嗓了。

“别啊,我就是回趟老家,谁还没个老家啊,每年我都这时候回去。别难过,姑娘我还会回来的。我来告别,是告诉你,隔三差五去看看师父,想学东西,就直接对他说,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别为了一点所谓的尊严,错过了不该错过的。”

木良点点头,不敢抬头。

花锦自自然然的走了,似乎没有留恋。

五、老者

木良敲响了老者的门。

开门的却是一个绝色的女子,眉眼含笑,气质纯净,有一股清冷之美,木良以为走错了门。

“进来吧,莫要惊讶,这是兰陵镇的琵琶首席管彤,特来为我奏上一曲。你来得正好,来,陪我再听一曲。”

老者推开二楼的窗子,声音温和。

木良终于明白,这一直以来听到的琵琶声原来出自这位美人。

木良施了一礼,这才关上门,随琵琶女一道走上二楼。

木良发现这位姑娘走路也是轻盈有致。

老者起身相迎,倒上一杯茶,让木良坐下。

管彤施了一礼,缓缓落座,轻轻拨弄琴弦,未成曲调先有情。

曲调略显冷色,管彤时而闭目沉思,时而望向老者,老者静静地望着管彤,二者似有万语千言,都在这一望之中彼此灵犀一点,毋庸再言。

管彤想到十年前自己在那场战乱中失去了家人流落在兰陵镇上的那个雨夜,那个时刻自己就此遇见这位老者,老者把她交给歌坊的姚大家,姚大家倾囊相授。如今正值二八年华,虽然和老者相见时日极少,但是每一次来都愿把最好的曲子弹给他听。

木良感觉到了什么,但是不好说。

一曲终了,管彤的眼里湿润了。

老者目光清澈,不见悲喜。

“先生,我先回去了,下午,歌坊还有事做。”说话人满含笑意。

“不坐会儿了?”语气里似有挽留。

“不了,先生,您这儿有客人……”

“不不不,我不是客人!”管彤话未说完,木良就抢着说。

“那,你是主人?”管彤笑着问。

“你这丫头。”老者笑着看管彤。

“不不不,我不是……”

老者和管彤都笑了起来。

“那,你是?”

“我是木良!”

“好吧,木良,下面的时间交给你了。”管彤笑着把琵琶装进一个绛色的布袋,背起,走之老者面前,轻轻握住老者的手,“我走了。”

老者微笑着挥挥手,目送她出去关上门。

老者回过神来,“木良,花锦回去了吧?”

“您也知道。”

“那是,不然怎么能是她师父呢。”

“我发觉,跟你们熟了,你们说话都很诙谐。”

“人生苦短,要学会喜乐。”

“我受教了,感觉,在这段时间,我看到了很多,见识了很多,似乎还有很多要学。”

“你想学什么?”

“刀!”

“刀,什么刀,切菜刀,水果刀,柴刀,劈柴刀……”老者笑着说道。

木良被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马上桌上的毛巾擦拭。

“老丈,不,先生,您不是说笑吧?”

“没有啊,这些刀都可以成为武器,为什么说笑呢?”

“那,我怎么学?”木良更加认真起来。

走,跟我去做饭。

六、兰陵酒楼和檀宅

“檀宅”是木良给老者的住宅取的名字,因为木良认为这一座房子都用檀木做成,这样称呼一个标志建筑是符合建筑名字的。

木良把这种想法说与老者听,老者说,你开心就好,你叫它檀宅就叫吧。

此后木良开始在兰陵酒楼和谭宅之间进行穿梭,是不是会给老者带些好吃的。

他来到老者家,劈柴,切菜,揉面,削水果,老者教给他如何省力,如何把力量运用的更加集中有效,自己还能轻松自如。

几个月过去,木良动作越来越娴熟,走路越来越轻盈,木良胖了十斤。

“先生,我怎么胖了?”

“你说呢,每天奔走于两点之间,你会很累,累了,就会吃,你会胖你又没练过气,不懂得调理,于是你就胖了。”

“那,您为什么不早说?”木良笑着问道。

“没事,你以为跟我学东西,就那么容易?”

