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是一张纸,是一只兔,是一片云。总之不可能是一个人。
1
我们都不可能在意想不到的事情里,收获惊喜。
白轻缓地将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慢慢系好,在看看镜中的自己,年轻又陌生。
她眯眼笑笑,抓上自己的碎花小包,出了门。
这是一个沿海的小城市,夏天的海风吹拂,白走在大街上,她习惯对每个迎面走来的微笑,即使所有人都熟视无睹,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对所遇见的人有多熟悉。
要过马路了,一辆公交车猝不及防的朝她冲过来,她一个侧身,躲避过去了。
有惊无险。
而白并没有露出什么庆幸的表情,就好像公交车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加快了脚步,就要赶不上公交车了。
好像就是那么准时,当白的脚落在车站的那一刹那,车到了。
白走上去坐在左边靠窗的第二个位置。没过几站她起身,下一站就走上来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坐在了刚刚她坐过的位置。
车到站了,又往前走了些路,终于到了她要急着赶去的地方了。
这是一家咖啡店
门口的白色猫咪冲她胡乱叫了两声,表示欢迎,她蹲下来抱起猫向里走。
“来了?”
“嗯。”白看向说话男人
男人嘴角上扬,勾人的桃花眼闪烁着莫名的光,“今天任务有些困难,你要来杯咖啡吗?”
“哦?”白挑眉,慢慢的顺着猫的猫,“难得你泡咖啡给我,什么工作这么难?”
男人摇摇头,“只是对你来说很有趣罢了。”
“别卖关子了,城,这单我接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咖啡。”白低头收拾着,准备要走。
城继续煮着咖啡,“你回来一定想喝一杯。”
2
白可以回到过去。但白已经死了。
她只有不断的完成任务,才能在城那里获得自己的能力,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记忆里。
这是她第一次回到高中时光,她要找到一个叫路泽的人,为他带句话。
但是白并不知道路泽的相貌,她必须在7天之内找到他,并且不能惊动任何人。
又一次回到校园的白有些不适应,陌生又熟悉的老师,叫不出名字的朋友,完全忘记的课文,白选择了沉默。
林晓晓是白的同桌,她总觉得今天白怪怪,原本爱说话的她,今天却一句话都没有讲,太反常了。
这节课是数学课,林晓晓捣了捣旁边的白,悄悄的问她,“你今天咋了呀,怎么这么安静?”
白一愣,冲她一笑,“没有,昨天没睡好。”
但白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话说,你认不认识路泽这个人呀?”
林晓晓八卦火焰迅速被她点燃,“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白也不解释,“我就是特想跟他说句话。你认识吗?”
“不认识也帮你找出来,你还不相信我在学校的人缘吗?”林晓晓拍拍胸脯。
没多两节课,林晓晓就开心的凑过来,“白,你看!”说着把手机放在白的眼前。
白一看,黑眸皓齿,小麦色的皮肤,挑衅的眼神。
这就是路泽。
“他每天放学都会去酒吧弹琴,你要去看吗?”林晓晓歪着脑袋问她
白故作羞涩地笑了笑,说,“不了吧,没去过。”
林晓晓戏谑一笑,“你不去那才不是你呢!”
3
果然白还是来到了The Next,这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夏天晚风吹进酒吧里,与店内的冷气相遇。
白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听着台上的少年唱歌。
这是白第一次见到路泽,与照片上的男孩的气场完全不同。他是安静的,沉着的,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舒缓的吉他伴着低沉的男声,这是白最爱的民谣。白慢慢沉浸在歌声中,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动。
他唱了10首歌,恰好都是白最爱的歌。白点了一杯蓝色夏威夷,微啜一口,享受的闭上眼睛,身体随着音乐摇动。
音乐是可以传递情感的,低头认真听歌的白并没有注意到路泽向她投去的温柔目光。
七天已经过去了两天。
白终于在第二天的晚自习叫了路泽出来。她刚想说话,却被路泽打断。
“白,好久不见了。”
白心下惊疑,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认识我?”
路泽冲她笑笑,“我知道,你已经死了。”
白后退一步,左手的指甲陷进掌心,“你到底是谁。”
路泽笑了,“你别紧张,我想先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大概是六岁那年,我发现我拥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我能穿越到未来。是不是觉得这个能力很棒?”
路泽苦笑了一下。
“起初我特别开心,我以为我可以改变我的命运,我可以得到任何我想得到的东西,但是我错了,我永远救不了自己心爱的人。”
白不自觉地走上前去,“结果呢?”她被他的故事打动。
“结果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孩被车撞死死,却无能为力。”路泽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可是别人的命运我是无法改变的,我无数次回到那个瞬间,企图推开她,哪怕是自己死,也要她活。”
听到这里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一片荒凉却又有无尽的疼痛。她不自觉地落下泪来。
路泽伸出手接住她的泪,“可是我不能。”
“死了的人一走了之,留下活着的人清醒的痛苦着。”
“我一度想自杀,可是都失败了。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一个方法,拿去我一部分的能力,她就可以不断的活在她的回忆里了。”
路泽凝视着她。
白一僵,瞳孔紧缩。
“她还记得所有的值得让她放在心中的回忆:开心的,悲伤的,放肆的,感伤的。可是我却消失了。”
路泽垂下眼睛。
“可是我好想好想让她记得我呀。我想等她回来,回到我们最初相遇的地方,所以我又用了另一半的能力在城那里买了任务,最后一点点能力让城送我回来,回到我和她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她。”
路泽温柔的擦掉白的眼泪,“初次见面,我叫路泽。”
白也露出微笑,这是她死去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我叫白。”
4
即使你做了一件事情想改变历史,也会有发生另一件事相抵销,这就是宿命。
你知道吗?总有一个人会为了你,耗尽他所有力气,吃尽这个世界所有的苦头,依旧坚持地等。
路泽带着白去遍了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一起吃饭的食堂,一起看书的广场,一起坐过的石桌,一起接吻的树林。
白总是会在深夜笑着醒来,她想,这大概就是快乐吧,大概这就是爱呀。
但她又想让时间过的再慢一点,她有点舍不得路泽。
七天很快就过去,到了最后一天晚上,路泽把白送到她家楼下,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去。
“你好像已经忘记了你要完成的任务。”路泽揉揉白的头笑眯眯的说。
白眨眨眼睛,“那我可以现在完成啊。”她清清嗓子,认真的盯着路泽,“死而复生。”
路泽笑了,眼角却泛起泪光,“我爱你,白,好好照顾自己,要带着我的期望好好努力,过好此生哟。”
白正疑惑的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的时候,她看见路泽慢慢消失在空气中了。
她的大脑突然开始有了万箭穿心般的刺痛感,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回到了10年后她出车祸的那个早上。
她记起了所有关于路泽的回忆,他们的初见,他们的相爱,路泽拿着戒指跪着向她求婚,他们结婚后甜蜜的小日子……
白平静的不可思议,她轻缓的将白衬衫最后一颗纽扣系好,走在大街上,每个行人都冲她点头微笑,她却熟视无睹。
她避开了冲她开来的公交车,准时上车。
她来到了这家咖啡店,白色的猫咪冲她乱叫,她却置若罔闻。
“来了?”
“嗯。”
“咖啡煮好了,你要喝一杯吗?”
“我要。”
白闭上眼睛,苦涩的味觉在舌尖泛开,苦到心里了。
5
所谓离开,我知道你走了,但我还是忍不住等待着,一年一年。记忆如同盛宴,我在其中骨瘦如柴。
“死了的人一走了之,留下活着的人清醒的痛苦着。”
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那些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那些活着而信我的人,必定永远不死。
我爱你。