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翻了一下《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大家都知道这是一本讲性虐待幼女的故事。这本书,里面有一个令人咂舌的场景:
名国文辅导老师李国华要求与13岁的少女房思琪发生关系,房思琪说不行。
李国华便步步紧逼,把房思琪逼到墙根,对房思琪说,“如果不行,那用嘴可以吧?”,房思琪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
李国华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嘴里。房思琪感觉像是溺水,片刻之后,李国华终于放过房思琪,她才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
似乎因为让尊敬的老师不高兴了,房思琪感到非常抱歉,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书中说李国华强行与房思琪发生关系,完事以后每次房思琪都会不住地向李国华道歉。
看到了吗?明明是人面兽心,罪大恶极之徒,却越发猖狂,得寸进尺。而作为受害者的女孩却越发自责和谦卑,不断从自身找原因,以求通过自己的认错达到和解,让别人舒服。
01
那类劝你在境遇不顺的时候,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圣母婊太多了,周围也很有多人不能理解你的遭遇。
当你满腹委屈,在工作中毫无理由地被老员工挖陷阱,搞的狼狈不堪。
下班以后如大赦天下一般,赶紧向你最亲近的家人或者你认为的自己最好的朋友倾诉。
对方却理智地告诉你,你不该抱怨,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感觉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特别委屈,又觉得这种委屈的情绪很不懂事。
于是你就真觉得是自己的错,开始拼命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站在为难你的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的资历比我老诶,我问这么多给他添麻烦了~他骂我一顿是应该的。
他早上没吃早餐诶,对我的态度不耐烦一些也是应该的~
他跟爱人常年分居,脾气不好就应该发出来的嘛~
于是你阿Q似的帮他找了一堆正当虐自己的理由:怪自己承受能力太差,适应性不高,怪自己脾气太差,挨不了骂。
似乎老人为难新人,领导讥讽下属才是生存之道,这些你以前都不知道,是你的新同事们好心给你传授的处事之道。
似乎问题就这么和解了。
只要自己懂事,很多冲突就不会再有了,只要自己忍耐力足够强,好像生活和工作的轨迹也没有偏离轨道。
你自恰地给自己建立了一个完美的系统,在这个系统里,你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忍受,改变,再改变,再忍受。这样你对周围的人就不再抱怨了。
你已经学会为他人对你的暴力寻找借口,你有了出口,在自己身上找到的,而对他人的理解不抱希望。
也许你打心眼里知道,没有人能真正站在你的角度体会你的痛苦。
你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可以改变自己的性格,可以让自己完美地融合进本来格格不入的地方。
你安慰自己,以前学到的一切都不是正确的,要把以前形成的自我抽筋扒皮,学学真正的为人处世之道。你体谅了所有人,除了自己。
02
李国华说“老师这样爱你的方式,你能理解吗?”
那是在思琪心目中温润如玉,学富五车的老师啊,是自己将来寻找对象的标准,是自己的偶像。她能说不吗?
即使房思琪还是没办法理解老师爱她的这种行为,因为这并不让她舒服。从小,她理解的爱,是像父母那样体贴温暖的爱,而不是逆着自己的意思来。
于是她开始帮老师圆这个逻辑。虽然自己不喜欢这样被爱的方式,可是老师这么完美的人,做法肯定不会错的。那就是自己错了!改变自己吧。
只要自己爱上老师,老师对自己做的一切就都合理了。所以她以为自己的不适和反感都是自己的错误。
只要自己这边找到理由,这一切也就合乎逻辑了。于是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爱老师,包括老师对自己做的一切。
只是这个看似稳定的系统是稳定的吗?自己的所谓转变思想方式,自己的懂事,真的能使一切按照合理的轨道发展吗?