“所以,花锦用了十年,才学会绝世武功。”

“你别搞错了哦,我可没有教她武功,我也没教你武功,我教给你们的是天地之道。”

木良愣在那里,然后猛醒,深深给老者一拜。

之后,木良再来檀宅,增加了一门功课:打坐,吐纳,练气。

木良才知道,为什么老者,花锦,管彤等人走路都为什么那么轻,原来是气息的问题。

一日,木良正在打坐。门轻轻开了。

“哟,开始练习吐纳了。”

木良,气息有波动。

老者轻轻使了个眼色。

花锦轻轻闭上口,慢慢走到老者身边,乖巧的坐下,也开始打坐起来。

打坐结束的时候,晚霞依然映满西天。

“木良,感觉如何?”花锦笑着问道。

“大小姐,感谢你们。我木良这半年来,简直是重活了一回。我原来不知道,原来学艺可以这样好玩。“

“别别别,小子,你才刚刚入门。”花锦故作深沉的说道。

老者看着木良,“你跟我来,木槿也来。”

到了后院,木良愣住了,一排又一排的兵器,但是全是刀。

短刀,长刀,硬刀,软刀,宽刀,窄刀……

“刀的用途比剑广,你切菜切面用刀,吃水果用刀,杀猪用刀,砍柴用柴刀。刀的动作简洁,削,砍,劈,挑,刺。至于刀法,全是好看,真正实用的不多。直,圆,旋转,下沉,加速度,合起来就是刀法的全部。一个动作要练上千遍万遍,一年两年,才能像吃饭穿衣一样自然。”老者的一段话让花锦木良缓缓点头,默记于心。

“那,先生,您到底是谁?”木良开始疑惑。

“哈哈,我是谁不重要,记住我教的东西,忘记我这个人。”老者平静地说道,“我老了,我希望你们能传承一些重要的东西。”

七、老去的刀客

木良按照老者的道练习刀法,他把后院所有的刀,练了一个遍。

一天,老者拿着一根木棒走了进来。

“木良,你选一把刀,我用这根木棒,我们来试一下。”

木良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抄起一把长刀双手舞动起来,旋转,下沉,加速度。像一阵风袭来,老者如一片竹叶,手中的木棒似乎未动。眼看着木良的长刀要砍向老者,老者轻轻将身体一避,轻的像一片落叶,木棒一抖,木良手中长刀落地,木棒已经在颚下。

木良汗珠印在额头,愣在那里。

“先生,您是怎么做到的?”

“你在用什么运刀?”

“手臂啊!”木良不假思索。

“我在用什么避开你的攻击?”

“身体!”

“所以,你只看到了刀,却忘记了自己的身体。”

木良再次愣在那里,他缓缓坐下,回顾刚才老者的动作,如一片落叶,避开,避开的同时进攻,刀落,抵喉,一气呵成,中间似乎全凭身体运转。用的不是刀,是根木棒。木棒的材质一般,关键是运用的人,全身心的运转,没有丝毫的杂念。

木良猛然睁开眼睛,向老者深深一拜。

老者轻轻抚着胡须,看着这个可爱的年轻人。

以后的日子,老者还是去喝酒。

花锦还是常常来,还有管彤,还有很多年轻人都会来看老者,各种职业的人,老者每一次都会认真地接待他们,人们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隐入人潮的绝世高手。

这天,兰陵酒楼像往日一样红火。

酒客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座位已满,很多没有坐上的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这些人似乎一直坐着,从正午时分,一直要就要菜,一直这样吃着。吃完后又回来一批类似的人,吃完的人就在兰陵酒楼的河边坐下,等待着什么。人人背后都带着一个条状布袋,里面似乎装着利器。隐隐然有一股杀气,花锦的的父亲花木郎看出来了,花锦也看出来了,木良也看出来了。

“爹,你不用怕,这些人既然来者不善,就让他们有去无回,狂气这不是头一回了。”

“傻丫头,要是那样,我们还能做生意吗?”

“大不了不做!”

“丫头,你爹这辈子就做成这一件事,难道就此败了?”

“那,只能请师父去了,因为只有你师父能把人制服,而且不伤人性命。”

“你师父愿意来吗?”

“不能不来啊,他那么疼我。”

“好吧,在你心中你这个师父,比你爹都要重要。”

“您吃醋了,你们俩不一样,对我一样重要。”

花锦说完之后,让木良先看着,木良理会的,知道该怎么做。

花锦刚走到半路,就看着师父缓缓而来,脱去了那一身乞丐服,穿着一身青衫磊落,头上戴着藏青色布帽,脚上一对皂靴不染纤尘,手中那根手杖滑润养眼,他微笑着看着花锦。

“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要来找我。”

“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常说,我们师徒灵犀一点传此心嘛!”

