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振华
日已西斜,晚霞染红了山峦。朱小平一个人坐在河边的大青石上,神情恍惚。渭河刚发过洪水,河水像猛兽,咆哮着,走了。岸边的垂树,也脱下了绿装,换上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衫,有气无力的摇曳着身躯。河滩上的蒿草,像疯人头上的毛发,杂乱、灰黄,顺着河风摇摆着。昔日渭河的美景随着季节的推移已经逝去了,将满目的萧条留在这里,徒增人的悲凉。朱小平缓缓地抬起头,顺着河滩凝视着,思绪也像涛涛的河水,不断涌动…
记得上次来河边时,也是下午,是他和余冰洁一起来的。那时还是初春,柳树刚刚发芽,泛着鹅黄。河水也比现在要清澈得多,像一条玉带,柔软而舒缓,逶迤在宽阔的河床上。朱小平拉着余冰洁的手,顺着北滨河路的河堤,慢慢地往下走,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出了县城。出了县城,嘈杂声就没有了,一切显得清净多了。他们走下河堤,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来,余冰洁偎依在朱小平得怀里,像只小鸟,温婉迷人。朱小平拨开她浓密的秀发,在她的额头上深情的吻了一下。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像对鸳鸯,正沉浸在火热的爱河中。就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他们是幸福的,是快的!
余冰洁和朱小平是同村的,小时候经常在一起。朱小平学习好,深得老师和同学喜欢,可家境情况一般,他的父亲是个农民,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供朱小平读书,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而余冰洁的父亲是大青山县人社局副局长,家境要比朱小平家优越得多,可她的学习却一般,数学经常不能及格。所以很多时候,余冰洁的父母总是把朱小平叫到家里一起写作业,并现身说法,教育余冰洁要向朱小平学习。时间长了,他们之间也熟悉了。余冰洁感觉朱小平就像大哥哥一样,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她,她也对朱小平产生了强烈的依恋,只要有他在,她就觉得踏实、快乐,无论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后来,余冰洁的父亲把房子买到县城,把她母亲也调到了大青山县第一小学,考虑到实际情况的变化,他们打算把余冰洁转到城里去,但是余冰洁坚决不同意转学。突然把自己放到一所陌生学校,失去的熟悉的老师和可爱的同学,尤其不能和她的小平哥见面了,这是她不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可是她最终还是沒扭过父母,听说要有的那一天她哭得很伤心,很多邻居都来给他们送行,唯独朱小平没有来。余冰洁感觉她和朱小平之间的交往就这么结束了。
“无巧不成书”,世上的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的,往往你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有时候却会奇迹般发生了。在分别了七年后,余冰洁和朱小平在大学校园再次相遇了。就像是在三月里,大雪刚停,天空就惊现一声春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高考填报志愿时,余冰洁和朱小平竟戏剧般地报考了同一所大学,选择了同一个专业——北方师范学院中文系。就这样,他俩故事在大学的象牙塔里又重新开始了。 那天晚自习结束后,余冰洁一个人独自在校园里溜达,偶然看到有一个男生的身影熟悉,很像朱小平,但只是个背影。为了在确认一下她的判断,她紧走了几步,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很紧张地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那个男孩的脸,令她吃惊是,竟然真的是朱小平!在大学校园里偶遇朱小平,余冰洁的心里是喜悦的,也是激动的。她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声:“小平哥!”朱小平本来在低头走路,他的脑子还不断盘算着如何用仅有的一千五百块钱在这样高档的学府里支撑一学期呢?听到叫声,他猛的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温柔的脸,那张脸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他。哦,那不是余冰洁吗!真的是余冰洁吗?他用狐疑的眼神又仔细看了一眼,没错,就是余冰洁!那张熟悉的脸,一直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眼前了,他的心沸腾了,吃惊,意外,惊喜包围着他。他本想走过去,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但他克制住了。多年不见,余冰洁对他的感情是否还像以前那样强烈,他不敢确定。于是,他故作镇定的问了一句:“冰洁,你怎么也在这里啊?”余冰洁激动地说:“我考到这所学校了!中文系!你呢?”“哦……我也是中文系,2班的。”朱小平回了一句,故意显得很平静。“我是1班的,我们的班的教室和你们离得很近!”余冰洁兴奋的说。在上沟里长大的朱小平上学时很少和其他异性交往,倒是没有余冰洁那样放得开,显得有些腼腆、局促。看见朱小平一脸不自在,余冰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的心里是激动的、兴奋的。
能够在大学校园再次遇到余冰洁,既让朱小平感到意外,又让他感到高兴。他本来想,自那次分别后,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和余冰洁见面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在校园又相遇了,他的心里像放了一盆火炭,暖融融的。但他还不能明显的表露他的情感,他不能确定,七年过去了,余冰洁对她的那份情感是否还在,再说了,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很多情感还是很懵懂的,单纯的,现在都长大了,也许一切就都变了,所以他要保持矜持,沉稳。就这样,他们俩并排走在一起,再没说话,默默地朝住宿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