自己遇到的这一切问题也许在父母看来都不是问题,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部分,所以父母从小也不会教她这些。
特别是当思琪试探性地问父母“我们家好像什么教育都有。就是缺性教育。”的时候,被父母毫不留情地怼回去,“那是只有需要的人才有的教育,我们家不需要。”
书香世家是不需要这些肮脏的知识的,她这么想,大概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摸索学习吧,不能什么都指望父母讲,你又懂事地为父母找了一个借口。
可怜思琪满以为遂了所有人的心愿,以为自己的退让可以让所有人满意,上天却并没能给她想要的平衡,所有人的恶果,都由她一人全力承担。
03
到底是怎样的枷锁束缚了她,到底“好”和“乖”是不是一个褒义词?亦或隐含另外一层意思,不是自己是乖的,而是你要努力使自己变乖,使自己周围的环境变乖,变得和谐。
就像观音菩萨周围散发的祥光一样,为了自己周围这股祥和的力量,为了使自己哪怕看起来很乖,你委曲求全也没有关系,你牺牲自己的需求没关系,你毁灭自我也没关系。
因为一切看起来好像是应该的。牺牲在你的生命里似乎是做一个好人一个乖孩子必备的条件。连低着头挨骂都担心自己的姿势不够优雅,被别人骂的不爽而自责不已。
似乎偶像剧里的女主都有受虐倾向,似乎只有柔弱无助,无限退让才能显示出楚楚可怜。静书被恶毒的继妹害得患癌症,还失去了记忆,在外颠沛流离,最后却以德报怨,仍然善良以待。
善良的人似乎很低很低,尤其是面对伤害自己的人,简直低到尘埃里。
04
记得我之前在家乡一家很大的企业工作,顶头上司是个暴躁狂,每天都会不重样的贬损下属,高高在上,毫无顾忌。每次员工都会被她像儿子那样叫到跟前,训完再像小鸡那样滚回去。
那是我毕业以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我无比珍惜,也无比尊重我的领导,就像在学校尊重我的老师一样。于她的每次冷嘲热讽,我都殷勤相迎,连连称错。
那段时间经常一言不合就被骂,当时为了平息她的怒火。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觉得自己也该骂。可回过头想想,很多事情只是第一次上手生疏而已,尝试几次以后便能做得很好。可她根本不给你成长的时间,立志要在你上岗第一天就变成腾云驾雾的齐天大圣。
那时候经常沉浸在抑郁里,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说一句话之前要在脑子里打好几个转转,生怕一言不合又被训。
当时的我谦卑到了极致,做了一件我到现在想起都无比鄙视自己的事情。
那次她又因为一件事情把我骂的狗血喷头,我心里很凌乱,赶紧根据她骂的东西去改错。改完之后拿给她,还跟她说“对不起啊,让你这么生气,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动这么大怒火。”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嘴角向下撇了一下,回“我根本没必要。”
我哑然,抱着最大的歉意和诚恳,不是担心被骂的自己承受不了,反而担心骂我的她动肝火伤身体,而于她我甚至低到连入她法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谩骂已然超过了指导工作的层面,完全是人身攻击,情绪发泄!
好吧,我也曾经是那个卑微到连被骂都担心,骂我的人发泄的不够爽的怂逼。我的委曲求全却并能使我得到解脱。
直到今天再想起以前的种种也难免咬牙切齿,有对残暴上司的恨,也恨那个过度宽容,过度懦弱,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当我带着全身心的累累伤痕离开那里以后发现,最后悔的事情竟然是,我特么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辞职?!
事实证明,我之前那些所有的反省都是没必要的,因为其实并不是因为我能力低下而被骂,纯粹是上司素质太低。她自己经常上班迟到,部门效率极低,工作成效很差。
在我离开之后,狂暴的她已然逼走了办公室里余下所有的人,现在的她就是个光杆司令。前些日子我看见,她所在的部门还在招人。
人可以善良,但绝不可以无度。人要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但不要毫无原则地退让自己的底线。
你的善良会使你始终被自责的负面情绪围绕,而你所期待的始作俑者的圆满也只会以更贬低你自己的价值为代价。
作为一个成年人,要懂得坚持自己的原则,知道分寸感。这不仅能为你守住自己的尊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赢得他人的尊重。
离职很久以后,听说以前那个上司经常背后说我很难听的坏话。我只呵呵一笑。她的格局小的只能瓜田李下,而我在逃离集中营以后已然越走越宽。
我要劝你的是,如果你因为遭受职场暴力而有辞职的冲动,赶紧走,多一刻也别留!你连生存都没有保障,何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