花锦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师父,泪都哭出来了,师父笑着说,“好了,丫头,你老爹不想伤人,宅心仁厚,只好我来喽。”

花锦挽着师父的胳膊缓缓走到兰陵酒楼,兰陵酒楼的人更多了,黑压压的,满坑满谷的都是人。

兰陵镇上的闲人都已经关进了门窗,因为他们知道十年来这不是头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老者看到来的人有强者有弱者,但是没想到有一个七段高手坐在河对岸的亭子中缓缓喝酒,那人一身黑衣,身边没有兵器,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暗器高手。老者来了,他并未注意。因为老者已经把自己的气息装成了一个暮年老人的吐纳。

挑头的一个人说话了,“兰陵酒楼的人听好了,我们今天来,酒也喝了,饭也吃了,钱也给了,那么,我们人多,也不欺负人, 你们只要答应让出地方,我们不会伤你们一根汗毛。”

“如果你们有这本事,那就来啊!”

话音刚落,只听着一阵聒噪,一群人被一个伙夫一样的小伙子拿着一根擀面杖打了出来。

小伙子是木良,那话就是他说的。

“你小子不赖,我果然没看错!”花锦笑着说道,眼里还含着泪花,“是吧,师父!”

“那是,木良是块好材料!”

那群人还想再来,隔河的七段高手说话了,“你们退下,让我来,你们不是他对手。”

话音刚落,一枚飞刀破空而来,木良似乎学会了木叶飘身的运转,那枚飞刀躲过,又被他剥落于地。七段高手黑色的眸子紧缩了一下,“果然有高人,可是今天我们来的不止这些人哦!”

说完之后,他一挥手,远远近近的巷子里,高高低低的屋顶一下子冒出更多的人,持着各种兵刃,弓弩手也很多。

七段高手在冷笑。

“诸位,如果想全身而退,那就此罢手,不然你们只能躺着离开!”

众人发觉这声音是从空中飘来,震的人鼓膜疼。

话音刚落,有琵琶声传来,离得很远,但是越远似乎越清晰。

七段高手,没有发觉人在何处,因为远远近近的人他都看在眼里,没有这种高手啊,这种千里传音的功夫早已失传。

七段高手壮了壮胆说道,“那你来啊!”

老者猛然挺直了身板,手里握着手杖,眼睛猛然闪过那从没有过的微笑的神采,花锦看着有点恐怖,师父的身体猛然一拧动,只听一声银屏扎破的声响,所有人手中的兵器瞬间爆裂,化为碎片。所有的这帮找茬的人倒在那里喊叫。

木良手中擀面杖还在,他吓坏了。

花锦吓得呆呆的看着师父,兰陵镇的人打开了门窗,兰陵酒楼的人走了出来。因为他们知道每当这个时候,是可以出来看的。

可是,他们发现今年好像就那个伙计出手了,花家大小姐未出手,当然那个老头似乎从来不出手,可是那一声天外传音是谁呢?

这群被伤的人武功皆废。

“我说我不来,你偏让我来,现在好了,看来,我们被废了,只能爬着回去了。”

“是的,我们被废了,但是废我们的是谁?”

“我没看到!”

“你看到了吗?”

“要是看到了,我们还有命吗?”

他们爬得更快了,没多久,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离开的的是七段高手,他一直在寻找出招的高人,但是他没有看到,琵琶声又响了起来,似乎为他们送行,七段高手只好施施然离开。

老者话未多说,留下一群惊愕的人。

木良、花锦紧紧跟着。

随着而来的还有管彤。

八、檀宅

“师父,你这么厉害啊!”

刚到檀宅,还未坐下,花锦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十年学的,原来在您那儿就是这一丢丢啊!”边说边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小拇指第一节手指肚上面靠近指甲的地方比划着。

木良看着那双白嫩的玉手,觉得美不可言。

老者坐着,手杖放在身旁,管彤去煮了茶,煮好后端过来,取出琵琶,静静弹奏,老者微微闭上眼睛,“傻丫头,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一个局,做局的人年年来闹,就想逼我出手,今年若真打,必然血流成河,你和木良出手,就算加上管彤,也一样把他们打退,但是,我怕你们伤着,也怕这群人中有人伤着。”

管彤的曲调微有变化,目光没有离开过老者,满目的担忧。但是,花锦木良都为觉察到。

老者微微一停,“放心,我没事,彤儿,你不必担心我。”

管彤微微低眸,泪珠儿已然滚落。琵琶声更加轻柔起来,那声音大概能疗伤。

“那师父,你今天用的是什么功法,为什么身体一拧动,这样微小的变化,就能将这帮人打趴下。我要学,我想木良也想学,管彤也想学。”

木良点点头。

“我不想!”管彤说道,曲调未变。

花锦笑了一下,“管姐姐,你别介意,我就是说笑。”

“其实,也没什么稀奇,我就是用了两个字:气势!气势,气势,先有气,再有势。花锦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一个人走来吗?我是用气息把兰陵镇结了一个网,进来的人,必然在我的网络之下,他们来的人越多,我的气势越饱满,他们剑拔弩张,我的气势更强,我拧动身子,整个气势就会达到顶点,于是你看到众人倒地,兵器灰飞烟灭。”

花锦木良已经听的痴迷了,但是管彤的曲调还是徐徐然奏着。

“那,师父,你会教我们吗?”

“你们想学,为师就教。”

两个人扑通跪在地上,千恩万谢,两个人也成了武痴。

“你们先回去吧,为师累了,彤儿送送她们,再给我弹奏一曲。”

管彤轻轻放下琵琶,送他们出门。

回来后,看到老者似乎已经睡着了。

“你睡了吗?别以为你能装,我就看不出来,虽然这一仗被你说的轻描淡写,其实你用了多少真气 ,你自己清楚,我若不用姚大家传给我的清心曲为你撑着,你早就倒地了,现在人走了,那口血该吐出来了!”

说着管彤拿来了一个灰坛子。

老者一口老血喷涌而出,管彤搂着他,管彤忽然感觉,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这样摸着他的身子,他的身子显然是非常结实,肌肉毫无松动,没有赘肉,难道?

管彤拿着手帕为他擦干净口,然后扶着他躺在榻上。

“我去熬点粥,给你补充点体力。”

老者缓缓说道,“彤儿,你回去吧,我可以的。”

“我的命就是你给的,你若走了,我也不会独活,你这样,我怎么走?”管彤满眼泪珠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不忍心天下荼毒的男人。她趴在他手边痛哭起来,老者轻轻摸了摸,管彤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手也是这样年轻,管彤心中不觉欣喜起来,含着泪水看着这个男人。

九、从檀宅到兰陵酒楼

“大小姐,你说管姐姐和师父什么关系?”木良忍不住问道。

“哎哎哎,心里纯洁一点啊,管姐姐是师父救助者中一个,只不过管姐姐对师父特别关心,就像女儿关心父亲一样。”

“我看着不像,倒像是媳妇对夫君的关怀,你没看我们走出来的时候,管姐姐满眼的责备,也许她希望师父早点休息,嫌我们打扰的太久。但是我知道管姐姐是好人。”

“那是,就算不是好人,也会被师傅这样的好人给感化了。再者,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乱说了,不然,师父就算不责备我们,我们也对不住管姐姐,我们不能让好人伤心。”

说完这句话,花锦忽然满脸的愧色。

木良似乎也心中一痛,“是啊,师父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才出手一震定输赢。真是大侠!”

“日后,我们好好学吧,不管为了谁,为了什么,都要好好的学。”

“嗯嗯!”

他们回去的路上,今晚,却听不到了琵琶声。

十、秦园

一座雅致的别院,它的背景是一片青山。

红砖碧瓦,堪比皇家。

大厅里精雕玉砌,堪比皇宫。

这里不是朝廷,却有朝廷不敢动的威严。

这里不是国库,却有国库不敢媲美的财富。

这里不是营寨,却有统领天下的万军之统帅——秦伦。

世人说,王圣一刀敌万国,秦伦一剑定天下。

到底谁厉害,没人知晓,只不过那场定国之战后,王圣归隐江湖,一去无影踪。秦伦被封为秦王,拥有秦园,被称为万园之园,这片一片山河供他享用。秦王每日享用天下美食,但不好色,只有一房妻,有人说,他不快乐。

他的剑一直放在秦王宫,但是十年未动!

“你们一群白痴!兴师动众半天,连个王圣的影子都没见到,亏你们跟了我这么久!”秦伦说话了。

“秦王,你不知道,当时那气势,就他那个徒弟木良就把我们给震住了,花锦还没出手呢?就听着一声炸裂,我们就挂彩了。”七段高手趴在担架上说着。

“我忘了一点,他不想他身边的人受伤,没想到他连你们也不像你们受伤,只是废了你们的武功兵器。这是我以前的兄弟王圣吗?”

“是啊,你说你们当年,一刀一剑就安定天下,那得死多少人啊,可是今天,他一个也没让我们死,我们甚至觉得庆幸捡了一条命。”

“看来,我要请他到秦园来一下。”

十一、檀宅

管彤煮好了粥,端过来,扶起老者。

老者已经缓了过来,“彤儿,你不用扶我,我能起来。”

“你又逞能,你就不能让我伺候你一回,每次来,你都是只听曲,有时候还为我下厨,就是不让我靠近你,只能摸摸你的手。可是我知道,你的真容绝不是眼前这幅。还有,什么兰陵乞丐,什么师父,什么老丈,先生,江湖一醉翁,这些都不是你的名字,你要告诉我,不然,我连自己爱的人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了,为了你,我辞去了歌坊的职务给辞了……”那双美丽的眸子噙着泪水。

“你明明爱这个,却辞了,你不是惹我生气吗?”

“怎么,你怕我讹你吗?你怕我让你养吗?”

“我怎么可能怕养你呢?”

“你养我?”

“我养你!”

管彤听到这句话,把粥放下,一把扑到老者怀里。

老者轻轻拍了一下她,“嗨嗨,差不多行了。”

“我不!”管彤有些撒娇“我怕你跑了!”

“我跑不了,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抱着你!这么多年了,我就希望有一个怀抱让我抱抱,姚大家没能给我,因为她是一个色艺双绝的歌者,天下的男人,天下的事她都通晓,但是她说不能对我动感情,不能把我当女儿。我就是想在你怀里多躺一会,不行吗?你若不想被我抱,当年就不该救我。就不该等我学会了琵琶曲,常常找我来为你弹奏,你就是有意为之,给自己养了一个’童养媳’。”

老者无奈,“瞧你说的,我漂泊半生,能得你这个丫头青睐,自然是开心的,好吧,如果你愿意。我对你讲啊,你要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琵琶是你的最爱,所以,我支持你!”

“琵琶不是我的最爱,你是我的最爱,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雨夜吗?‘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你父母呢?’‘我爹娘在定国战争中死去了,我就一个人……’‘别怕,跟叔叔来。’”管彤学着老者当年的声音。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琵琶曲,所以我努力去学,弹给你听。”管彤撒娇的说道。

“那就算这样!”

“你承认我喜欢你了。”

“我,不是,我是说,你得坚持下去。”

“是的,我爱你,是要坚持下去,而且,你别觉着我白吃你粮食,这么多年,我攒下很多银两,都换成了银票。所以我可以养你!”

“你养我?”

“我养你啊!”

两个人互相对视,愣在那里,管彤慢慢闭上眼睛,微笑着期盼着,老者情不自禁……

老者还是把这个女子抱入怀中,管彤哼了一声,煞是生气,满是娇嗔。

十二、兰陵镇

一个月后,老者再次出现在兰陵镇的街头。

但是,他的身旁总会有一位佳人,那位佳人背着一款琵琶。

别人早已认出那是歌坊里的管大家,多少豪门望族向她求婚,她婉拒,没想到早已心有所属。但是大家不知道这个兰陵乞丐,就算他不是真乞丐吧,但是也太老了吧,总有不平之气。

但是相爱的人是没人能阻拦的。

兰陵酒楼上,花锦看着师父喝酒,管彤奏响琵琶,木良来回的穿梭送菜。很多酒客也满目的欣赏,不来打扰。

一曲终了,老者说话了,“你们两个,这一年来,学会了很多,气势法门也传给你们了,我酒菜也吃了,麻烦二位给我带个路。”

“师父,你在说笑吧,还是酒菜不好?”花锦不仅变了脸色。

“师父,您好生吃着,我在让后厨给您添两个菜。”木良有点尴尬。

“行,你们不说实话,你们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十一年了,你们再不交差,是不是把自己的后面的日子也搭在我身上?”

两个人僵在那里,整个酒店里的人僵在那里,整个兰陵镇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两个人似乎瞬间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是谁,明白了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别再执着了,这是我们老哥俩之间的恩怨,你们后背就别掺和了,你们得了我真传,你们不亏,你们不愿意带我去,给我个地址,我自己去,”他看了一眼管彤,“彤儿陪我一起去。” 

花锦、木良双双跪在那里。

“别跪了,你们没什么错的,错在他不该把你们俩的青春搭在我这儿,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我知道你们是好孩子。”

“师父,对不起……”

“行行行,你们别跪了,’剑秦伦,刀王圣。扶天子,令诸侯。立万世,扬美名。’我是王圣,我要见秦伦,这个游戏该结束了,我不想连累这么多人。你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能听懂人话吗?”老者的声音完全不是往日的低沉,精神也不一样,只是面容还是那样苍老。

“请师傅饶恕!”木良说道。

“我知道你是秦伦的弟子,如今你一人把我们俩的绝学都学到了,你可以自立门派了,花锦你也可以成为一代宗师。所以你们俩可以置身事外,就算你们俩相助你们的师父或者父亲一臂之力,我也不拦你们,你们俩互不认识,因为花锦是秦伦的女儿,而你,木良,你是秦伦的弟子,你父亲确实葬身于那次定国之战,我无心害你父亲,如果我跟秦伦见面之后,你要杀我,你可以来取我性命,但是,不能伤害她!”老者,不,王圣指着管彤。

“弟子有愧,弟子不敢!”弟子带您去。

“我也去,师父!”

“这不就得了吗?走吧!”

十三、秦园

万园之园的秦园的大门即将开启,迎接一位贵客。

秦伦把所有部下都撤走了,留下自己。

这是王者的一种自信。

王圣等人的车马已然到了,下了车,就直接走进去,手掌都没有拿。

“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既然他都撤走了所有的人马,你们就不要去了。”

“我要去,就算你死了,我好给你收尸!你赢了,我要给你第一个奏乐,你不能撇下我!”管彤看着这个男人!

“师父,我们也去!”

“好吧,说来都不是外人,你们算是回老家,谁没个老家呢?走吧!”王圣一贯的风趣幽默。

管彤开始弹奏琵琶曲《十面埋伏》。

一走进门,王圣看着眼前的宅院,“哎哟,这得多少民脂民膏啊,我的宅子是我用我的俸禄置办的,这秦王府那就是肯花钱啊,真会玩,不然也不会用你们俩的青春来赌一场毫无把握的‘战争’呢?”

花锦、木良少了往日的斗嘴。

“欢迎,欢迎,王圣老哥,别来无恙吧!”秦伦终于还是出来迎接了,毕竟,当年在战场上,这个老哥一直关爱自己。

“那是,你活那么好,我能有恙吗?”

“我说秦王,你想让我死很容易,不需要劳师动众啊!”

“让一个人死很容易,但是让一个人输,才有意思,尤其失败之后的痛苦!”

“好吧,兄弟,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感谢你这么些年传功夫给我闺女!”

“废话,你闺女就是我闺女,我们俩谁跟谁啊,别说传功夫,就算要星星我也给她摘啊!是吧,秦锦!”

“师父,您还是叫我花锦吧!”

“我说,秦王,你就这样在门口站着,不请老哥我进去坐坐。”

“少废话,你不是来坐坐的,我们都是军人,犯不着磨湾子,以前我不是你对手,现在我可是知道你绝学了,我用我的加上你来对付你,谁的胜算更大?”

“小子,你错了,木良来的第一天,我就把你的东西看了个遍,你进步不大,我知道你的弱点。”

秦伦楞了一下,“没事,你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啊。”

“是的,我知道,我第一次看到花锦,我就想到了你,看到木良,我看到了你的剑,一直躺在秦王宫。”

“你既然知道是我所为,为什么愿意玩这个游戏。”

“如果我不玩,你会不会兵戎相见?”

“会!”

“会不会死很多人?”

“会”

“所以我愿奉陪!愿意陪你十几年,这样看着我们的女儿长大,传给他武功,我又看到你的徒弟到来,看着一个孩子成长,陪着一个孩子成长,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这是一种幸福!而且你以为把我给骗了,我想你也很开心。但是差不多就行了,你还要继续每年来一遭打扰我,最近我真想彻彻底底归隐一次,所以我来找你来个了断。”

“可是你把绝学都传给了这两个人,不亏吗?”

“我们是侠,侠是什么?”

“为国为民的人。”

“是的,为国我们倾尽所有,为民我们不遗余力。为国就要有牺牲有死伤,为民就要从救一个人开始。”

“所以,你在兰陵小镇救助了那么多的孩子。”

“是,不要忘了,这些人客观上也是我们害的。”

“我们有什么错,我们不还是为了国家的安定。”

“是的,但我内心过不去。”

“所以,你要救!”

“是,也是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我看到了!”

“你没看到,你看到了就不会让这两孩子的青春耗废在这场报复之中。”

“他们值得。”

“好吧,秦伦,你知道当年定国我为什么把功归于你,只拿一些生活用的盘缠吗?”

“为什么?”

“你个憨货,哥哥我不想和你挣。哥哥想让你一个人独享富贵,这样我就觉得你会知足,没想到你还是想和我争个高低。”

“我就是要,怎么着?”

“你瞧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这样没出息!”

“那是,我年轻,哪像你这样老的不成样子。”

“哈哈,好吧,直接一点,你想怎样。”

“打啊!”

“好,是两个人,还是你们三个一起上。”

“师父、父亲,我不会打的,我也不想你们打。”

“那,木良,你呢,我养你这么久,传你武功。”

“我也不打,而且我也不想你们打。”

“好吧,我白养你们了!”

“还打不打,秦王!”

“打!”

“你已经输了!”

“兄弟,你的气散了,而且你进入了我的网络,我轻轻动根手指,你就会废了,打还是不打?”

“王圣,我知道,我一直不如你,我就想让你败一次!”

说着就向管彤扑去,管彤兀自弹着琵琶,如如不动。因为他自信自己的男人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是女人对自家男人的自信。

就在秦伦要扑上管彤的刹那,王圣打了一个响指,秦伦瞬间坠在地上……

“我不服,你是怎做到的?”秦伦被花锦搀起来,还不住地问王圣。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施与我的,今日我都奉还了,而且我又为你调教了两个这么好的弟子,也算对得起你,今后你们两个好自为之,万勿学他。”

“你不要走!”秦伦还在哀嚎,“你个糟老头子!”

管彤挽着王圣停了下来,“好吧,既然装了这么久,我还是不装了,我要让你看看哥哥十年来的真面!”说着,王圣在自己脸上抚了两把,瞬间,众人惊讶起来,头发黑了,皱纹没了,已然年轻帅气,是女子,都会爱上他。

“师父,你这么年轻!”

木良也是赞叹。

管彤捧住这张脸,深深印了一个吻,开心地依偎在王圣的臂弯里。

花锦看着管彤姐姐依偎在师父的臂弯里,心里猛地一痛,滴血一样,然而,她在似乎在也不能这样了,其实对这个男人,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男人,她是毫无抵抗力的,然而,造化弄人。但是,即便造化弄人,她觉得自己还是……唉,他好就行。

“这是你逼我的,秦伦老弟,那么后会有期,我们走了!”

秦伦彻底服了,瘫坐在地上“快扶我进去,我是秦王,不能失了体面,武功没了,我反而觉得一身轻松,真他妈的像王圣说的,真没出息,真要感谢他,教了你们这么多。你们要感谢他!”

“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十四、尾声

马车上管彤依着王圣。

“你没事吧?”

“你看我想有事的人吗?”

“那你上次呢?”

“对付一群人和对付一个熟悉的人不一样。”

“这次你真的要归隐江湖?”

“难道你希望我重出江湖,然后也办一个王宫,然后纳妾!”

“你敢,你是我一个人的!”

“那就是了!”

“那你带着我隐居就是,为什么要来!”

“你没发现,秦伦很烦人,不把他给修理了,我们很难隐居的。”

“那你为什么易容,怕什么?”

“怕你爱上我!”

“到底还是爱上了!”

“你爱上我,你不怕吗?毕竟我曾经是个刺客。”

“我不怕,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

“我要是王八呢?”

“那我就是八婆!”

(完)

20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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